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眉头动了几下,有些迟疑的答道:“这个么……令千金身体康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下看她脉相有几分古怪,似乎是伤到了女子的根本,”把心一横,大夫索性全都说了出来。“虽说于性命无碍,可将来想要有孕的话,却是极难。不过。在下于妇科之上只是平平,或许是谬误了也不一定,还请夫人另请高明重新看过再做计较。”
将来想要有孕的话,却是极难?杨氏轻轻点了点头,命人送大夫出门。
很好,这样很好。待房中再无他人之后,杨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快意的笑容。靳宜安,你害我女儿,我就让你此生都做不成母亲。你现在年轻还什么都不懂得,等过了几年,你就知道这会是多可怕的事情。想到二房到如今仍无子嗣。杨氏笑得越发快意起来。
不,这样还不够,只是这样未免太便宜那个死丫头了。她的宜宝婚前就被玷污了身子,被迫嫁给了柳家的混账,靳宜安凭什么顺利出嫁?袁玓那个浪荡公子也不是好东西,若不是为了他,宜宝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怎能容他置身事外。
杨氏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阴沉。
木儿出府的消息果然传到了鸣麓院中。与此同时传到的还有杨氏特地为靳宜安请大夫的消息。
“可有人跟去了?”常老太太歪在炕上,手上又在把玩那枚精致的玉环,半晌才问出第二句,“那个老东西找到没有?”
翦芳为常老太太捶着腿,柔声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张大娘已经跟了过去。您放心,她是再老成不过的。至于那个老太婆,门口的小厮说她被大姑娘的车夫赶开以后,就自己傻呆呆的走了,一时间也不知走去了哪里,只能让人慢慢的找了。”
“恩……”常老太太点点头,眼睛似乎睁不睁,仿佛快要睡着了一般,过了许久才又问道,“你看她给大丫头请个大夫去是做什么?”
她没说那个“她”是谁,不过也不必特意说。
“这个么,奴婢看不明白,”翦芳轻轻摇头,“就算不用奴婢说,老太太也知道绝不会是为了给大姑娘调养身子,可究竟是为什么,奴婢想不出来。”
为何要特地给宜安看诊?今日看宜安的气色是极好的,断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若说病在内里,那个女人怕是乐见其成,又岂会这么急急的为宜安看病。常老太太微合着眼,心里的念头却转得飞快。
“老太太,奴婢看大姨娘她似乎对老爷灰了心的样子,这些天来除了挂念大姑娘外,其他都不放在心上了。”翦芳轻轻的说道,“如今越发的不爱出门了,每日在房里做些绣活,其余的就是陪您说说话,或者在院子里走走,连安时院那边都不怎么去。”实在是让人有些可怜,大姨娘虽说年岁比夫人还大些,可看起来年轻得多,还如同鲜艳的花朵儿一般,可这么些年来,始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常老太太轻点了下头,呼吸声越来越轻了。
知道常老太太这是乏了,翦芳停了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刚转身出了侧门,雨春就领着一个妇人来了,见翦芳退了出来,忙小声问道:“可是老太太歇下了?”
“轻声!”翦芳白了雨春一眼,“刚歇下,先等等再……”
“是谁?可是张二家的回来了?”她还没说完,常老太太的声音就自里面传了出来。
翦芳无法,只得引着雨春和张二家的进去。
“都怪奴婢扰了老太太休息,请老太太责罚。”雨春忙跪下请罪,张二家的也紧跟着跪下。
“罢了,人老了,睡得就是浅,怪不到你头上,起来说话吧。”常老太太看了那妇人一眼,淡淡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那个小丫头已经回来了?”
“回老太太的话,是。”张二家的老老实实的答道,“奴婢跟着木儿出了门,她却是去了忠信伯府那位二公子在城里的别院,说是代大姑娘特来答谢袁二公子的厚赐。”
常老太太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的问道:“厚赐?什么厚赐?”
