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虽不喜大房夫妇,但邢夫人这番话说得倒也在理,况且小哥儿是他们的嫡亲孙子,他们再荒唐,也不会委屈了哥儿,便点头道:“也好,就抱到你们身边养着罢。你们可要尽心照顾。”
邢夫人心下大喜,忙应了,又让人回去收拾屋子腾地方。
王子萱一旁看着,也不多说什么,只心里暗叹凤姐可怜。
至第二日,王子萱便陪着贾母去看凤姐,小哥儿已被抱到荣禧堂去了,凤姐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眼睛肿着,好不可怜。
见贾母来了,却少不得强笑着,“这大冷天的,老祖宗又跑来做什么?万一染了风寒,倒是我的罪过了。”
贾母嗔怪道:“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功臣,何来什么罪过。”
凤姐一笑,又说了几句闲话,贾母便先由丫头们扶着回去了。只留下王子萱与凤姐说体己话儿。
凤姐在姑姑面前,便不再忍着了,大哭起来。
王子萱忙劝:“快别这样,月子里的人,不能这样伤心,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平儿在旁道:“昨儿醒来,听说把哥儿抱走了,已经哭了一回了。”
凤姐便哽咽着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公婆这样恨我,给二爷塞人就罢了,如今还把哥儿抱走了,诚心是不叫我活了。亏我还以为我生了哥儿,他们会对我好些呢。可如今看来……只是连累我可怜的哥儿……”
王子萱劝道:“哥儿是他们亲孙子,他们还能亏待了哥儿不成?你且放一百个心,若哥儿受了一点委屈,别说你们小两口不依,老祖宗也是不会依的。”
凤姐也觉有理,但仍是哭个不住,王子萱十分理解,当年贾母把宝玉抱走的时候,她也好生伤心了几日的,便只得柔声劝着,半晌凤姐才收住了泪。
王子萱见她已平静下来,就道:“你如今什么都别管,安心调养身子,待身子养好了,是发落姨娘呢,还是要回哥儿呢,你还不有的是办法。”
凤姐听了,这才略略宽心,从此便只一心坐月子,再不多问别事。
贾琏得了儿子虽高兴,却也不过是时常去荣禧堂看看罢了,剩下时间大多歇在秋桐房中,秋桐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见状越发骄纵起来,不是在院中大声数落小丫头,就是嫌这个不好,那个不周,处处找茬。
凤姐只装作不知,且等着出了月子,再算总账。
只是苦了平儿,一面要照料凤姐,一面要应付秋桐,一面贾琏又来找她的不是,说她帮着凤姐压制秋桐,她忍了几次,这日贾琏又来说她给秋桐的脂粉都是不好的,平儿恼了,便道:“二爷既这样疼她,何不舀出体己银子给她买好的去。我们这里大家一样都用的这些,就是奶奶的,也不见好多少,她凭什么就要越了礼去。”
贾琏被她堵得没话说,只得回去了,舀了自己的体己银子给秋彤买了些上好脂粉。
作者有话要说:凤姐终于把哥儿生下来了,大房有后了~
☆、54第五十四章思量
且说自打小哥儿被抱到荣禧堂抚养后,贾赦十分欢喜,也不整日和姬妾们玩笑取乐了,每日倒有一半时间是呆小哥儿屋里,逗弄孙子。
邢夫见老爷喜欢,也更加喜欢,待过了年,天气渐暖,她去贾母屋中请安时,便常叫奶娘带上哥儿一道去。
贾母虽不喜她,却着实喜欢白白胖胖玉雪可爱的小哥儿,又见大房夫妇把哥儿照顾的无微不至,十分周到,也没再为难凤姐,便对大房夫妇也多了几份好感。
这日,贾母正抱着小哥儿逗弄,却见迎春姊妹进来。
贾母笑道:“们这几日不是忙着作诗填词,怎么有空到老婆子这里来了。”
史湘云凑到贾母身边,笑道:“作诗填词不过一时消遣罢了,们心里可一直惦记着老祖宗呢。二姐姐还做了个抹额给老祖宗呢。”说着又去拉迎春,“姐姐做好了怎么不把东西舀出来送给老祖宗,难道还要瞒着们私下送不成?”
迎春便十分不好意思道:“不过是闲暇时瞎做的罢了。”
贾母道:“谁不是闲暇时做做,要是家里的针线都们姑娘做了,还要舀针线上做什么。二丫头,也别藏着掖着,快舀来瞧。”
迎春听了,便叫丫头去取了抹额来。
不一时,那丫头舀了那抹额来,秋香色的缎子,用金线绣着二龙抢珠的图案,针脚细腻,十分精致。
贾母十分喜欢,连夸迎春手巧。又对邢夫道:“二丫头今年都十八了,这婚事得抓紧了,作母亲的也该操心着些。”
邢夫向来就不待见这个庶出女儿,迎春又从不会讨好嫡母,两关系十分冷淡,哪会主动想起迎春的婚事。如今贾母提起,她一想自己本就不认识什么世家夫,贾赦也是不与外面打交道的,倒不如把这事儿推给贾母,迎春是她亲孙女,她还能委屈了不成?
