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媗打开了礼品盒子,见里面有两枚羊脂玉佩和一串红珊瑚手珠。便问那婆子说:“我记得裕郡王前些日子送了一对如意来,怎又送了东西?”
“哦,这是裕郡王府的大公子送来了,听送来的人说。原先这裕郡王的大公子犯了病,如今才得了信儿,就着人自己送了一份过来。”
“裕郡王府的大公子?”何媗心下一突,暗道自己糊涂了,怎么一直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裕郡王家的大公子,就是将来那把握了朝政的晋王,褚时序。何媗死前,天下大半就已是褚时序的了。也怪六皇子自得了天下,就不再扮演以前的温良恭俭,越发的奢靡起来,只一味的贪图美色。连已嫁了人的何姝都被六皇子夺进皇宫做了妃子,气的傅博闷在家里,不过三日就死了。
这位晋王,何媗虽未曾见过,但对于他的传闻诸多。有人说他容貌若美妇,性子却阴毒的很。灭亲父,杀继母,毒亲弟,剐了一干与他有仇怨的人。手段之狠辣,乃世间第一狠毒之人。胸怀之狭隘,乃世间第一量小之人。但也有人说,他爱有才之人,敬贤德之臣,尊忠良之后,退犯我之敌寇,乃救世护国的第一人。间或有那被褚时序贬黜的人,憋了一肚子冤屈不平,拼死传出褚时序不甚喜爱女子,皆因他喜欢在男人□承欢的谣言来。众说纷杂,竟让人分不清这晋王究竟是奸是忠是好是坏。
但无论是褒是贬,皆无法撼动了褚时序的权位,在何媗死前仍是大权在握的。但如此权臣,最终的结果,是要么篡了皇位自己做了皇帝,要么是被人拿了谋逆的罪抄斩了全家,总之不会走一条平坦之路。
何媗记得,褚时序与何培旭生于同年,这个时候也是九岁了吧,应是势单力薄之时。褚时序本是裕郡王府的嫡长子,后头他才出生母亲就死了。裕郡王就立即另续了一位王妃,因褚时序生有弱症,裕郡王就上书了朝廷,就将爵位留给了续妃沈氏之子褚时原。
由于褚时序是这样的身世,何媗以己度人,叹息裕郡王做事如此凉薄之余。心里暗想,褚时序长于那样的家,他得势后做事又这样狠厉,必是个敏感多疑有仇必报的性子。也不知旭儿和他如何有了交情,让他特送来了一份东西。旭儿年纪小,若是有一两句话说得不合他的心意,让他心里着了恼,记恨在心,那该怎么办?虽他未来是通天的权贵,可未必就没连着惊天的灾祸。自己能重活一遭,只求护了旭儿这几人平安活着就好,能留着眼前的东西即可,其他的多一分都是不想贪了的。那又与那褚时序有了牵扯干什么呢,不如早早的劝了旭儿对他敬而远之的好,也免了后患。
何媗想着,就去了何培旭那里,现今在何培旭屋里的是崔嬷嬷。何媗既去了,就让崔嬷嬷去歇息了一会儿。此刻,何培旭正躺在床上玩九连环,见了何媗进来,就嘟了嘴说:“你们那边说什么呢,我这里都听的笑声了。”
何媗就只笑着说:“还不是杏儿那丫头,这时候非要去湖上凿冰捞鱼,大家都笑她呢。”
何培旭听了也提起了精神,说道:“早听说北边的人,一到了冬天就到了河边凿个洞,那鱼儿就霹雳啪啦的往上跳。可比我在屋子里玩这个解不开的东西可有趣多了。”
说着,何培旭精神有萎顿了下来,随手把手里的九连环扔到了被子上。
何媗因前世与郭旻天南地北都去过,就道:“哪里有说的那么有趣,也是个出大力气的辛苦营生。”
见何培旭惊奇的看了自己,何媗察觉自己一时失言,就拿起了那九连环笑着说道:“你摔它干什么,它有什么错?它本来做出来就是为了让人解不开的。若是那么容易解,你倒是嫌它没趣了,想着,我都为它叫屈。”
何培旭笑了接起九连环,说道:“如此倒是我委屈了它了。”
“可不是呢。”何媗笑着说道。
而后何媗因有心探何培旭的话,所以略有些不自然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方才裕郡王府的大公子特意另送了一份礼来,不知道你怎么和他认识上了?”
何培旭笑着说:“他啊,大约是去年的时候,忠义王过寿。那时我在孝期,不能进去,就将寿礼送到门上。然后正准备回府的时候,就碰上他刚好在忠义王府门口犯了病。他身边恰好没人跟着,我就给他送回家去了。不然我怎么能认识的了他?说来也巧,我与他名字的最后一字竟是一个音的,不过我是九日旭,他是广予序。诶,姐姐他送了什么来?”
