新社会其他帮众都出去打探消息,吴越凯和赵星语一边等消息一边在观中浏览,穿出三清圣殿,右侧耸立着一幢高大的殿宇,便是孟老2他们说的阎罗十殿。只见殿内仿照阴间十八层地狱建成,每一处都有若干怒目裂齿、形象可怖的神将押着恶鬼受刑,锯身犁舌,油烹刀割,种种酷虐,不一而足,这些雕塑形象逼真,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可是每一个神将手中的兵器都被孟老2他们取走了,又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稍显滑稽的场面一下就冲淡了殿内的阴森。
两人又转去看看其他受伤的帮众,这些人已经从孟老2那里知道,赵星语不仅不怪他们昨夜的宵小行径,还会给他们带来粮食,为大家谋活路。一个个喜形于色,见了两人就挣扎着想要下地磕头谢恩。
赵星语急忙劝住众人,言道:“从今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搞这些虚礼,你们当中还有人因我受伤,若是谢来谢去,反倒生疏。大伙好好养伤,我们的前景会越来越好……”
一番“回顾过去,展望未来”的侃侃而谈把这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说得红光满面,仿佛幸福的日子唾手可得,连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吴越凯在一旁暗暗点头,赵星语越来越有领导气势,等到她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也能放心暂时离开她回翼国救母妃了。
下午,孟老2带回消息,就在离道观十里地有一农庄,高墙围筑,木门紧闭,外面看着比较殷实,但里面有家丁巡逻。有些落单的灾民欲上门乞讨,都被家丁放出的恶狗咬伤,寻常人等轻易无法靠近。
赵星语决定亲自去见见这农庄主人,看能不能好言商量买到粮食。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不愿意和人发生冲突。她和孟老2来到庄园的门楼前,见那两扇大门都包着厚厚的一层铁皮,显得十分坚固。她正想敲门,里面的狗就狂吠起来。
有人在门后不耐烦地叫唤:“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快点滚开,否则别怪本大爷放狗咬人。”
赵星语顿了顿,隔着门大声喊道:“贵府能不能卖点粮食给我们,价钱好商量。”
对方未等她说完就吼道:“没有!没有!快点滚!”
“你们偌大个庄园难道就不能分点粮食救救我们这些灾民?”
“我救你们?谁救我们?”
“我们愿意出高价收购粮食……”赵星语还想再说两句,门下方的木板突然被抽开,露出一个小洞,一条呲牙裂齿的恶犬窜出来,对着她咆哮,作势欲扑。
孟老2眼疾手快,抽出牛耳尖刀对准恶犬脖子刺进去,鲜血喷了出来,恶犬惨嚎一声,不再动弹。他提起死去的恶犬,嘿嘿直笑,“好久没吃过肉,今天可以打打牙祭了。”想他们连人都敢杀,如何还会忌惮一条狗。
木门后的人听到自家庄园的狗竟然被人杀了,勃然大怒,隔门怒吼道:“你们居然连我家梁老爷的狗都敢杀,你们不想活了?”
“哪个梁老爷?”赵星语听对方的口气十分傲慢,不禁躇眉问孟老2。
孟老2挠挠脑袋,“听说临湘县城的县令就姓梁,不知道与这家农庄有没有瓜葛。”
门后的人得意地接口道:“算你们还有点见识,实话告诉你们,我家梁老爷就是临湘县令梁大人的堂弟。你们若是醒眼就把钱财留下,再把杀狗之人交出来,本大爷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若是惹我家老爷生气,哼哼……”
赵星语眼神一凛,本来还打算跟这家农庄主人有商有量,现在看来全无必要。临湘县令和奸商勾结,哄抬粮价,赶灾民出城就让人怨怒积天。他的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一条狗看得比人命还重要,眼睁睁看着灾民被饿死都无动于衷,简直是为富不仁。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刻她心中再无顾虑,只有滔天的怒火,这种恶人的庄园都不打劫还打劫谁的。
她大步流星转身离开,压根不理门后人的鬼喊鬼叫。眼下到处都是灾民,那人也只敢嘴上叫唤几句,不敢打开门追出来。
回到道观,众人围坐一团商议行事。赵星语见己方完好无损的人只有七八个,而庄园估计有不少家丁仆人,她便让孟老2再去找几个壮士小伙回来。
谁知孟老2带了几十号人回来,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看就是逃荒的灾民。
赵星语急忙把孟老2拉到一边询问。
孟老2苦笑一声,答道:“我找了几个汉子,许诺他们跟着我们保证有饭吃,那晓得这些人又跑去告诉他们的亲朋好友,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就来了不少人,你又不准我们欺负妇孺,这些人赶都赶不走,我就只好带来了……”
