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那两下无疑是在挖夏关氏的心,从小他都没碰过女儿一根头发,顿时心疼的无以加复,一手护着女儿,一手死命的要去抓挠夏至,两眼通红,满面狰狞,口无遮拦的嘶吼起来,“你个畜生,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我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拼了。夏春朋你个没出息的孬种,孬种,你们夏家欺负人,欺负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挥了几下连夏至的衣角都没碰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拍大腿,边搂着女儿哭嚎起来。
夏至冷眼旁观,至始至终都把石榴好好的护在身后,这样的耍泼样电视里看的多了,当时就觉得心烦,真实版的再现,果然只会变本加厉。
这时夏老婆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锅底来形容了,袖子里的拳头上青筋一根接一根的迸出。夏关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再开口不是坐实了欺负他的话?可也不能任他这么胡闹下去。
瞅着夏关氏不管不顾的没个形象,夏孙氏厌烦极了。“这么多晚辈在,你闹个什么劲,也不觉得臊的慌。”
“老三,你管管你夫郎,这算个什么事?家里是短他吃的,还是短他用的了,这么没心没肺的,也好意思说。”夏春明最不耐烦这类事,要不是烦到她的底线了,她都不会轻易开口的。
若夏关氏是她的夫郎早一巴掌打过去了,让他闹!
夏春朋被二姐说的羞愧难当,有心想要喝止夫郎的胡闹,却素手无策。干瞪眼看着他不停的嚎啊嚎的,一根筋的想着等他嚎累了,就能停下了吧。
一向不管家事,只掌财政大权的老头子被夏关氏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刺激到了,想当年他也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悍夫,老来就想想想清福,将家事一股脑的由闲不住的夏老婆子接手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他出面解决了。
看着夏关氏泼夫样,的确令人头疼,不得不承认当初怎么就眼瞎选了他做填房,不仅不省心,还没个脑子。打人有往脸上招呼的吗?打坏了,嫁不出去,还不得白白浪费粮食养着,虽吃的少,也是浪费。于是对着撒泼的夏关氏厉声喝道:“再不快收收你那泼劲,仔细我叫老三休了你。”
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直接秒杀。
姜还是老的辣!
夏关氏身子立时一僵,鼻涕眼泪胡乱被抹在衣袖上,算是止了哭闹,心里却愈加怨恨,和夏至的梁子算是结大了。接着又听老头子说道:“还不赶紧给石榴擦擦药,别是真留下啥疤。”竟是一句没提喜庆被打的事。
话是放了出来,却没有人动。
夏刘氏咕哝了句,“家里哪有药……”好在声小,又被夏来金提醒的捅了捅,把后面想说,“你也没给钱买过”给咽了回去。直瞅着夏孙氏,让他表个态,他直接视而不见,装聋作哑。
老头子说完才自知失言,家里他把着钱,看得紧,各家里别说私房钱了,就是嫁妆都充了公,哪里有买过什么药,为了把话给圆回来,冲着夏关氏急躁的斥道:“老三家的,说你呢,闹听完了赶紧的,去拿药给石榴擦擦。”
夏关氏因被对着老头子,无声的动动嘴皮子像是吐露了句脏话,自是没被看到,离得近的夏至倒是看了个全。
擦药擦药,他上哪整药给小畜生擦去,他女儿的脸也肿了,石榴是孙子,喜庆还是孙女呢。夏关氏执拗的站着不动,细细看着喜庆只红肿没有划痕的脸,大大的松了口气。
草泥马的,这一大家子到底都是什么人啊,就是对着夏春朋她都生不出一丝好气来,“娘,你去请个大夫来,钱我给。”
这会她倒是坚定,抬脚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脸上的焦急之色可算让夏至感到一丝安慰。要是娘也混账,她干脆也不要了。
听夏至说找大夫,众人脸色各异,想不出理由没制止,接着又听到钱她给,登时意识到,她今天不是单纯的来找石榴。
夏来银一拍脑门,失声道:“她说她是来还钱的。”经她这么一咋呼,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都聚到了夏至身上,连同夏关氏在内。
石榴哭声渐小,已开始抽抽噎噎,情绪怕是沉淀了下来。
夏至附在他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别怕。牵着他,晃到夏老婆子面前,神情凝重,语气郑重,道:“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石榴被虐待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们不在意,我还心疼,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不待见我,我也不愿回来,但是我想带走娘和石榴。”
“不行,我还没死呢。”夏老婆子想也不想立刻否决。历来分家都是长辈双双入土,儿女们才各自分开另建家业,她自己不回来不要紧,原就不想她回来,竟还要把小女儿拉走,这不是摆明着要分家吗?
