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到的是一身大红的喜服,袁身材修长,这大红的喜服更显得他身姿如画。
靳宜安慢慢抬起眼,入眼的是那张熟悉的脸,精致俊美仿佛神仙中人,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姿容绝世。
成亲了,这就是她的夫婿。
这会是他的良人么?
从那双仿佛时刻带着魅惑的狭长凤眼中,靳宜安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小小的,印在他的眼睛里。
“哟,瞧这新娘子多漂亮,新郎官都看呆了!”
说话声让靳宜安回过神来,忙移开视线,脸颊微微烫了起来。
“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
袁定了定神,与靳宜安共同接过了以红线相连从中间剖开的瓠瓜,清亮的酒液在里面微微摇荡,荡起圈圈涟漪。
卺,味苦不可食,将之从中剖开,以线连柄,新人各取其一同饮。
酒,酿自稻谷,清冽甘甜。
用苦涩的酒器饮下甘甜的酒液,自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酒已喝尽,而袁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靳宜安身上移开。她很美,他知道,可今天的她更是美得让他无法转开眼睛,无论是眨眼还是浅笑,哪怕她的呼吸,他都不想错过。
“请新郎新娘结发。”
说这话的时候,喜娘眼中满是笑意,她还是第一次伺候这么出色的新人,无论是新郎还是新娘,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么般配的一对璧人,哪个看了不喜?纵使知道这位袁二公子风流纨绔,这一刻,喜娘也强迫自己忘了所知道的一切。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将两人的发散开,梳在一起束成发髻,从此结发夫妻恩爱不离。
夜色渐浓,新房里的女眷们,丫鬟喜娘们也都渐渐退了出去,将这一室的艳红留与两个新人。
红烛高照,灯花爆了又爆,蜡泪在烛台上高高的堆起。
隐隐有欢笑声远远传来,那是宾客们在宴饮。
“你看够了没有。”靳宜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从进门到现在,哪怕中间那些女眷都全都离开了,袁的眼睛始终都盯在她身上,看得她都快抬不起头了。
“还没有。”袁淡淡的笑了,这的确是他选定的那个女子,哪怕是羞涩的时候,也不会扭捏作态。
靳宜安涨红了脸,轻轻地咬着牙唤道:“袁二公子······”
“还叫‘公子,?”袁挑了挑眉,径自在靳宜安身边坐了下来。
靳宜安吓得一跳,强自镇定道:“那叫什么?”
“叫……”袁说着,忽然随手从床上捡起一枚核桃,屈指一弹。
核桃撞在窗棂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靳宜安不解的看着袁。
却只听袁冷了声音说道:“还不走?”
随后就听到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人。
靳宜安顿时大窘。
“没事,是齐家的那几个小子。”袁不在意的说道。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小二小四和小六,说不准赵家那两个也在。
若新娘不是宜安的话,齐大哥也会来吧。
昨日,齐大哥找上了他,他们一醉方休。
所以齐家前来贺喜的人马少了一个,齐大公子齐河宿醉未醒,只得由小弟齐云转为致歉。
房内重归于静,只有烛光照得人心发烫。
不知袁究竟要靳宜安改换什么称呼,新婚的夜里,哪怕是风都要暂避的。只是到了夜深的时候,恍惚听到了一声压得极低的抱怨。
“爷······你还不睡吗···…”
☆、185 妯娌
夺锦vip185妯娌靳宜安稳稳的举着茶,动也不动。
钱氏轻声哄着女儿,两眼中温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一时间,厅上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钱氏这是在教训新儿媳。
“儿媳请婆母用茶。”靳宜安不紧不慢的说道。
袁瑶还在抽噎,钱氏看也不看靳宜安,只忙着软声哄女儿。听见靳宜安的话,她刚要把袁瑶交给奶娘,袁瑶顿时又大哭起来,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哥儿媳妇,你也看到了,瑶儿她这会儿离不开我……要是你累的话,且先歇一歇。唉,你还年青,不知道当母亲的心,一听孩子哭了,我这心啊就跟刀割似的……”
茶都举起来了,这个时候放下歇着像什么样子?倒显得靳宜安一进门就拿乔作势一般。
“礼不可废,儿媳请婆母用茶”靳宜安纹丝不动,手上的茶盏更是抖也没抖一下。
“儿媳请婆母用茶。”
“儿媳请婆母用茶。”
“儿媳请……”
慢慢的,钱氏的脸色有些僵了,她没想到靳宜安这么一个看着娇怯怯的女子,竟然能稳稳的举着茶盏跪那么久。她可是知道,跪着奉茶,将茶举过头顶是极为难受的,可靳宜安竟然举了那么久还举得那么稳,连说话的声气的没有变化。只是她再诧异也不能不开口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先前哄女儿一阵子也就罢了,可她若是一直这样不理不睬下去·那可就坐实了她折磨新儿媳的名声,更何况这个儿媳还是她亲自挑的。
“儿媳请婆母用茶。”靳宜安仍旧一遍遍的重复着。
终于,钱氏将快要睡着的袁瑶交到了奶娘手中,自己接过了靳宜安的茶,略沾了沾唇就放在了桌上。
丫鬟立刻就奉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一对赤金镶红宝石镯子,一面纯银嵌红珊瑚镂牡丹的小手镜,一支点翠垂珠步摇。
礼不可谓不重,只是却让靳宜安眉头微微一挑。
当初李嬷嬷曾说过,给新媳妇的见面礼必是成双成对寓意吉祥的·但有几样却是格外特别的。
送儿媳女戒,是提醒儿媳要恪守妇道,也有隐隐表达对儿媳不满的意思;送儿媳镜子,则是提醒儿媳要紧守本分,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也有嘲笑儿媳相貌的意思。
袁眼睛微微一眯,唇角微微勾起:“娘子,还不快谢过夫人?”
