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嫔颔首,踏入殿内敛裙给萧妃行礼:“妾身问萧妃娘娘安,娘娘吉祥。”礼数不错,仍是如常。
许是从打击中迅速的收拾好了心情,许是不愿被看低了去,萧妃今日端坐在圈椅上,睇来的目光结了一层霜,外放的气势冷艳,与请安时的狼狈全然不同。但因是丽贵嫔的缘故,到底话中带了笑:“起吧,你在本宫这儿拘甚么礼,随意坐。”
丽贵嫔将那枝杏花交到了一旁的宫女手上,由她送去插瓶。寻了位置坐下,与德妃笑道:“因见殿里头换了人伺候,妾身不大习惯,这才拘着些。换作平日,可不与娘娘客气的。”
“哎”,萧妃被她一言说中了伤心事,冰冷的气势稍收,眉宇添了落寞,“旁人也罢了,就是湘玉,她跟了本宫这么些年,到头来……”
茹儿奉了茶在丽贵嫔手边,她抬头看她一眼,茹儿不经意对上时心里一惊。稳着手将茶搁好,默默低头退了下去。
宫里头的人都是人精,虽只是一个眼神,该明白的都会明白。
“要妾身说,还不就是那几个人作怪。”她啜了口茶,道,“自打那批新人入了宫,宫里就没个消停时候。”
“哼,本宫也是没想到。不止珍妃肚子里那个保住了,就是敏婕妤……”说着,萧妃眼底放出森然的冷光。
“说起这件,娘娘当时把妾身弄的糊涂。至今还没回过味儿来呢。”
萧妃轻描淡写地带过:“本宫叫你带话给珍妃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给她布的局了罢。至于敏婕妤,除了那只猫,她房中的水果也让人动过手脚。”宫女早就屏退,到底丽贵嫔没躲的她远远的,还算有点子情谊,和她说清楚也无不可。
再说,反正这事儿皇上都已算到了她头上,不然她哪里能落的这样的下场。
“可惜了。”这倒是真话,这局本是环环相扣,尤其珍妃那儿更是个死局。偏一个两个运气这样好,竟都躲了过去。
“呵。”萧妃唇角盛放出一朵冰花儿,瞧着冷,却又含了艳。
她的容貌本就是不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小小说的事其实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好早以前查资料看到珍妃走宫那段就想写了,觉得皇宫里居然有这样的事,真美啊。女扮男装什么的,红袖添香什么的!
☆、书房
丽贵嫔起身走的时候,萧妃唤人来送,恰是茹儿在外头恭候着。萧妃蹙眉:“那些个蠢物又躲懒去了?”虽分位不算低,后宫到底是看着皇上的宠爱行事的,加上皇后刻意放纵,她宫里的人委实不如从前好使唤了。
她近来也没心思调/教。
“罢了,就你去送罢。”萧妃不等她答,挥手道。
“是,贵嫔娘娘请——”茹儿不曾抬头,应声后侧身引了她出去。
送出宫门几步远,丽贵嫔轻笑了一声,蓦然开口道:“交好的姊妹都走了,茹儿在永寿宫可还待的习惯?”
来了。茹儿的手心微微沁汗,低眉答声:“多谢娘娘关心,奴婢身为一个小宫女,纵然不习惯,也还能适应。”
“就没想过……”丽贵嫔稍稍停顿,道,“换个好适应的地方?”
“奴婢……”她迟疑。
“本宫与你相熟已久,有甚么话只管与本宫说就是了。”
“娘娘之命不敢不从,”方才上茶看到丽贵嫔眼神的那一刻她就仔仔细细的想过了,她在萧妃身边本就得不到重用,这回身边的姊妹一夜间失了踪迹更让她胆战心惊。主子被皇上厌弃,永寿宫眼见着是没出路了,她暗自咬牙下了决定,“奴婢人小力薄……”
这么一句就道明了她的意思。
再往前送萧妃恐怕就要起疑了,丽贵嫔就此止了步,回身勾唇一笑,脸庞浮着艳色:“有件事儿本宫想让你去做,事成了,本宫就帮你这回。”
“等着消息罢。”她话到此处,携了婉兮离开。
茹儿依旧低着头,默默回了宫,脸上不敢透露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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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穿了男衫长袍,后头再跟着几排几列的宫女瞧着奇怪,碧桃没让人跟着,但叫赵忠信引了路,只身去御书房伴驾。
倒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宓婕妤跪在那鹅卵石铺成的路上,眼眶红了一圈儿,咬着下唇时不时看贞修仪一眼。贞修仪则坐在石凳上品茗,神态悠然自得,全没把她当回事儿。
等二人看见碧桃,先是一愣,接着方认出人来,准备行礼。宓婕妤跪着转过身,冷硬的石子儿硌着膝盖,疼的她柳眉紧锁,颤颤的道:“妾身给珍妃娘娘请安。”
