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又赶紧放开了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抱紧她,似乎她正在离他而去,但抱紧了她,却又害怕给她造成更多的痛楚,令事情更加恶化。他出生到现在,似乎还从未有过这种慌乱的时候。
或许是他的无措传递到了晴鸢心中,她的眼睛一酸,又流下泪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她闭上眼,无力地说着。连这样的辩解其实都是种屈辱,他若真的懂她,便不需要她说也该知道。
终究,她还是太过天真了啊对他的期望太高,才会有今日的心碎神伤。
原以为,他们就算不相爱,但至少应该是相知的,却谁料,这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在她还未察觉之时,轻轻开启的那道心门,还没来得及让她发现,却又已经轻轻关闭。只不知,今生可还有重启的一天?
“晴鸢……”他抱着她,轻轻贴上她的脸颊,闭上眼,只觉得心尖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疼。聪明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中的失望、悲伤和疏离?
终于无法阻止她的远离,眼睁睁看着两人之间划下那道巨大的鸿沟,心,终究是伤了。而一次的心伤,又需要多少时间、多少事情才能弥补?
他不禁在一瞬间黯然了眼眸。
然而,不须多久,他却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眼神深邃,心中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改变着。
抿了抿唇,万分轻柔地放她在床上躺下,他侧身睡在她的身边,轻轻抚摸着自己造成的伤痕,歉疚地说道:“抱歉,是我失控了。其实现在想想,我却从未真的怀疑过你,只是之前太过悲伤,我……不过是想找个人分担我的痛苦罢了。而在这府里,我真正相信的,也只有你一个。”
难道她该对他的“信任”三呼万岁吗?晴鸢暗地里冷笑着。
不是不明白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来道歉和解释,但在伤害已经造成之后,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也不言语,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看在眼里,默默一叹,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晚上再来看你。”他轻声说着,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便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衣。
两人的衣物在方才的剧烈“运动”中都已经撕破,此时他只得叫人拿了新的进来。小林子服侍他穿戴好,他转头看着秋玲道:“你家主子累了,已经歇下,你仔细不要吵着了她,一会儿再进去服侍。若是她想要些什么,只管去说去拿就是,你家主子身子不好,要小心看护着。”
秋玲不敢抬头,只是含泪应了声“是”。
方才她不放心晴鸢与胤禛单独相处,就守候在门外,自让将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心疼主子的遭遇,为主子的委屈而委屈,为贝勒爷的狠心而怨怼。但她不过是个丫鬟,又能怎么样呢?
胤禛自然发觉了她的异样,抿紧了嘴唇,却什么都没说,迈步向外行去。
小林子虽然不像秋玲那般守在门口,但也站得并不遥远,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此时自是知道胤禛的心情不佳,于是也赶紧闭紧了嘴,一言不发地跟着。走出晴鸢的院子,胤禛忽然脚步一顿,对他说道:“传令下去,彻查此事,究竟是谁做的手脚,一定要查清楚”
小林子赶紧应了一声,转身传令去了。
胤禛看向宋氏住的方向,事到如今,若说是纯粹的意外,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但究竟是谁在动手脚?此时倒难以下结论。他不认为是宋氏自己搞鬼,毕竟孩子没了对她并无好处,而且也不可能是她故意陷害晴鸢,毕竟如此明显的谎言只要一查便能清楚,她不是那么蠢笨的人。
他直觉地认为,此事必定有第三方存在。但这个第三方究竟是谁……
他微微眯起了眼,遮住了眼中的一片阴霾。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德妃的考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德妃的考验
到了晚上,胤禛果然如约定一般,又来到了晴鸢的房里。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晴鸢现在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两人都颇有默契地只字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彼此相敬如宾,跟平时并无二致。只是毕竟是经历过些事情,晴鸢本就还未痊愈的身子又添了新伤,胤禛举手投足间小心了许多,尽量不去触碰她的伤处,也温柔了许多,虽不曾肉麻地你侬我侬,却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情。
嘴上不说并不代表着不存在,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除非能够令时光倒流,否则终将存在并延伸下去,会影响到几时却是看各自的造化了。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正因心知肚明所以无需赘言,一切都再回不去从前。
对于宋氏和她的孩子,晴鸢如今是心神俱疲,再也不想管那么多了。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总之她是再也没有踏入过宋氏的院子。胤禛体谅宋氏的丧子之痛,拨了许多东西过去,又给她娘家兄长寻了个出路,算是给她长了脸面,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只是由于她流产,身子虚弱,中药、补药什么的喝了一大堆,胤禛认为她需要休养,便再也没在她院儿里过过夜。李氏那边则还是一如往常,每十日胤禛必会去她那里歇一晚上,不多也不少,并不因为宋氏的休养而对她有更多宠爱。
曾经引起轩然大*的流产事件,就这么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晴鸢是在宋氏流产后的第五天接到了宫里来的旨意,前往德妃宫中请安。知道消息后,胤禛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正巧我也没什么事,许久没去看望额娘了,就一起去吧。”
晴鸢点了点头,夫妻俩心照不宣,便一起来到了德妃宫里。
德妃见两人一块儿出现,倒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掩嘴笑道:“你们这对小夫妻倒是感情好的,出双入对,尤其难得的是老四居然也来了,平日里怎么叫都叫不来的人,偏生今儿个这么积极,是怕额娘吃了你媳妇儿么?”