“是。”靳宜安应了一声,恭敬的接过来后交给了木儿捧着,她则是微垂着眼帘说道·“儿媳谢过夫人,定会将夫人的心意珍而藏之。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夫人的恩赏及深意,儿媳铭记五内,断不会有一刻遗忘。日日以铜为镜正衣冠,此为悦己者容也;时时以史为镜知兴亡,此为助夫君也;刻刻以人为镜明得失,此为生存之道也。”说到最后一句·她抬起视线对上钱氏的眼睛,“夫人即是儿媳的一面镜子,儿媳定当以夫人为照·明正己身。”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不过是一面镜子罢了,竟也能之乎者也这么一大篇。”袁不耐烦的开口道,“咱们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不必如此拘谨。”文官儿的女儿比武将家的女儿乖巧懂事不假,只是凡事便爱咬文嚼字的说教,实在有些让人头痛。
拜过公婆后·还要拜见袁氏本家的长辈,这一圈下来,虽说只是匆匆见一面·可靳宜安还是将大部分长辈都记在了心上,尤其是几位在昨晚新房里说话比较多的·比如那位三婶娘,以及那位出言挑拨的姑太
见完了长辈后,靳宜安终于正面见到了袁的大哥袁理。袁理眉目与袁有几分相似,只是不若袁那般精致,身材也比袁更魁梧些,虽然是武将,可却并不粗鲁,话不多,却是极有礼的。
袁理右手边自然是他的妻子王氏,虽然闺名王默,可她本人却跟沉默半点关系都没有,瘦长的个儿,一双细细的柳眉高高挑起,皮肤很是白皙。
因为王氏昨晚对自己多有维护,靳宜安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竟然冲自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给所有人敬过茶后已经快要到正午了,虽说是腰酸腿疼,可看看木儿手中堆得满满的托盘,靳宜安心里就稍稍轻松了些。不是因为这些财物,而是因为一些显然对自己多有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添上一份的缘
“好了,这一上午你们也够累了,回玉明堂歇息下吧。”钱氏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回去还有不少事要忙呢,早点回去忙完了也好早点歇息,老二,我记得茗儿极是手巧,记得让她好好给你媳妇捶捶腿。”
茗靳宜安挑挑眉看向了袁。
袁只微微一笑。
走出振声院后,靳宜安才开口道:“我方才的表现可还算得体?”
“一切都好,只是太过恭谨了些,有些人不必太过在意的。”袁的语气有些不悦,因为靳宜安给钱氏敬茶时实在跪得太久了,难道就一点不觉得累么?钱氏都说可以先去一边歇着了,她说得,宜安怎么就不能照做?闲言碎语要紧,还是自个儿身子要紧?
“恭谨么?”靳宜安皱皱眉,她第一天就公然和婆母唱反调,还暗中讽刺,这也叫恭谨?
“膝盖可疼?”
“诶?”怎么又问到膝盖上去了?
“跪那么久,膝盖不疼?”
原来是在关心她。靳宜安笑了笑:“还好,习惯了。”当初杨氏罚她的时候,时常是命她跪在墙角手举戒尺背诵女戒女则的,对父亲则解释为姑娘家不可轻易责打,故而只让自己双手举着那柄厚重的黄铜戒尺,大声诵读女戒女则以铭记过错避免再犯。对此,父亲还夸过杨氏想得周到,慈爱庶女,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