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瑜沉默了。
陈捕快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别怪我没拦着你,当时看你使银子,想来拦着你你也不甘心。不过查一查也好,胡大人也该好好敲打敲打赵达,让赵达收敛一些。毕竟,胡大人也不能算是个昏官。”
说完这些话,他拍拍陆展瑜的肩膀,道:“横竖没真出什么事儿就好。”
这还叫没出事?如果不是他还留着那颗续命丹,恐怕林氏连命都没了。不过这话也陈捕快也没法说,他只是点点头,目送陈捕快走了。
回去以后,看到坐在灯光里等他的陆朝阳,陆展瑜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这些天为了这事儿,他一直在到处奔走,现在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陆朝阳看他一副很累的样子,连忙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先坐下喝杯水,咋样了?”
他走动间带着一股酒气,坐在了椅子里,就着陆朝阳的手把水喝了,一边,就慢慢地把今天听到的消息说了。
“……这事儿,咱们也早就料到了。现在指望官府是不行了。”
陆朝阳听了,深深的颦眉,最终,冷笑道:“行,早知道走官府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官府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先拿葛氏练手。林氏差点丢了半条命,村西头赵家,不弄得家破人亡不算完!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罢了,那就早些歇息吧。”
陆展瑜又安慰她道:“你放心,胡县令虽说算不上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可也不太昏,这次是没有出人命,所以他想遮过去算了。想来,赵家那边,还是会好好敲打一番的。那么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儿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妻子的秉性,她是睚眦必报的。何况,这件事儿牵扯到她的母亲林氏,那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不过她现在怀了身孕,还是不宜太过劳心劳力。所以才有这话安慰她。
“有些事儿,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咋样,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陆朝阳是有些感动的。作为丈夫,陆展瑜肯这样为着自己娘家的事儿奔走,而且还没有一点儿不情愿,这个时代恐怕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家,娶了姑娘以后,姑娘娘家的便宜可以沾,却很是不愿意惹上姑娘娘家的麻烦。
她也放松了一些,点点头,爬上炕上去睡。陆展瑜洗漱了一下,熄了烛火,也上了炕。
没过几天,这个案子就正式结了。管刑讼的师爷判定凶手是隔壁县逃了来的两个逃犯,现在已经逃出县外,保证不会再对赵牧家造成什么影响。并像模像样的贴了通缉令出去,据赵牧说,那两张通缉令上的人,倒真像是那天袭击他和林氏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用问,赵牧心里也有数。他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回了一趟乡下,倒把自己的东西都带了来,打算在这里照顾林氏了。
林氏反而觉得不好:“闺女儿都嫁了人了,咱们这样吃住都在这儿,怕是不大妥当……”
所以在林氏可以搬动的时候,林氏马上就要求要回乡下去,并打发赵牧来给医药费。
陆朝阳当然是不肯收的,连忙推让了回去,也有些急了,道:“爹,你说这银子我要是收了,倒像啥话了?我现在嫁出去了,就不是你们俩的闺女儿了?”
