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去?
便是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在哪里办事也不知道,上哪里瞧去!
林旋儿只笑着将她打发了,一时回到屋里,却见白露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便问她收好了没有,她点头,然后又说:“我这两天老是觉着胸口堵得慌,就不安生,你瞧,大爷也送这东西过来,别是有什么事儿不好告诉咱们呢!姑娘你好好想想。”
林旋儿将手放在火盆上,冲她笑了笑:“杞人忧天。”
吃罢饭,天空中竟然忽然下起雪来了,初如柳絮,洋洋洒洒,渐渐便似鹅毛一般下个不住,一转眼便将世界变成一片白色,林旋儿坐在暖阁里看书,白露正煮茶,只听到外头一个小厮跑进来道:“小爷快去瞧瞧,门口来了个女人,跪在那里就不肯走,奶娘正劝呢!问她哪里疼也不说,来做什么也不说,只要找你来的。身上还披着你的斗篷。”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林旋儿懒懒地伸了个腰,闭上眼睛,对白露道:“你出去瞧瞧,打发她走就是了,我乏了,要歇了。”
一是白露回来了,笑道:“人家上门来谢恩呢!我跟她说我们小爷睡下了,她便要还你这斗篷,这不,我拿回来了。”
说着便斗篷一整,却见打里头滚出一个香袋儿来,上头绣着鸳鸯戏水,手工精细,针脚均匀,一看便是雪薇的手工。
她冷笑了一声。
白露捡起来瞧了一瞧,扑哧一声笑道:“你真个是人见人爱的哥儿呢!救了人家的命,人家就想以身相许了!这不,信物都送来了。”
林旋儿还未及说话,只听到外头脚步声,又有大旺女人和奶娘两个说话的声音,往这边来了,白露忙起身去迎,林旋儿也穿鞋下炕,迎至门口。
紫菱执着拂尘给大旺女人扫雪,又接过她身上的斗篷去烘干。
大旺女人进门便看着林旋儿笑道:“先生进来可好?”
林旋儿让她坐了,便笑道:“嫂子事忙,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旺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便擦了擦脸,轻笑道:“这话原不该我说的,只是我家大旺今儿个回家,打你门口经过,看到那个女人跪在你门口,有些不放心,只嘱咐我过来跟你说,他说,你一个没成亲的哥儿,仔细毁在那yin妇手里头。”
说罢又看了看身后的奶娘,奶娘伴着一张脸在后头道:“让你正经在家里呆着,你非到处去,这会子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回来!我说你可还嫌烦呢!该听大旺嫂子一声儿!”
林旋儿便笑道:“您如何知道这个人的?”
大旺嫂子便道:“我也不怕下割舌地狱,横竖是你我才说的,别人我还不管呢!这个女人是打外头娶来的,她婆家原是住在咱们这街上,后来儿子发了财,就都搬出去了,不到二年,儿子死了,就剩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寡妇儿,也不知道多少男人惦记着,偏这小yin妇又是个浪人,总跟人眉来眼去,他们老两口儿要打发她嫁人,她又惦记着家里那点儿银子不愿去,老两口儿无法,见谁都抹眼泪儿,谁知她竟对旁人说,成日间在家里头挨打受气,闹得不可开交。”
林旋儿听了,心头一惊,便忙问:“她今日不是在山上打柴么?”
“我的哥儿!你怎么恁地好骗,她平日里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饭熟了还得等人叫唤,哪里又会上山砍柴!我们想,必是那yin妇看中了先生你一表人才,故意过来沾染。”大旺女人怕她不信,还道:“她专会人前装可怜,你可千万别信她!”
送走了大旺女人,林旋儿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竟然被骗了那么久!原来所谓的被公婆打骂,根本就是她编制的谎言,不过为了接近魏书谣,而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将她当做姐妹,最后惨死在她的刀下!
而这一次,她竟然还想再骗自己!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60.花心
160.花心
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女人!
林旋儿只觉浑身颤抖,手中的杯子也有些轻轻晃动,一旁的白露见了,忙问道:“那里不好了?”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才慢慢地道:“罢了,睡去吧!”
两人一时无话,都在暖阁里躺了,林旋儿心中便细细回想,若真如大旺女人所说,雪薇便是真看中了自己,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勾引自己,又想起她曾讥讽自己冷得像冰,男人哪里会喜欢,心头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
如今自己冷眼旁观,魏书谣和林珍儿虽为了小事闹得不可开交,但终究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满福堂还在,两人和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这雪薇风骚入骨,自己不受用,倒不如再将她转给魏书谣,林珍儿性格暴烈,雪薇阴险狡诈,两两相争,自己便索性来个坐山观虎斗岂不有趣?
