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今天赵夫人与她说这事的时候,笑得浅浅的,并不像是为她开心的模样。她低声自语道:“那我还该接受这次举荐吗?”
刚刚听到赵夫人说此事时,她异常兴奋,许多事情都未曾考虑到。冉家不愿娶她进门,然而隽修说要争取,如果他真的争取到了呢?冉家本就觉得她太过自作主张,她如果去考太医院,怕是他们更会不喜。
而且若是她入了太医院,开始在教习厅学习,就要一直住在太医院内了。如此一来,即使隽修争取到了那一份可能,他们的婚事也要往后延了。且一旦学成,还很可能要入宫侍直,那她就要一直住在安京,无法回南延侍奉他的父母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报考太医院都会让冉家更难以接纳她。
可是如果拒绝了此事,冉家也未必就会娶她进门了。更何况从医是她一生所愿,太医院内集中的是整个国家最好的医者以及最高明的医术,要她就此放弃进入太医院,她心有不甘!
叶昊天一时无法回答她,其实从他心里来说,想得比她明白,不管她是不是接受举荐,冉家都不会再次提亲的了。她却对此仍然抱着一分希望,他是不是该索性打破她的这份希望?
他叹息道:“去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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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爹爹赞成她去太医院,五月还是犹豫难决,这天晚上,她找来隽修说话,告诉他赵尚书举荐她入太医院的事。
他笑道:“这是好事啊,你为何看起来一脸闷闷不乐?”
“可是,”五月低声道,“你父母本就不愿接受我,我要是入了太医院,他们就更……”
冉隽修道:“原来你是担心此事。”父母亲听了二哥之言,确实不喜五月。
然而他喜欢的叶五月就是一个这样有主见的女子,她清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曾在肖恩的诊室见过她眼中绽放的光华,那种光华,她连对着他的时候都没有流露过,却在讨论医术时在眸中不自觉地流露。
他喜欢她,亦喜欢她所绽放的这种光华,在他不知自己为何而活的时候,是她的光芒让他对自己的人生生出新的希望,让他也想去追求自己生命中的光华。他不愿她为迎合父母家人而委屈自己,让那种难得的光芒就此黯淡下去。
他握着五月的手,微笑着对她道:“你放心去考太医院,我父母由我来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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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月在肖恩诊室见到了菲奥娜。菲奥娜在冉隽修手术时帮了大忙,自从他回了尚书府后没几日,就又忙她自己的事去了,五月与肖恩又有好几日没见到她了。
五月见诊室中没有病人,肖恩正在拿着金针,对着一块皮垫子练入针手法,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与她轻声闲聊起来:“菲奥娜,你不在的时候,肖恩常常念叨你呢。”
菲奥娜细长的眉毛扬了起来,清澈绿眸中满是不屑:“他不就是缺个护士么?我才没空天天替他做苦力呢。”
她说这话时侧过脸,稍许歪着头,一缕褐色卷发滑下她的肩头,轻微地晃动着。五月从她的肩头看过去,见肖恩注意着她们这里,便促狭地笑着悄声道:“我觉得他不只是缺个护士。”
菲奥娜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别说他了。五月,你最近过得如何?”
五月笑容淡去,眉头有些压低,声调也沉了下来,把冉家不愿再娶她为媳的事说了,接着又把赵尚书要举荐她去太医院,她还在犹豫去不去之事说了。
菲奥娜问道:“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冉公子对于此事是怎么说得呢?”
“他说让我放心去考太医院,由他去说服他爹娘。”
“那不就结了?”菲奥娜用肩膀轻轻地顶了她一下,“只要冉公子愿意娶你就行了啊!”
“菲奥娜,你不知道。”五月叹了口气道,“婚姻大事需由父母做主,他们不同意的话,隽修再坚持也是不行的。”
菲奥娜道:“那就让他对父母发誓,非你不娶,不然就一辈子做和尚。”
五月嗤地笑了出来:“终身不娶,也不是非得要做和尚的。”
菲奥娜也笑道:“这就是你糊涂了,要是终身不娶,只是少了儿媳妇,他还是他父母的儿子,要是做和尚是要出家的,那就连儿子都没有了。你说这招厉害不厉害?”