俩姨夫听了夏至的话心里不由的暗暗期许,可夏老婆子一口咬死,封了路,面上都是一暗。
老头子心思转的多,没夏老婆子想的直,如果老三家一家都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老三家的不省事,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女婿们对他的意见都颇大。再来夏至这个小崽子,当初变坏就在眨眼之间,想变好难呐,他还真不太信她能脱胎换骨,尽管现在瞅着像那么回事,时间久了,便难说了。本质上他是赞同夏至的想法,可……
“哪里是你想分家就能分的,你还欠着夏家的钱呢?”
“那天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若我想回来必须把欠的钱还了,才考虑考虑,今个儿的话怎么听着像是想分家就要还钱呢?莫不是我听错了?”夏至抠抠耳洞,懒散的吹了吹什么都没有的手指,撇嘴嘲笑,什么话都被他们给说了,意思是钱别想赖掉,好赖必须还。
“为人子女,孝敬长辈乃天经地义,你不为家里做过什么,家里竟为你花钱消灾,于情于理,都该把这些年家里为你败的银钱填补回来,何况每一文钱,都是有血有泪辛苦攒下来的,如不是你,家里的日子不会过得如此紧吧,你二姐三姐一早就到了娶夫的年纪,何至现在仍是如斯田地。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夏中秀撩开长摆,走近和夏至面对面的对峙,自认身为同辈的大姐,她有责任和夏至说清楚。
尼玛,你说的人又不是我,那人早死了,早死了。夏至内心咆哮,歪头斜眼瞥着夏中秀,眼中尽是讥讽,双手啪啪的拍了起来,声声脆响,“说的真好听,光知孝敬长辈,却把爱护幼小置之脑后,敢问你读的是哪门子书?老师就是这么教人的?那我可要去请教请教了,她教出来的学生是自作聪明还是拜她所赐。”
“你……”夏中秀气的两腮通红,颤着手指指向夏至,“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别跟我来这套,说什么日子过的紧吧,怎么不见你们瘦的跟石榴似的,怎么不见你们营养不良脸色黄的和石榴一样,再看看你们穿的,补丁在哪?破洞在哪呢?合着你们一大家子合起活来欺负我娘和石榴了。地里头那蓄,见一回算一次,都是我娘一个人在忙活,中午连个送饭的都没有,一个大院子里,挑水劈材只要是重活几乎我娘都包圆了,从早忙到晚,这还都是我看得见的,我没看见的呢?长辈我没资格说,你们呢?身为女子,又是晚辈,可曾帮着我娘干过一丁点的活?见天的只知道死读书,尼玛,有本事去考个秀才啊。”说到最后,夏至都控制不住的激动了,完全把自己代入角色,越说越气。
夏来金和夏来银听后脸上皆是一敛,夏至的话是不中听,却是事实,姥爷的心偏的厉害,对三姨几乎不怎么上心,什么苦活累活就都落在三姨头上,在夏至还没成泼皮前,已经如此了,待夏至三天两头惹祸,光赔钱就赔出了全家人对夏至憎恨,全都转嫁到了三姨头上,三姨自觉对不住家里,更是无怨无悔的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心甘情愿为女儿还债。
夏家除了三个孙女面有愧色外,其余的人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夏至闯的祸,母亲来还,天经地义。
尼玛,欠你们的啊!还都给她表现出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夏至不由分说,带着火气直接嚷嚷,“分家,今天一定要分家!”
啪!手起手落,响亮而清脆,所有人的都怔了。
☆、17托托儿的搞定
黑亮的发丝,从发迹边缘垂下,即使掠过眼,仍挡不住夏至眼中的晦涩阴暗,她伸手沿着传来火辣辣感觉的右颊轻轻的描摹着,喉间溢出自嘲的轻笑,正过脸对上悲愤交加又满眼痛惜交错的夏春朋,她眼眶里隐隐的泛出闪闪的莹光,细看之下,竟是蕴含着层层水气,倒把夏至给错愕住了,微启着嘴巴,懦懦的憋出一个“娘”字后,再没了动静。
石榴努力收回眼泪,吸嗦着鼻子,担忧的扯了扯夏至的衣袖,又扯扯夏春朋的衣袖。
夏春朋眼中瞬间晕染出几分苦涩,内疚的轻摸了摸儿子的发迹,再转向夏至时,重重的叹了口气,“至儿,分家的荤话莫要再说了。”转过头急切的唤了声大夫,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穿的整洁的女人跨着药箱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故意绕开夏至,蹲在石榴面前,上下仔细查看石榴的脸颊,皱眉训斥道:“肿成这样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划痕,瞅着像是有些时候了,应该早点找我啊,要是日后留下疤来,可怎么办哟,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打些清水来。”女人瞪了眼夏春朋,她也就敢指使她了。
“哦。”夏春朋应了一声,身影又急冲冲的忙里忙外给女大夫打起下手来。
“会留下疤吗?”夏至顾不上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全副心思都停在了石榴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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