这是唱的哪出戏,手中折扇一转,抵上下巴,碧桃笑了:“起罢。”
“谢娘娘。”贞修仪起了,宓婕妤,还是跪着。
碧桃淡声:“本宫叫起呢。”
宓婕妤闻声又是一颤,眼神转去贞修仪身上,像是等着她的命令。贞修仪暗恼,这小贱/人如今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她要等着自己下令才肯起,岂不是在暗示珍妃不如她?到了这地步还敢给她下绊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因皇后留着她有用自己才忍了这么久,现今萧妃倒了,她也没了用处,还不是任她收拾。怪就怪在自己出手还是轻了些,才让她还能有从中作梗的心思。
“本因她冲撞了妾身,妾身才准备罚她跪一炷香的时辰。”贞修仪解释了一句,复轻瞥她一眼,“不成想跪了那么久还是没个眼色。珍妃娘娘叫你起,你还跪这作甚么。”
“妾身谢过珍妃娘娘与贞修仪娘娘的恩典。”宓婕妤起身时打了个晃儿,边上的宫女及时扶住了。
碧桃却轻蹙眉尖,平日里还不觉得,今次珍、贞二字被一起提来就觉得奇怪的很。她不由多看了宓婕妤一眼,扬了扬下颚,没再多话,淡然的越过她们往御书房去了。
这两人的旧怨,她可不准备掺和。
后边贞修仪还在冷嘲热讽:“看来宓婕妤的心思是全然没放在正经规矩上了,素娥,去取宫规来,本宫今儿有这闲情,就替皇后娘娘好好儿教一教。”
……
御书房。
碧桃迈进房门,赵忠信顺势躬身退到一旁。皇帝正站在书案前低头写着什么,偶尔看一眼底下喋喋不休的大臣,“嗯”一两声,却很是敷衍。
她低眉走到皇帝手边,自发取来墨锭磨墨。蟠螭古砚色如马肝,堂微凹,上头螭龙隐起。碧桃只听小砚说起过,头回见着实物不免多瞧几眼。因而皇帝悄然捏了捏她拢袖的手时,险些将墨汁溅到外头。
碧桃嗔了他一眼。
底下一刻不停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位大臣见上头的情状不由惊疑不定。因碧桃始终低着头,又是男子装扮。他眼尖看见圣上私底下的小动作时心里很是嘀咕了一番,皇上什么时候豢养了男宠,且不避讳的叫到了御书房。
这宫里的风向又要转了不成。
待他再要开口,皇帝淡淡的道:“你说的事朕知道了,先下去罢。”
“这……”总算他还有点眼色,感觉到皇帝的不耐烦,只得道,“臣先行告退。”临行前他多看了几眼那“男宠”,墨锭的青乌色衬的她肤霜赛雪,手指纤纤,细腰不盈一握,竟是比女人更胜。
怪不得教皇上看上了,他暗自留心记下,准备回去和族中人商量商量,下回是否要挑几个类似的男宠献上。
等那人一走,碧桃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因手里不稳,墨汁飞溅到宣旨上,污了皇帝正在写的东西,惹来皇帝没好气的一瞪。
她撒娇着辩解:“都怪那人的样子太有趣……他、他一定是误解了。”想到好笑的地方又冲皇帝挤挤眉,“说不准他还会觉得皇上有龙阳之癖哦?”
过了碧玉年华,碧桃像抽条儿似的又拔高了许多,虽和皇帝站在一处仍显得身姿娇小,换上男人的装束却不显得违和。配上唇红齿白的面容,毫不做作的举止,肆意欢笑时竟教皇帝一时看迷了眼。
他俯身,碧桃信手拿起方搁在桌上的墨骨扇,旋开扇面儿挡了开去,脸儿侧转,只露一双明亮的大眼往皇帝的方向眨呀眨。又是娇羞又是促狭:“这位兄台,圣人有言:发乎情,止乎礼。纵然你对在下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也不可——”
皇帝见她一副“你懂的,哦?”的模样,不禁好笑。他挑了眉偏要问:“也不可什么?”
扇面放低,碧桃失望:“看来兄台于情趣之道上并不精通,还当回去再三琢磨才好。”
皇帝抬起她下巴,一口啄在她的红唇上,细细研磨着,抵唇轻笑:“嗯,容朕再三琢磨。”
她“唔”了声,含糊咕哝:“这是书房……”
她不说这话还好,提醒之后皇帝反觉得被点了一把火,开始烧上身来。有别于卧房,纸墨书香的地方,岂不是别样情趣?
他揽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到书案上,按住她白腻的后颈儿,倾身吻住。
吻到动情处,碧桃后撑的手一抓,有什么纸页被她抓的一皱,底下却是硬纸板儿,手感颇类奏折等物。她唯恐弄坏了急要件,想后撤皇帝却不允许,情急之下只好用余光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