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心中的喜欢,林旋儿忍不住轻轻拍着它的头道:“你也很想出去吧?”
刚说完,那马儿的耳朵向后头一贴,忽然豁地站起来,长嘶一声,前头双蹄悬空而起,足有二人多高,吓得林旋儿花容失色,它莫不是要踩死自己?只见那马儿双蹄落在泉水中,踩得泉水四处散落,水滴点点,只如同漫天雨花一般落下,林旋儿已一身都湿了。
她吃惊地盯着那马儿,怎么这般喜怒无常?方才还柔顺得像只小猫咪,忽然就暴怒起来,只是被弄得浑身都湿透了,也忘了向后退,只怔怔地看着那匹马儿。
那马儿见林旋儿怔了,竟并未跑开,又长嘶一声,踩踏下去,又是一阵水花四射。
林旋儿这才发现,自己被一匹野马当做了玩伴,心下十分无奈,只能嘟着嘴巴对那马儿说道:“你要是想玩,咱们在对面草地上溜达一圈儿,何苦这样弄得我湿透了,你纵然是轻轻抖一抖就干了,我就不行!”
那马儿欢悦不已,又轻轻跃动了两下,好似听懂了林旋儿的话,径自撒欢儿跑开了,远远见它狂奔向前头树林中,林旋儿身上还在滴水,只觉又气又好笑,正欲往回走,迎头便险些撞上了钟离,那厮正望着林旋儿,躬身道:“先生哪里去?”
林旋儿见了他,一时倒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见对方如此客气,便也忙着回礼道:“正要家去。”
她不说家还好,一说家,更让那钟离恨得牙痒痒,四下看了看并无一人,便顿生歹念,脸上却只不改色,只小声笑道:“我正是来找先生的,梨香园中旭官病了,想过来请先生瞧瞧去,方才从安仁轩里头出来,婆子告诉我,您跟三爷吃酒去了,不想再这里遇到你!”
林旋儿一听有人病了,忙问病情如何。
钟离假意说着,故意说得旭官病得天昏地暗,又说了好些奉承话,林旋儿听病得实在重,便不及回去换衣裳,只让钟离前头引路,先瞧了再说,那钟离见她果然中计,便悄悄儿地顺手将自己腰带解下来,又向前走了两步,估摸着这会儿都在屋里,不会有人过来,便凶相毕露,转过身来,趁她不备,用腰带勒住了她的脖子,用力拉着。
林旋儿只觉得一阵刺痛,又见钟离如此凶相毕露,一时间忙着挣扎,可怜她一个弱女子,难敌那恶徒,只觉自己脖颈都要被勒断了一般,又无法喘息,渐渐失去抵抗力。
钟离原本只想教训一下林旋儿,但看到她毫无能力反抗,又看似要断气了一般,把心一横,不如索性勒死了他,随便挖个坑埋了,反正他成天闹着要走,指不定大家都以为他趁乱跑了呢!只要他一死,白露也就成了穿过的破鞋,人人唾弃,谁让他们两个奸夫yin妇无耻,就要让他们尝尝滋味儿!
林旋儿只觉得林家鸟叫虫鸣愈发大声,眼睛越来越模糊,难道今日真难逃一死?
且说那钟离脸上表情愈发扭曲起来,眼见便要成功,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抓起来,猛地扔到后头去了,林旋儿如获新生,又能够重新喘息,忙着喘气。
钟离抬头一看,早已吓破了胆儿,双腿不住发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求起来。
林旋儿抬头看时,只见三爷浑身酒气,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面前的钟离,又才过来,伸手将林旋儿从地上扶起来,那钟离见了,愈发害怕,苦苦哀求,三爷厌烦,挥了挥手,喝道:“滚!”
钟离听到这里,忙不迭沿着小路跑了。
林旋儿见他又救了一次自己,心中感激,但又想到若不是因为他自私的念头,自己也不至于被困在此处,遇到这样人,于是只将头扭向一边,不吭声。
三爷倒也不在意,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匕首递给她。
林旋儿不接,扎挣着要走。
三爷拉住她,轻笑道:“男人家这样小气,还恨我呢!”
林旋儿不答话,若这样都能想得开,那倒不是爽性男儿,竟成了活神仙了!
三爷见她仍旧歪着头,便拉过她的手,将那匕首塞在她手中,释然笑道:“你纵是要出去解你的心结,也得好好活着不是?”
林旋儿听这话中有话,似乎想带她出去似的,也顾不上男女之别,忙用手托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道:“你说真的?大丈夫不打诳语,说过的话倒要算数,你真愿放我出去?”