五月被她逗乐,心情轻松不少:“果然厉害。”
菲奥娜收了嬉笑的表情,又道:“既然冉公子都说让你放心去考,你就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地考入太医院。总不见得为着一点点可能去放弃这么大好的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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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步
身边所有人都说她该去考,五月又是真的渴望进入太医院,便就此下了决心去考。
三月下旬的某日清晨,五月带着赵尚书的推荐书来到太医院,一如预料地顺利通过了院医士官的初试。接下来就是由院使或是院判来当面考核了,五月在房内等待了没有多久,门外就进来四人,她赶紧站了起来向他们福了一礼。
进来四人中,当先一位年纪较长,因保养得宜,所以虽然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却并不多,只眼角嘴角的笑纹较多,脸色红润,眼神温和,双眸并无老年人常见的混浊,显得颇为清明。
老人身后紧跟着两个中年男子。其中较年轻一人,胡须与大部分头发尚是黑色,两鬓却是雪白一片,许是思虑较多所致,给五月留下了较深印象。他看上去不似前面的老人那般随和,神情肃然,眼神锐利,嘴角微微下撇。
另一个中年男子年纪稍长,相貌平平,无甚特别之处。
在这三人后面稍右侧跟着的便是刚才替五月进行初试的院医士官,他走在最后,进门后向五月道:“这三位是本院院使与左右院判大人。”
五月颇觉诧异,常理来说,平民学医者多由院判来考试,院使亲自来考试已是少见,院使院判一起来,则更为奇怪了,就算是赵尚书推荐的医者,也不见得就能惊动这三位大人同来考试。
老人见五月讶异神色,呵呵笑道:“老夫前段时间听一位同行说,安京城里有位叶大夫,替活人剖开胸膛,对他的心进行手术,最后还把胸膛再次缝起来,居然将那人的心疾治好了,心中好奇万分。今日听闻来考试的就是这位叶大夫,年纪还特别得小,老夫和林院判就跟着周院判一起来了。不过叶姑娘可以放心,老夫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考试的,今日考核全由周院判做主。”
五月连忙道:“那次手术学生只是助手,主刀另有其人,学生不敢居其功。”
吴院使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么奇异的手术,即使是助手,也非常人可为,叶姑娘是过谦了吧。”
“并非学生谦虚……”
吴院使摆手道:“先不说此事,我们先办正事。”言毕他向右侧让了一下。
周院判便是两个中年男子中年纪较轻,两鬓雪白的那位,此时他板着脸跨上一步道:“叶姑娘所做开胸手术是西医的手段,今日要考的却是中医的医术。”声音刻板,一字一顿。
五月点点头:“周大人请出题。”
“若是有位病人,初起恶寒发热,无汗、头疼、鼻痒,时流清涕,咳嗽气急,继而胸膈烦闷,喘促加剧,喉中哮鸣有声,咳吐、稀痰,不能平卧,俯伏方舒,面色苍白或青灰,背冷,该当如何治疗?”
“当用小青龙汤加减,若痰多稀薄色白者,加干姜;咳喘有汗者,加五味子;喉间痰鸣如水鸡声者,加射干。”
题目并不难,问过几个病例后,周院判又问五月是否会针灸之术。五月答会。周院判便举了一个病例,并给她一个软皮垫,让五月说明该如何针疗,并实际展示入针手法。
几个问题下来,五月始终对答如流,即使周院判脸上神情亦变得和缓起来,他转向老人道:“吴大人,下官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您看……”
吴院使摆了摆手道:“今日你是主考,你定吧。”
周院判点头称是,随后便对五月道:“叶姑娘,你已经通过了,由明日开始可以入外教习厅学习。”
五月心中欢喜,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过关,却也没想到会如此简单顺利。不过毕竟面对几位院使院判,她不敢太过放肆,便微笑着向他们行礼道:“学生知道了,谢过三位大人。”
五月告诫自己,入教习厅学习还只是第一步,只有通过每三年一次的礼部大考,才能真正成为太医院的医官。让人高兴的是,今年五月份恰好有一次考试,她入教习厅的时间刚刚好,若是晚了两个月的话,就要再等待三年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