孟老2还要继续解释,那几十号灾民来到了他们面前,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用一种几近哀求的眼光望着赵星语,齐齐磕头喊道:“求求小姐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只要小姐能给口吃的,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一个妇女怀中的婴儿被这些人的声音吓醒,有气无力地哭叫起来。
赵星语听到婴儿的哭泣,心都抽紧了,赶紧让小五给婴儿端碗米汤来。看到飘着袅袅热气的米汤,灾民们的呼吸一下急促,个个猛吞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米汤,有些人的脚步都在慢慢移近婴儿。
眼看灾民的情绪就要按捺不住,赵星语连忙站在凳子上大声宣布:“小五把所有存粮都熬了分给乡亲们,大家不要激动,每个人都有份。”
灾民一听能吃到东西,一下欢呼起来,紧张的情绪也变成一种高兴的情绪,个个露出笑容,刚才那种一触即发的暴*情况也荡然无存。
赵星语接着说出准备抢农庄的计划。这些饥饿的人听到农庄藏有粮食,哪管是抢还是买,哪管对方是天皇老子还是一般百姓,俱都摩拳擦掌,一呼百应。
这时小五进来禀告为灾民们准备的米粥已经熬好。赵星语吩咐大家人手一碗,先填填肚子,晚上抢了粮再放开吃。
黄昏,赵星语带着一干男人走在满目荒凉的路上。妇孺都被留在道观中,赵星语本来不打算让吴越凯参加这次行动,可是吴越凯放心不下,执意要来,赵星语也就由得他了。
昏暗的夜空下只见整个庄园犹如一座壁垒森严的城堡,庄园四周围着高墙,东西两边耸立着高高的戍楼,墙垛上燃着火把,火把下照着来回巡逻的家丁。
赵星语带着众人向庄园走去,还没接近,戍楼上巡逻的家丁就喊叫起来:“站住!这里是梁老爷的庄子,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赵星语拍了拍孟老2的肩膀,孟老2会意,扯开喉咙,“我们是来买粮食的,快点开门。”
戍楼上出现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圆盘似的脸上挂着一对金鱼眼,下颚宽厚,脑满腮肥。一副盛气凌人的傲慢相,看上去便知是城里商贾掌柜一流人物。他嘴里嘟嚷道:“又是哪个蠢货来找事,我们这里不卖粮。”听声音正是下午站在门后的人。
孟老2嘿嘿笑道:“管家还认识我吗?我们不是下午都说好来买粮。”
“谁说好的?”管家纳闷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孟老2喝道,“就是你这个贱民杀了我家老爷的爱犬,你还有胆子来!来人,给我射死他!”
家丁抽弓搭箭,密集的箭枝夹杂凛厉的劲气袭来。吴越凯和新社会的帮众挥动兵器抵挡,赵星语急忙带众人退出射程范围。
管家得意地说:“再敢靠近就把你们射成马蜂窝。”
孟老2怒吼:“我们老大是有大本事的人,你们等着。”说完眼巴巴地望着赵星语,等着她那神秘的暗器再度出现。
赵星语冷笑一声,“你们不开门,我让门自开。”她从耳朵上取下另外一只楠木耳环,放在手中掂了掂,对着裹了铁皮的木门用力掷去。
“轰隆”一声巨响,管家嘲笑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就被冻结,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大门被炸开一个大洞,浓烟滚滚,墙边堆的一些干草也无火自燃起来。
管家和家丁都被吓瘫在戍楼上,忘记了抵抗赵星语和灾民,口中喃喃道:“妖术,妖术……”
趁着木门大开,家丁发傻之际,赵星语一挥手,灾民们全部涌进庄园。庄园的人都被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骇住,连一丝抵抗之心都没,十分配合地把粮仓交代得清清楚楚。这个庄园居然有十大仓库粮食。灾民们看到那白花花的大米,激动得眼泪直流,有人忍不住把生米大把大把塞进嘴里,喜极而泣。
赵星语命人把管家抓来询问,原来这处农庄名义上是梁县令堂弟的庄园,其实是梁县令和那些奸商囤粮的据点,最近城门封闭,他们在郊区收刮来的粮食不方便运进城就全部堆积到这个庄园,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把粮食运进城倒卖。
灾民们听得气愤填膺,他们都快饿死了,这些贪官污吏还想着赚黑心钱,孟老2愤愤地就想挥拳打死管家,被赵星语拦住。她把管家和家丁赶出庄园,宣布这个庄园归新社会帮会所有,同时让管家给梁县令捎句话,“今日我能打开庄园门,他日我也能打开临湘县城,若是梁县令不知悔改,不体恤百姓,小心我带人把他老家都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