她的身份有些尴尬,所以这话说出来,也得掂量着一些。
赵牧讪笑道:“不是这样说,你咋样,也是爹的好闺女儿。”
陆朝阳二话不说那那银子给他推回去,道:“爹,我是你们的闺女儿,你们俩受伤了,在我家住一住咋了?伺候伺候你们咋了?平时有啥好处的,你们什么时候也没忘了我。若是这银子我今儿收了,以后我也不敢再拿你们什么东西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牧只好把银子收了回来。
他道:“朝阳,这是你娘的心意。她就是怕你难做。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图你们做晚辈的啥,只能想着给你们啥。以后你生了娃,就该明白了。”
陆朝阳被他说的心里怪难受的,道:“我不管,反正咱们就还是一家人。”
赵牧点点头,道:“你娘非要回乡下去,这事儿我也拦不住。不过上次路上吃了教训,我打算先去林家镖局,找几个镖师来护着送我们过去,免得再出事儿。”
陆朝阳道:“这是应该的。爹您快去。”
林家镖局对于女儿受伤这事儿也非常伤心,林老爷子是大发了脾气,朱氏也三天两头的跑。不过关于陈捕快说的那些话,陆展瑜还没有给他们透底。因此,到现在,他们也以为这次是女儿女婿路上倒霉,遇上了强人。还发誓路上碰上了那两个混蛋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了才罢休。
不过这事儿,还是要有摊开来说的时候。陆朝阳是打算等林氏回乡下去了,安顿好了以后,再看看透一点儿风声给林家,两家人再合计合计。
NO.258:美男子
送走了林氏,也就没多久的功夫,陆兰英就从乡下回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
那天的情景,陆朝阳后来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好笑。她记得,当时陆兰英一脸怒气的在前边儿走着,还有一个和十几岁的小哥儿一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唠叨些什么。一路上的人都在往他俩身上瞧。陆朝阳出门透气,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后来待她看清楚,也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之所以那么吸引目光,不过是因为,那少年生的是绝色。
陆兰英的相貌长得是非常不错的。就算她现在喜欢穿着短打,梳着两个包包头,难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往那一看,绝对是一枝独秀的类型。若不是泼名远播,恐怕陆家的门槛早就被提亲的人给踏破了。
可是在那个少年跟前儿,陆兰英傲人的相貌一下子就缩水了不少。他也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可是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熨帖,合体,仿佛他的浑身上下都写着“贵公子”三个字,那身明显的地摊货,竟然也让他穿出了名家的感觉。
陆展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看到她那毫不掩饰的惊艳神色,心里有些不高兴,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地道:“看啥呢?”
陆朝阳笑道:“展瑜哥,你瞧那个男的,长得真好看。”
陆展瑜顿时无语,终于认真地看了一眼那人,眼睛扫到他腰上的玉佩。顿时眯起了眼睛。
正思索着,陆兰英已经冲到了陆朝阳跟前儿,却是对着身边的人大叫,道:“喏!看清楚了没有。这就是仁心堂!”
那少年施施然地回过头来,竟然是一脸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口气而不悦。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漂亮的简直不像是个男孩子。
陆兰英好像没看见这个人美丽的样貌,拉着陆朝阳的手,道:“朝阳姐,我回来了。这个疯子说他要找展瑜哥,就跟着我来了。”
陆朝阳转过头去,看了看陆展瑜。
那少年已经上前了一步。明眸皓齿一笑,道:“师兄,原来你生得这副模样。”
陆朝阳顿时抖了一抖,心想这还真是个天生的媚人儿,而且还男女通杀。
陆展瑜抬头看了一眼满大街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进来再说。”
陆朝阳连忙也道:“对对,进来再说。”
今天正好仁心堂没有什么客人,耿行知和周大夫坐堂,已经绰绰有余了。陆朝阳让陆兰英先去休息,自己回了柜上。陆展瑜就带着客人往后院去了。
那少年名叫商玉卿,正是陆展瑜的同门师弟,也是他们师父最后一个入室弟子。
商玉卿进了门,左看右看。笑:“师兄,刚才那位,是我师嫂吧?她好像有了身孕呢。”
陆展瑜想到他是个用毒高手,心里有些警惕,便只淡淡地道:“嗯,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商玉卿笑道:“我来游历。横竖无处可去,索性就到师兄你这里来瞧瞧。师父说你娶了妻子,还要生孩子了,那我就要更要来瞧瞧了。”
商玉卿笑得一脸无害。
陆展瑜在院子里坐下了,脸上半点笑意也无:“是吗?那你怎么是跟着兰英来的?”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只是路过,突然兴之所至,那么,他又怎么知道陆兰英和他们是相熟的?
陆展瑜冷笑,他师的弟子,又有那个是简单,会这样兴之所至?
商玉卿看着他的神情,竟然有些无所遁形似的,最终,也不笑了,像个孩子似的低下头,讪讪地道:“师兄,你生什么气啊?我来这儿瞧瞧也不行吗?”
陆展瑜当然想说不行,想说你赶紧走吧。
可是转念一想,他是用毒之人,恐怕又还是个孩子心性,这样的人,怕是最最可怕的。若是得罪了他,让他在背地里弄手脚,反而不妥当。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