“老太太您忘了么,前段时间大姑娘不在的时候,袁二公子上门求见不成,特地寻了一尊琉璃花雕送给大姑娘,如今就摆在大姑娘那里,听说大姑娘一来就瞧见了,喜欢的很呢。”翦芳在一旁提醒道。
“是了,我竟没想起这个来。”常老太太说着笑了起来,“那个袁二公子是个有趣的,竟以为宜安不见他是生他的气,还特地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来讨好宜安,倒是在宜安身上用了心,只可惜有个那样的名声,也不知宜安嫁过去会怎样呢。”
“有老太太的福气罩着,大姑娘这辈子都会顺遂的,您这可是白担心了。”雨春连忙说道,“看那位袁二公子三番两次的送东西给大姑娘,定是对大姑娘极在意的,等大姑娘嫁过去,自然不会舍得让大姑娘受委屈。”
常老太太白了雨春一眼,脸上的神情轻松了不少:“你倒是懂得不少,若是真如你所说,我叫宜安特来谢你。”
“奴婢哪儿敢当,只要老太太您不用为大姑娘的事情烦心,奴婢就开心了。”
“你这丫头今天嘴甜的很,是不是偷吃蜜了?”常老太太眉间舒缓开,轻拍着膝盖道,“那个袁二公子我也是见过的,长得也确实好,怪不得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只是太风流了些……唉,再看吧,小孩子家都爱胡闹些,等再大些或许就好了。”特地让贴身的丫鬟去致谢,看来宜安那孩子对那个袁二公子也不是无意的,罢了,横竖也就快要成亲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不必操那么多心,只要宜安没去留意那个老东西就好。
她并没有怀疑靳宜安会不会通过其他人去寻李嬷嬷,因为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能轻易交托给外人的,而靳宜安私交甚好的张霁儿刚出嫁不久,并不方便动手,即便是真的去寻了,也不会走在她的前面。至于袁玓,常老太太哪里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过那么多的过往,在她想来,靳宜安找谁也不会找他的。
收到靳宜安安然回府的消息,已经嫁做柳家妇的靳宜宝砸碎了两只茶壶。
恨啊,这让她怎么能不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成了柳齐闵的妻子,可靳宜安却就要嫁给袁玓了!
柳齐闵那个无能的东西,亏她已经把靳宜安的下落和家庙的格局都告诉了他,饶是这样,他都不能得手……废物!
想到柳齐闵前日夜里竟然被袁玓亲自送上门来,靳宜宝恨得牙根都在发痒,尤其是袁玓看向自己时,那双好看的眼睛中闪过的厌恶……你凭什么厌恶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么?
“柳夫人,在下路遇柳兄,见他受伤不轻,故而特地送他回府。柳夫人不必感激在下,在下祝贤伉俪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分明闪过了讽刺的冷笑。
“另外,在下还要提醒柳夫人一声,您推令姐下山的时候,在下正在附近打猎,不巧看到了所有经过。”
这句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连生还的靳宜安都已经忘记了一切,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早已落入了袁玓的眼中。
等她回过神来,袁玓已经走了,留下的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柳齐闵。
袁玓那番话自然不是真的,他虽然的确是在那附近打猎,却是在山下,并不曾亲眼看到那一幕,他不过是拿话吓一吓靳宜宝罢了。虽然他已经推测出靳宜安落崖的真相,但并没有真的求证过,因为靳宜安还未亲口告诉他,她其实是什么都记得的。他在等,等她完全放下戒心。
从靳宜宝的反应中,他已经确认的自己的推测,当初的落崖果然不是意外。(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9 身世真相
不出两天时间,袁玓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姑娘,这是袁二公子特地送来给您解闷的小玩意儿。”木儿笑嘻嘻的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木盒里是一副精巧的九连环。
解九连环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凡解开过一次,就很容易找到诀窍,而靳宜安又何止解开过一次?过去的她除了看书做女工外,能做的也只有摆弄一下手里的小东西了。
就当她将最后一枚环扣接下来的时候,下方的木条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果然是藏在这里面。靳宜安不由得摇了摇头:“做这么精细的东西,也太费劲了些。”
木儿没有接话,只是在那里偷笑,这么精细的东西,袁二公子可是不轻易动用的,却一连送了姑娘两个。
轻轻旋开木条,里面就露出了一卷薄薄的白纸边缘,靳宜安用指甲捏住纸卷小心的取了出来。环视一眼房中,草儿早已去门外了,窗前也站着正在浇花的明兰,而木儿则是走去了门边,摆弄门边柜子上的东西,她这才放心的将纸卷铺平,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过了半晌,木儿见靳宜安仍旧一动不动的在桌前坐着,不禁诧异起来。姑娘看书向来是极快的,那张纸卷上能有多少字,怎么这么半天还没看完?疑惑的细细打量靳宜安,她愣了下,姑娘似乎并不是在读那张纸卷,倒像是受了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