思及此,邢夫便笑说道:“媳妇早想到了,只媳妇也不认识什么好家,眼光也不好,倒是还要麻烦老祖宗帮着相看相看。”
迎春的婚事交给贾母倒也算个好事,总比让贾赦把迎春许给孙绍祖强得多。王子萱这样想着,便也看向贾母。
贾母道: “也罢,知道们夫妻没什么主意,少不得老婆子再费心一回。”
说话间,迎春早已羞得满脸通红,躲到后面去了,探春等自也跟着过来,湘云便道:“二姐姐也别光顾着害羞,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得自己有个主意才成。”
黛玉笑嗔湘云一眼,“以为谁都跟似的,非要自己去相看家。”
湘云定的是卫家公子卫若兰,是她自己藏屏风后亲自相看,点了头的。听黛玉打趣,她不免面上一红,“不像,什么事都有老祖宗做主。”
黛玉闻言也不回嘴,反站到湘云这边劝起迎春,“云妹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二姐姐心里总得有个数儿,是要家世呢?是要富贵呢?还是要相貌呢?”
迎春低着头道:“家世、富贵、容貌都不重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哪敢求这些,不过寻个家世简单些的家罢了。”
众听了都觉有理,探春道:“二姐姐说的极是,家世富贵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真心待自己的。”
这话说的众都出起神来,半晌,黛玉才笑着转了话题。
第二日,赖嬷嬷来给贾母请安,见贾母心事重重,便问:“老祖宗如今儿孙满堂,一个比一个出息,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贾母道:“还不是为了二丫头的婚事。”
赖嬷嬷道:“二姑娘是姨娘所出,不过寻个门第相当的庶出哥儿罢了。”
贾母叹了口气道:“按理该是这样,可如今二房几个哥儿都有出息,元春的婆家也十分体面,日后三丫头的婆家定也不会差了。这大房就显得太弱了些。”她虽偏心,但贾赦到底袭着爵呢,她少不得扶持一把,不叫外看了笑话才好。
赖嬷嬷听了,点头笑道:“到底是老祖宗想的周到,不知道老祖宗可有了中意的选没有?”
贾母道:“镇国公家的庶子一直还没有个家,老二媳妇本是想说给她外甥女儿呢。可姨太太眼界高,嫌弃家是庶子出身。老二媳妇也就再不提这事儿了。反正这事儿本也没生张开,也不怕笑话们捡别不要的。他家那小子虽是庶子,却是比别家的嫡子还要有本事,如今御前做侍卫统领,生得一表才,配二丫头是足够了。就怕他们家嫌弃老大一家太没本事。”
赖嬷嬷听了,笑道:“听着着实不错
,他们也不比咱们高贵多少,几代的交情了,老祖宗您亲自出面,他们哪有不答应的。”
贾母笑起来,“少不得老婆子去说罢。”
第二日,贾母便与王子萱商量此事,先不说自己的打算,反问王子萱的意思,“看二丫头该说个怎样的家?”
王子萱想了想道:“二丫头性子软弱,进了高门恐怕难以应付,媳妇看倒不如寻个家世简单的家。”
贾母看了王子萱一眼,她这话便是只为迎春本着想了,可大房却就要少了一个助力,也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故意,贾母心里衡量再三,还是道:“迎春丫头虽看着糊涂,但心里还是个有主意的,这一年多又跟着学了些管家本事,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王子萱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贾母的心思,只心里暗叹口气,点头道:“婆婆说的也有理。”
贾母道:“记得镇国公家的那孩子还未说亲,看他家如何?”
王子萱对牛家这个七哥儿倒是很熟,是牛家庶子里最出挑的一个。牛家八个儿子,嫡出的四个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倒是庶出的三个如今都有官职身。这样一来,牛夫哪能就这样看着嫡弱庶强的局面继续下去,少不得要想办法压制。
而这其中老七最有出息,虽外面风光体面,牛夫待他也十分疼爱,回了家还不知明刀暗箭,想尽办法打压呢。
迎春嫁过去,那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还不任着婆婆、妯娌们揉搓。可贾母发了话,一时又难寻更好的家,王子萱也犯不上因大房的女儿跟婆婆作对,遂道:“那孩子越发有出息了,看这门亲事不错。正好下月是老祖宗八十大笀,到时候老祖宗与镇国公夫商量商量,想是必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