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莹莲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抬起头朝她一笑,露出一双梨涡来,殊兰便也回她一笑。
卢玉菲是个自来熟,出了门就挽着殊兰的胳膊:“妹妹长的真漂亮,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丫头们领着几人出了院子转过一道角门就进了花园,这花园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假山流水一样不少,曲曲折折的很有看头。
殊兰笑着应道:“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姐姐呢。”
钮钴禄雪珊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那妹妹可曾见过姐姐我?”
马佳舒嫣笑道:“你可是又在说胡话了,不是刚刚说了妹妹才从苏州回来吗?怎的会见过你。”
殊兰多看了几眼钮钴禄雪珊才恍然觉察那一日在果毅公府上是见过她的,听这语气,似乎是在找茬的。
小女儿的心态,她大抵能明白几分,开口问道:“姐姐见过我?”
雪珊微微攒眉:“那一日见过本家一个妹妹身边有个叫做苏荷的丫头,跟妹妹长的确实像。”
怜年听着话不对,冷笑道:“这位格格,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将我家格格比成下人?”
武莹莲带着一脸的懵懂,卢玉菲那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只马佳舒嫣怕闹出了事不好,笑着道:“哎呦,看看,那便的蔷薇开的好。”
又问一旁的丫头:“咱们几个采几朵在头戴可好,夫人可会怪罪咱们?”
跟着的丫头也怕格格们有口角,乐得打岔:“哪里会呢,奴婢这就去让人找了剪子来,格格们喜欢那一朵剪哪一朵,只别将院子角落里那盆兰花伤了就成,那是大爷特特买来孝敬夫人的。”
大爷这个词似乎让气氛又有些了微妙的变化。
马佳舒嫣应了一声。
都这样打岔了,钮钴禄雪珊却并不打算罢休:“这是哪家规矩,主子说话也有下人插嘴的份?我是该夸妹妹好规矩吗?”
怜年担忧的看了一眼殊兰,殊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着钮钴禄雪珊:“我的规矩,自然是好的,只是姐姐这样问了,我也少不得要问一句,得理不饶人,可也是规矩?”
相处这几日殊兰一贯的温和,忽然强硬,让怜年即觉得窝心又有些惶恐。未冉跟着一旁笑嘻嘻的只拽她袖子。
马佳舒嫣深怕钮钴禄雪珊在说出什么来,忙挽着殊兰的胳膊道:“走,姐姐给你剪了花来戴。”
不管是从了什么样的心思,现在看来,马佳舒嫣至少是个识大体的人,殊兰便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刚刚还是隔岸观火的卢玉菲和武莹莲也笑着凑了上来,将钮钴禄雪珊落在了身后,钮钴禄雪珊气的脸色铁青。
殊兰便是在不喜欢这个刚刚认识的钮钴禄雪珊也不能让舅母难做人,毕竟是客人,跟身旁的丫头交代了几句,让她好生招待,慢慢的听到了身后的笑声她才放心了下来。
马佳舒嫣笑着直眨眼睛:“还是妹妹识大体。”
殊兰听了也笑:“彼此,彼此。”
其他的客人们走的早,赫舍哩和殊兰留了下了来,等着他外祖父回来,又去磕头见礼,跟家里两外的两个表兄也都见了面。
等到一家人坐在凉亭里,私下里聊天得时候,兆佳氏揽着殊兰疼惜的道:“不想今日到叫我儿受委屈了。”
殊兰抿嘴笑道:“舅母严重了,那样的
事情,侄女还放不进心里的,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而已。”
兆佳氏笑着摩挲着她的脊背:“还是我儿有心胸,你那丫头也是个好的。”
殊兰便撒娇:“舅母笑话我。”
兆佳氏笑的眼角有了一圈细细的皱纹,吩咐身后的丫头:“罢罢罢,是舅母不是,去将前儿大姑奶奶赏的那一匣子宫花拿过来,全都给咱们大格格,当是舅母赔不是了。”
殊兰忙道:“舅母,还是算了,我只要一两只就行了,毕竟是大姐姐孝敬舅母的。”
赫舍哩坐在一旁一直看着欣慰的笑,兆佳氏感慨的握着她的手道:“这孩子,怎的恁的叫人心疼,舅母即给你,你就接着,长者赐不敢辞。”
殊兰这才答应下来。
女儿能得自己当母亲一样敬重的嫂子的欢心,赫舍哩自然高兴,眼见着赫舍哩有红了眼圈,兆佳氏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在怀里:“好孩子……”
10、救命
去了舅舅家,见了亲戚,家里又办了一场花会,这一次殊兰特地请了马佳舒嫣,这女孩聪慧也识大体,她到觉得投缘。
虽然殊兰认识的人不多,但架不住众人热情,一群姑娘闹哄哄的在殊兰家的后花园里玩笑,因都是有些亲戚关系或者都是关系相近的人家大家在一处少了许多拘束。
