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胤丁〓离开了家。晴鸢刚想休息一下,便看见漪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主子,年格格在外求见。”
晴鸢不由一愣,随即说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小年氏跟着漪欢,低眉敛目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婢妾见过嫡福晋。”
晴鸢端坐在炕上,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起来吧。年妹妹这会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小年氏站起身来。偷偷瞥了一眼晴鸢,揣度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然后说道:“回嫡福晋的话,婢妾是因为今儿个上午收到了来自家堂姐的信儿,想要见一见婢妾。婢妾本想立刻前来禀告嫡福晋的,只是听说王爷在您这儿,婢妾只好等王爷走了之后再过来。”
年氏要见小年氏?晴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从年氏被赶到乡下的庄子上,除了王府里定期会给她送东西过去之外,几乎就完全被所有人都遗忘了。而她因着是被变相软禁的关系。所以出不来,别人也轻易进不去,便是年家的人若无特殊理由也不得相见,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能耐能将消息传递出来,送到身在雍亲王府的小年氏手中。
况且据说年氏当年自视甚高,在娘家的时候从未将这小族妹放在眼里,若说什么姐妹情深想要见一见妹妹。晴鸢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么,她如此高调要找小年氏过去又是为的哪般?
实在有些难以捉摸,而更难以捉摸的是小年氏。
她已经嫁进王府许多年了,不可能不知道当年年氏的事情,更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以为年氏真的是因为什么病症所以在庄子上“养病”。接到年氏的消息,连自己都没得到一点儿风声,她就该瞒下这件事情,即便要赴约。也该找个借口偷偷溜出去见面才是。而如今她却如此光明正大地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是真的心怀坦荡,还是……
晴鸢低垂着眼帘,面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手里舀着茶碗,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碗盖。沉默不语。
小年氏仍旧低眉敛目,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也不催促,渀佛入定了一般,静默不言。
她确实很清楚当年年氏的事情,事实上在她嫁进来之前,年羹尧就特意将她找去恳谈过一次,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一遍,为的就是让她心中有数,然后在雍亲王府里懂得进退,不要再惹出祸事来,祸及年氏一家。因此自从她进门之后,就从未问起或是说起过那位年侧福晋的事情,而且处处循规蹈矩,一点儿不敢行差蹈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年氏的拖累,年纪轻轻便没了将来。
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该在软禁中的年氏竟然会想要见她?!她们虽然名义上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事实上以前基本上就没说过话,她可不认为跟年氏之间有什么姐妹情可叙。而且软禁中的年氏是如何将这个消息传出来的?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在毫无掩饰的情况下送到了自己手里,丝毫没有隐藏的打算,似乎并不怕人知道,这却又是为何?
既然消息是光明正大送过来的,那么晴鸢迟早会知道,不管自己去不去,最终都不会在这位嫡福晋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所以还是去好了,也好看看年氏打算做什么。若是没什么别的图谋也就罢了,万一她真的要算计谁,去了好歹能够探听点儿口风,免得将来一无所知、束手无策不是?
而既然要去,躲躲藏藏瞒着晴鸢出去也是不可行的。且不说这后院里所有人的出入都必须得到晴鸢的批准,就算自己用别的借口骗得了晴鸢的放行,万一将来被发现,那可就不是仅仅只是欺骗这么简单了!即使晴鸢不追究,估计那位宠妻成性的雍亲王也不会放过自己。与其将来后悔,倒不如现在就大大方方、明明白白说出来,晴鸢准了也就罢了,若是不准,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不是?
因此,她一听到胤丁〓离开的消息就赶紧过来了,然后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个清楚,剩下的就是晴鸢的事情了!
晴鸢沉吟着,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不由暗自好笑,遂点了点头道:“你与年侧福晋本是本家,她一个人住在庄子上,也怪孤单的,你若是得空去看看她也好。就让高荣派人送你过去吧。”
小年氏并不惊讶,这个结果并未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微微墩身道:“婢妾明白了,谢嫡福晋开恩,婢妾这就过去。”
晴鸢又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她会意,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秋玲在一旁听得明白,方才小年氏在的时候她不好说,这会儿便赶紧说道:“主子,您可要三思啊!年侧福晋一向对您不安好心,这次突然要找小年格格过去,八成没什么好事,您不防不行啊!”