三爷见她这样,便点头道:“我这次回来匆忙,外头事情冗杂,也不及多待,你到底担待些儿,我外头正找人呢!我这里答应你,下次回来,我一准儿带你出去一趟,若是找到人了,就放你在外头,若是找不到替你的人,你还再忍耐些时候,再回来替我服侍我母亲!”
林旋儿听了,心中着实喜欢,便才又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确有心事未了,且也只需弄个心里清楚明白,你有你的孝道,我也有我的孝道,咱们虽身份天差地别,但心却都是一样的,老太太待我好,我怎么不明白,只是我了了心事,便回来一辈子服侍老太太。”
三爷愣了一下,才笑道:“原也是个孝顺的人!也罢,既是如此,得了你这句话,我下次回来,便带你去了了你的心愿!”
话已说定,林旋儿自然满心欢喜,虽又是下次,但总算有了盼头,这才低头看手中的匕首,只见那寒铁制成的匕首有些重量,上头镶满了各色宝石,看来价值不菲,忙将这匕首递回去道:“我用不着这个,况且这也太贵重了!”
“区区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三爷接过她手中的匕首,从刀鞘中抽出来,只见月光下寒光让人胆寒,三爷将匕首放在她手中,握住她的手,便轻向前一挥,直刺前头的一块儿石头,只见那匕首轻轻地刺入石头中,竟如同刺入豆腐一般轻松。
三爷放开手,林旋儿呆愣了半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也无法将匕首从石头里取出来,他笑了一回,才帮她将匕首从石头中拔出来,动作轻松自如,又将匕首插入刀鞘,轻声道:“这把寒铁匕首削铁如泥,你一介文弱书生,别的兵器使起来也不顺手,就这个好,倒也不需要什么招式路数,虽不能杀敌,自保却是一流,今后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就把着匕首刺入他胸口里。”他说罢,又低下头看着林旋儿的双眼,半开玩笑似的道:“记得在他胸口里转一圈!”
说这话的三爷,比平日里添了几分凶残,听得林旋儿打了个寒战,对于屋子里的古董字画玩物,便是水池子上的夜明珠她也不曾动心,倒是这匕首让她动了心,倘或当日便有这个匕首在手中,母亲的命运会不会改写呢?她可以用这个匕首插入赵嬷嬷的胸膛,还不忘在里头转一圈!
她还捧着匕首傻乎乎地站在那头里发呆,三爷已经往前头去了,一行走,一行四处张望。
林旋儿一直想着先前在林府中的事儿,心中愈发疼痛揪心,也罢!也罢!只要能够出去再见一次母亲的亡魂便已是天大的恩德,至于报仇的事,就只能当做一场妄想吧!只能寄望老天爷,善恶到头终有报!
对了,他不是和兄弟吃酒么?大半夜地跑到这林地里来做什么?
卷一 昔日又复来 96.轻狂
96.轻狂
话说林旋儿回到安仁轩,就将众人吓了一跳,白露见她狼狈不堪又浑身都湿透了,忙拉她进去换衣裳,既知道了林旋儿是个姑娘,她行事又稍稍放开了些,因此在外人看来,两人必是关系不同一般了,这原也是情理中的事儿,却也笑着释怀,都不去追究。
林旋儿沐浴更衣,又换了衣裳,天色已晚,正要就寝,忽听得外头有人放声高歌,不住敲门,值夜的老婆子忙起身去瞧,开了门,只见大爷、三爷两人相互勾肩搭背,踉跄着往闯进来,一边二爷只跟在后头,扶这个也不是,扶那个也不是,再往后头跟着芊芊,轻轻笑着。
大爷进门便大声吼道:“柳玄在何处?我的救命恩人在何处?”
林旋儿见两人都喝得不差了,正不想说话,只见三爷朝她挥手,对着大爷的耳朵大声道:“前头!就在廊上,看到了没有!那个小不点儿就是柳玄!如今我和你在老太太跟前算不得什么了,他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呢!”
大爷听了,便忙着上前来,已有老婆子过来招呼,白露将正堂收拾出来,让几人上里头去了,又命人泡茶来。
那大爷醉得不轻,刚吃了一口茶,便将被子扔在地上,斥道:“茶哪里是这会子吃的东西!你们这些老奴才不要小气,把你们先生藏的那好酒端上来!”
三爷也在一边笑。
二爷见了,忙拉着白露出来,悄悄儿地交代了一会,让吩咐厨房快弄些酒菜过来,白露去了。
林旋儿见那大爷器宇轩昂,眉目清俊,若别人不提,自还当是三爷的亲兄弟,两人相貌不相伯仲,只三爷威武潇洒,大爷儒雅不羁。
此刻正盯着林旋儿瞧,被一个醉汉如此打量,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林旋儿皱眉,有些不悦,但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呆呆地坐着,芊芊笑着坐在她身边,只悄悄在她耳边道:“先生,芊芊有一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