这一回,虽心里头还有余怒未消,但却出奇地舒坦,一觉直至天明,一夜无梦。
再说那魏书谣终日在自家宅子和满福堂之间来回,虽有心到那烟花之地去,却又苦无玩伴,身边只有赖二之流,着实也不像个样子,因心里头总觉不顺,脾气也暴躁起来,可巧儿那日正骑马往来,远远便瞧见宁德和他的随从几人也对面骑马过来了,想了一想,便往那小巷子里头避让,谁知那巷子极小极窄,他那马儿入了去,便如同困兽一般,动弹不得,地上尽是脏污之物,这便只是寻常人家后巷子。
想下马又嫌脏,便四下张望,可巧儿那日雪薇正在自家院中垫了褥子石墩子上头吃茶,因和隔壁和大嫂子隔着花窗说话儿,便斜靠在墙上,一行听,一行抿嘴儿笑,举止轻浮造作,柳腰清摆,翘臀轻动,那小户人家围墙矮小,魏书谣又坐在马上,高高便瞧见了,只看得愣了神儿。
便用脚踢身边的赖二问道:“那小娘子是谁?”
赖二正打量前头宁德众人前头去了,便扭头道:“少爷,咱们走吧!”
说罢便牵马就走,魏书谣只紧紧勒住马缰,又低头笑问:“你瞧上一瞧,可认得里头依窗儿说话的小娘子是谁家媳妇儿?”
赖二听了,便忙命身后众人将他抬起来,双手扒住墙头往里头瞧,谁知还没瞧清楚,下头一个小厮踩了水,重重地滑到了,几个跌坐一堆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惊动了里头正说话的雪薇,她将头抬起来一瞧,正对上魏书谣的眼神儿。
魏书谣见了她发现了,心下有些慌张,便忙看向一边,谁知那雪薇见了他偷看自己,却也并不生气,只抿嘴儿一笑,只当没瞧见,又继续说话,动作更加轻浮。
魏书谣心痒难耐,想他虽然娶妻,但林珍儿枯瘦如柴,恶强霸道,并无这般顾盼生姿的风姿,一时便将什么书礼都摆一边儿去了,只怔怔地望了半晌。
雪薇也不回避,还不是轻整云鬓,故意搔首弄姿,一时撩拨得魏书谣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进去。
底下赖二瞧出端倪来,心里明白,便忙上前笑道:“少爷,咱们还是先走吧!这头里到底是人家后院儿,不便久留,若您真惦记这小娘子,不出一个时辰,管保打听出来!”说罢便往地上拾起一块儿石头,在这墙上划了一个圈儿。
魏书谣听他说得有理,便只点头,又依依不舍地往家里去了。
正到门口,却见林家家仆站在门口,一见了他便拱手作揖,连声喊姑爷,又从怀中掏出帖子来,他接过看了,正是林敖写的,相约今日在林府中摆酒赏雪。
心中大不悦,但却无法推托,便对那家仆道:“你先回去罢!我换了衣裳便去。”
那家仆忙轻笑道:“不妨事,小的在这里候着,敖大爷说了,若姑爷不家去,我也就不必回去了!求姑爷疼我这大雪天儿的跑腿的人罢!都是自己家里头,还换什么衣裳,这就走。”
魏书谣无奈,正欲低头安排赖二,已不见了他的人影,低头问人,那人只笑道:“二爷替少爷打听事情去了!”
魏书谣听了,心中大喜,便对门前小厮道:“到我房里找欣悦,传我的话,让她找二十两银子赏给赖二带兄弟们吃酒去!”众人都忙谢了,魏书谣见妥当了,便也就不再提,只扬鞭往林家去了。
写帖儿的是林敖,邀他赏雪的却是云夫人。
魏书谣忙上前请了安,问了好,前头站着。
云夫人冷笑着看他道:“书谣,你也是个懂事的,是不是不写帖子请你,你就不来了?”
魏书谣听了,便忙道:“娘这是哪里话,只因近来生意上头事情忙了些,也早想过来拜候您老人家,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呢!”
云夫人听了,便轻声笑道:“昨儿个你托人送来的几缸子白酒和一千两银子我收到了,难为你还老这么想着我,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个明白人,怎就做了这样混事儿呢?莫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挑拨不成?”
魏书谣皱眉听着,这话里头有两件事他还真想不明白。
他几时找人送过酒和银子来?
说有人挑拨,这是说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