晴鸢看了看她,笑了笑说:“我自然知道她不安好心,不过现在她已经被软禁在乡下,还能翻起什么波浪来?况且她毕竟还占着侧福晋的头衔,如今想要见一见族妹,难道我还能拦着不成?这岂不是昭告天下我跟她不对付么?”
“可是……”秋玲虽然知道她说的都对,却始终无法放心,欲言又止。
晴鸢笑看着她,说道:“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与其拦着不让她们见面,然后让年氏再想其他什么阴险刁钻的法子,倒不如让小年氏去见她,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看那小年氏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想必未必就会如了年氏的意,受她操纵去做些什么。总之一句话,堵不如疏,我派人盯紧点儿,就不怕她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听了这番话,秋玲心中才略微安定了些,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
却说小年氏从正院儿里出来,一路直接去了门房处。早有人前去禀告了高荣她要去见年氏的事情,高荣也是个七窍玲珑的心思,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当下不敢怠慢,亲自指派了马车和车夫,别的不说,这车夫却是个对晴鸢绝对忠诚的人,又派了个信得过的护卫跟随着,再加上那庄子上胤丁〓亲自指派的看守人员,也都是他们的心腹,便也不怕年氏弄出什么名堂来。更多的却是趁机监视着这两姐妹,万一有什么异动,直接消灭在萌芽之中不说,还可以第一时间禀告给晴鸢知道,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管家应当做的事情!
小年氏对高荣的打算心知肚明,因此对车夫和护卫的安排未置一词,径自带着贴身丫鬟扶春上了马车,便向着京城外驶去。
雍亲王府的庄子,自然不会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马车很快便驶出了城门,又过了一盏茶时分,便来到了一处庄子上。
这方圆几里地都是胤丁〓所有,庄子也管辖着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农田里的佃户们也都是雍亲王府的下人们。年氏住在这里,表面上看是主人,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主子的权力,连宅院都走不出去,又如何在这些乡下人面前摆主子的威风?
☆、第五百零三章再见年氏
马车在一所大宅院前停了下来,小年氏走出马车。门房已在门前等候,见她来了,急忙迎上前来,打了个十儿之后,便笑着说道:“听说年格格要来,奴才们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奴才这就带您进去,年侧福晋正等着您呢!”
小年氏心中微凛,虽然明知晴鸢必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一个人过来,但他们传递消息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是令她感到了万分讶异和一丝惊
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她的面上却是丝毫不露,默默点了点头,便跟着那门房走了进去。
这里看似是个普通的大宅院,可她一走进来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比之在雍亲王府中还要更加窒闷几分,尤其是带着一丝肃杀之气,背脊上一阵毛骨悚然,似乎被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一般,甚至于有些刺骨的疼痛。她不禁暗地里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挺了挺脊梁,眼神微凝,不让怯懦出现在自己眼中。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到了后进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两旁厢房里都有下人出没,正房中一个丫鬟挑了门帘出来,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年格格来了,方才主子还说起,问您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年格格请随奴婢来吧。”
小年氏看着这个丫鬟,不过双十年华,面上很是沉静,算不上什么花容月貌,但那种不卑不亢的气质却是一般丫鬟少见的,想来之前应该并不是服侍人的人·难道是专门派来看管年氏的?
她心中揣度着,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笑了笑说道:“有劳了。”
她并未询问那丫鬟的名字,那丫鬟也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径自引着她走了进去,走进卧室中,便看见一个妇人躺在炕上,周围摆设都极为简单,除了必要的生活品之外·高级一点的摆设完全不存在,别说是个侧福晋的房间了,便是比之她自己的房间都多有不如。
略微打量了一眼,她便将目光转移到炕上的妇人身上。
只见那是个极瘦弱的人,虽然躺着,却也能看出穿在身上的衣服似乎太大了,空荡荡的,露在外面的手几乎可以看到骨头一般,整个人的气息似乎都非常微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看着她,似乎看见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