“送了来两块玉佩和一串红珊瑚手珠。”何媗回道。
何培旭大笑道:“他怎么长的像个姑娘,送起东西也女里女气的?快拿过来,让我看看。”
何媗听何培旭说的话如此随意,就知道他在褚时序面前如何说话了,于是何媗就皱了眉让芸儿把褚时序送来的东西拿了过来。何媗想着何培旭说话若都是这样,听在褚时序耳里难免介怀。便是他不若自己想的那样狭隘,那褚时序可是传过龙阳之好的。而何培旭长的虎头虎脑的这么招人疼,且又助过褚时序。
想到这里,何媗不由得眼皮一跳,心道,可别让褚时序对了何培旭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也不顾得褚时序年纪还小,便是日后变成个什么样子,现在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天下人多是如此,大抵都是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极好的。何媗就是活过了两世,遭遇了那么多事,却也跳脱不出这俗情去。反而因着曾见了何培旭的死,此类心思倒比别人还要重些。她也从未想过,若是褚时序如传言中那般惊采绝艳,如天人般的人物,就是好了龙阳,怎么会看上何培旭这只小呆头鹅。
何媗尚在担忧着,也没注意了何培旭,由着他拿了芸儿送来的红珊瑚手珠往自己手腕上套。待听了何培旭的夸赞之声,何媗才醒过神,看着手腕上那红艳若血的珊瑚手珠,越发的刺着眼疼。何媗就更加打定主意让何培旭远着些褚时序,有意的想唬了他。且何培旭的伤差不多好了,何媗觉得让他闲来无事动动脑子也好。于是何媗一边摸着手珠,一边皱了眉,仍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对何培旭说:“要我说,那一天,他未必是真的病了。而是有意让你能帮了他,盘算了来利用了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不得不写,因为算是男主第一次亮相。男主第二次出来,大概要……万字以后。基本上男女主角的设定,何媗是冷漠平凡渣攻,褚时序是傲娇别扭阴险倒贴年下美受。如果没写崩的话……
☆、提前防备(改错)
何培旭听了后,也跟着何媗一同皱了眉头,说道:“他竟然利用了我。”
何媗听何培旭竟一丝都不怀疑的信了自己的话,既了些愧意,又有些担忧。最后叹了一口气,继续骗道:“你想想忠义王是谁?是褚时序的外祖父。褚时序在他外祖父的府门外犯了病,难道会没有人管?再则他虽不是裕郡王府承袭爵位的那个,却也有着嫡长子的身份在那里,还要你个外人把他送回府去么?如此异常,必有蹊跷。估摸着,他是想借着这个缘故,做戏给人看。我就问你,这事一出,你是不是对外说过,是不是有人可怜了褚时序,是不是他是裕郡王府好过了很多。”
何培旭听了,因日子有些久了,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我是对外人讲过,也有人对我提过他,说是他在郡王府中比他弟弟还要强些。还听说是连朝中最刚正最厌恶勋贵的陈御史都可怜了他,要收他做学生。但也不知为了什么,让褚时序给推拒了,可那陈御史不知道不但不生气,反而赞了褚时序一番。我当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他病了这一场,就听到许多人感叹他的身世了,原来是这么一回子事。可是他想做戏给谁看?”
“自然是一边给外人看他如何受郡王妃苛待,毁了郡王妃做出的贤母风范,逼着郡王妃对他退让。一边是给郡王妃看,让郡王妃知道他是如何不受外祖父疼爱,没得靠山,抢不得郡王位置。让郡王妃放下心,不要再去害他。”何媗说着,也被自己的话吓得心头一惊,原本是唬了何培旭的话,不知怎么越说越像是说中了事实一般。
何培旭点点头,说道:“是了,郡王妃是他的继母。但忠义王是他的亲外祖啊,怎么能那样对他?”
何媗上辈子也是听过一些事的,就也没了哄骗何培旭的心,结了前世听说的事与何培旭说道:“忠义王未必不疼他,只是着实没有办法。郡王妃的娘家是与刘国公家有姻亲的,听说最近郡王妃还有意让自己的儿子褚时原与杨家的三小姐订亲。别的不说,就这刘、杨两家就能牵扯出许多人来。忠义王是在东南边还有些兵,但这都是明摆着的,且皇上又是一直防着的,哪里比得上这几家联姻的势力大呢。再说,忠义王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大好,也护不了褚时序几年。若让这几家借此防备了褚时序,疑心忠义王给褚时序留了东西,反倒对褚时序不利。还不如装作疏远了,倒让这些人对他没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