胤禛不由得有些尴尬。随着他年纪日长,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因此确是有好些日子没来向德妃请安了。今日听到自己的母亲如此调侃,实在是无话可说。
晴鸢见了,急忙笑着说道:“额娘见谅,这些日子爷确实公务繁忙,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很是辛苦,倒是疏忽了对额娘的礼节,这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对。今儿个听说儿媳要来见额娘,他便放下一切跟过来了,主要是想见见额娘,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不成?至于儿媳,天下人人都知道额娘对儿媳最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德妃抿嘴笑着,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个儿身边,说道:“就知道你是最疼你相公的,不论什么都替他遮着掩着,总是给他说好话。仔细惯坏了他,日后欺负你。”
“额娘”胤禛忍不住出声了,很是无语地看着德妃。她这是在干嘛?挑拨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吗?天底下哪儿有母亲这么说话的
德妃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转头对着晴鸢说道:“孩子,前几日接到消息,说那宋格格的孩子没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来早就想找你来问个清楚,可又怕你们初逢巨变来不及应对,所以又等了几日,今儿个可一定要跟本宫说说清楚,皇上也很是担心呢”
晴鸢早已料到她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这个,当下不敢怠慢,急忙一五一十将宋氏流产的情形说了一遍,中规中矩,全都是实打实的实话,没有添加半分虚言。至于当日胤禛失控的事情,自然是闭口不言,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德妃听了,不由重重一哼,不满地说道:“这个宋格格,原以为她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跟着老四那么多年,又曾经生育过,是个懂得分寸的,没想到竟也如此的不晓事已经大了肚子的女人了,怎能随随便便在雪天出门呢?这一下子摔出事来,生生就把本宫的孙子给摔没了,真真是可恶至极”
晴鸢抿了抿嘴,不知道德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额娘,您也别生气了。宋格格也不是故意的,做娘的哪儿有故意害自个儿的孩子的道理?况且如今孩子没了,最伤心的人就是她,又伤了身子,也是个可怜人,额娘就原谅了她吧”
德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也真让他们给说着了。这宋氏,怕真的是个无子的命连着两个孩子都没了,也确实可怜见儿的……”顿了一下,却又拍了拍晴鸢的手,笑道,“也就是你了。若是换了别人,此时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又哪儿会替她说好话?你这人啊,也不知该说你贤惠还是痴傻,真真是……”说着,又是无奈又是欣喜地叹了口气。
晴鸢被她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看了一眼胤禛,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来。心中朦朦胧胧有种感觉,似乎此事与胤禛的失控有些关系,但却又无法准确把握,只得暂时歇了心思,闭口不言。
胤禛心中却是透亮的。德妃虽然身在宫中,对外界尤其是自己孩子的家里发生的事情却了如指掌,他做过些什么必定瞒不过她的眼睛,他对晴鸢所做的事情想必她和皇帝早就知道了。今天叫晴鸢来,除了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之外,又何尝没有考验晴鸢的意思在内?看看她对宋氏流产的反应,看看她对自己所做之事的反应,说到底媳妇儿毕竟还是个外人,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若晴鸢露出半点儿对自己不满的心思,原来德妃和康熙心里对她的好印象怕是就要打个折扣了,对她今后的日子将很是不利。正因如此,他才会放下手里的事情陪她一起进宫来,就怕一个不小心弄出岔子,破坏了之前苦心经营来的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