佟如玉笑挽着殊兰的手在一边说话:“那日里便见着你亲切不想你竟还有这样坎坷的事情。”
佟如玉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即便偶尔闪过几分阴霾,但总是欢快多过伤心,殊兰是知道她家里那些事情的,尤其是个后世都极其出名的四儿,见她能有如此的心胸,就觉得亲切,便软软的和她说话:“个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能跟亲人相认,也是老天眷顾,我也不知姐姐为何看上去是有些心事的样子,只是劝一句,万事都想开一些,日子照样要过下去,若是努力了还不见收效,那便不是自己的错了,该丢开的便需丢开了。”
殊兰这样说话,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她的声音几乎流淌进了佟如玉的心里,抚慰着她的痛苦和艰辛,让她觉得自己可以靠着她歇一歇停一停。
她觉得那一双三月江南一般的眼眸似乎将什么都看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马佳舒嫣的声音忽然响起:“好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咱们要做诗,一转眼就不见了你这主人,你到是躲在这跟佟妹妹偷懒来了。”
殊兰微微挡住马佳舒嫣的眼神,让佟如玉稍作调整,笑着起身道:“我作诗一向不怎么样,姐姐们叫我去,我不如给姐姐们磨墨算了。”
又有几个姑娘笑着进了亭子,听到这话都笑:“谁要你做这些事情,只管做了好诗出来咱们好好看看。”
坐在不远处水榭里的几位夫人也朝姑娘们这边看,兆佳氏低声问赫舍哩:“那穿粉色裙衫的可是二姑妈家的孙女如玉?”
赫舍哩道:“就是她了。”
兆佳氏微微颔首。
运船在洪泽湖遭风漂没漕粮。年年都有水灾,这一年似乎更为坎坷,皇上本就身体不适,这样的事让他愈发不顺心,将胸中的烦躁压了又压才没将奏本扔下案头。
闭了会眼,在睁开又是一片淡然:“你们说说,覆漕运总督桑额疏言,运船在洪泽湖遭风漂没漕粮,请免赔补,当如何行事?”
自索额图
一事之后,太子很少言语,站在最前面也是一声不吭。
户部尚书抬脚上前:“皇上,臣以为次奏不能准,洪泽湖过往船只不计其数,更合论臣听说,那几日天气不好本不当出行的,偏偏桑额讨巧,遭风漂没漕粮桑额难逃罪责,臣以为不但不能免,还当罚。”
桑额本跟索额图有些牵连,索额图刚刚倒台,桑额的漕粮就出了事。
更何况若到时候粮食不够,要用的时候还要户部想办法,粮食不补,户部怎么办?又有户部的官员出列支持。
八阿哥垂着眼睑站了好一会,才出列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当免补。”
终于有人说出了康熙想要听的话,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说来听听。”
“人人都知这么一句,天有不测风云,天威难测,并不是凡人所能企及,风漂没漕粮是天灾不是人祸,何况漕粮要补,受累的还是平民百姓,洪泽湖一带本有灾情,若要补恐逼的民生怨怼,有损皇阿玛的仁慈之名。”
这句话一直说进了康熙的心坎。
他虽满意却依旧淡淡的,只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八阿哥:“老八说的有道理,此事就按八阿哥所奏来办,洪泽湖水势汹涌、较之大江黄河更甚。此失向漂没漕粮。从宽豁免、嗣后洪泽湖中粮艘,若遇风漂没,亦著照大江黄河例宽免。”
皇上似乎仁慈,但却一贯强势,既已经给了定论,众人忙都跪下行礼:“皇上英明!”
大阿哥似有不屑,太子的脸色很不好,三阿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四阿哥胤禛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散了朝,胤禛刚刚出了午门,一旁出来个小太监道:“四贝勒,皇上召见。”
江南的天一旦入了秋总有淅淅沥沥下不完的秋雨,怜年轻手轻脚的给立在廊下的殊兰披了一件斗篷:“格格,外面凉。”
殊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落满了泪,怜年吓了一跳:“格格,当心身子。”
殊兰擦了擦眼泪,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哪里就这么娇贵,不过是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她要回来祭拜苏家父母兄弟,赫舍哩并不阻拦,一直等秋凉了才放了行,不想赫舍哩在这里也是有宅子的,她选了一处僻静的三进宅子住了下来,本是当回了,只是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雨,便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