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说皇上现在到底在哪儿?”采青见我还算镇定,犹豫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抱定这个信念,一等就是几个月。眼看还有月余,便是腹中胎儿该出生的日子,司马卓还是消息全无。无论内心如何煎熬,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努力过好每一天。忆华倒是偶有消息传来,却不提战事,只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尽管他不提,也还是得知边关战事陷入胶着,且周边小国也有些蠢蠢欲动。
这一日天刚微亮,便被院子里的打斗声惊醒。猛地翻身坐起,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主子,您没事儿吧?”这些日子,采青一直睡在我床尾外的榻上,听到动静,人已经站在了床边。
靠在床上喘息一阵儿,才看清她衣服穿戴整齐,持剑而立,看样子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
“怎么回事?外面是什么人?”
“是楚护卫!”采青满脸忧色:“刚才奴婢醒时,听到楚护卫在和人争执什么,过了一会儿,两人就动起手来!”
闻言大奇:“楚护卫还与那人争执过才打起来的?”
“没错儿!奴婢还听见那人提到了皇上!”
“院子里其他暗卫呢?就看着楚护卫和别人相斗?”一面起身一面问道,待从窗口朝外一看,便明白了——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却无一上前相帮任何一方的。瞧瞧人数便知,司马卓给我的暗卫,一个不少的全都现了身。
“还不住手!”推开门走了出去,其余暗卫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围成一个圈子,将我护在中间。
相斗的两人手下慢了一瞬,楚护卫却紧跟着攻出一招,一掌拍在那人肩头。
“楚护卫,我说住手!”厉喝一声。
楚护卫却置若罔闻,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却还是挺身迎上,两人又斗在了一起。
“都围着我做什么?还不去把他们分开?”看着身旁其余暗卫,恨不得一人一脚把他们踹过去。
“属下只奉命保护主子安危!”一阵沉默之后,一个离我最近的暗卫不得不答道。
“那你们就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无人回答。
“主子!楚护卫是奸细!”与楚护卫相斗的那个暗卫突然放声大叫。
“什么?”闻言大惊,却是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属下已经接到京中兄弟传信,说皇上已经遇害,恐还有人来害主子,属下把这消息赶紧告诉楚护卫,要他带着主子离开这里!楚护卫却要属下瞒下这个消息!”
“萧承!你这个奸细还敢信口雌黄!”一直沉默的楚护卫也怒吼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皇上!背叛主子!”
身旁的暗卫转头说道:“主子,您看,不是属下不帮!实在是不知该帮谁!”
“都给我住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紧双拳,终于喊了出来。
两人终于收了手,站在原地,怒视着对方。
“楚护卫,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用了好久,才颤抖着问出声来。
“主子!属下不信他的话!所以才不许他告诉主子!”楚护卫看向我:“属下认为,宫中暗卫已经许久无法联络,这个消息实在难断真伪!”
“楚护卫!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这样瞒着主子,是想让主子在这里等死吗?”与他相斗的暗卫上前两步,单膝跪在我面前:“属下萧承,专管与京中兄弟联络。主子可能不知道,咱们暗卫之间自有一套联络方法,外人不可能知道!所以属下确信,皇上已经遇害,当务之急就是护送主子离开,给皇上留下一点血脉!”(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次入宫
“楚护卫!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这样瞒着主子,是想让主子在这里等死吗?”与他相斗的暗卫上前两步,单膝跪在我面前:“属下萧承,专管与京中兄弟联络。主子可能不知道,咱们暗卫之间自有一套联络方法,外人不可能知道!所以属下确信,皇上已经遇害,当务之急就是护送主子离开,给皇上留下一点血脉!”
“萧承!你明明知道主子身怀六甲,还要拿这样无凭无据的消息来刺激主子,你倒是是受何人指使?”楚护卫额上青筋暴起。
“主子!”采青扶着我的双手加了把力气,摇摇欲坠的身子才勉强站稳,心口却像被一只大锤狠狠地砸落,痛,空。
“你们都住口!”采青几乎要哭了出来:“主子!您没事儿吧?”
身旁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问我,可我却听不清,耳朵里只是一片“嗡嗡”声,声音时远时近,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抛在了漆黑无边的冰冷海水里,随着波浪一上一下,刺骨的寒意伴着无边的凄凉,将我迅速地淹没。
腹中的胎儿一定是感受到了我的绝望,开始用力踢动着,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从短暂的绝望中苏醒过来,看着采青焦急的脸,看着几乎又要打起来的两名暗卫,艰涩地开了口:“你们两人所说,各有道理!”
“主子!属下没有半句虚言!主子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皇榜!皇上归天是大事,朝廷一定会发皇榜的!”萧承一脸诚恳地说道:“属下敢以性命担保所言并无一字不实!”
不必以任何人的性命担保,当皇榜上的字一个个映入眼帘的时候,司马卓的死讯就这样在面前展开。我应该怀疑的,我应该不相信的。既然猜测上次那张皇榜有假,面前这张为什么不会是假的?可是,为什么,心里的恐慌就这样一点点地蔓延开?
“主子,这皇榜上说皇上是被河合人害死的,可是忆华王爷还在河合军中,怎么倒没有半点消息?而且皇上最后与王爷失散时身旁还有暗卫,依奴婢看,这皇榜未必可信!”
“采青,不必说了!咱们回去!他说过会来接我们的,所以,我只需要回去等着就好!”似乎在皇榜下站了一生一世,直到身上一丝气力也无。
“好!主子!咱们回去等!”采青已是双目微红。
软绵绵地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才走了几步,腹中突然毫无预兆传来地一阵剧痛。
“主子,怎么了?”
深吸几口气,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咬紧牙关等着阵痛过去:“采青,孩子要出生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日子还不到!”采青慌乱了片刻也立刻镇定下来:“还好,稳婆早就接回家侯着的,咱们快些回去!”
不知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我再一次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整整痛了两日,孩子还是无法产下。尽管竭力保持着镇静,但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已经耗费掉了最后一丝力气。
“采青,我不喝了!”对着采青再次端来的参汤,无力地摇头,声音已经嘶哑到自己都觉得陌生。
“主子!这怎么行!您好歹喝些吊着精神……”
摇头打断她,看向同样疲惫不堪的稳婆:“现在情况怎样?”
“夫人,这是坐胎!”稳婆胡乱擦了擦汗:“实在…….实在……”
“你有没有办法只保住孩子?”其实不用她说,自己也已经有了答案。
“主子!您胡说什么!”不待稳婆答话,采青已经惊呼出声,再也控制不住,拉住我的手,抽泣起来。
“采青,你知道我不是胡说!再这样耗下去,就是一尸两命!现在能保住孩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看向稳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办法是有……”稳婆再次擦擦头上的汗:“可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那便全力一试!”
“主子!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采青扑在我身上,这些日子日夜相处,彼此早已亲如家人。
“采青,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必须要做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你明白吗?”心里的恐惧、痛苦都渐渐远去,剩下的只有平和与坚定:“记着,好好照顾孩子,便是你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采青哭倒在一旁,见我无比期待地看着她,终于还是点了头。
松了一口气,在疼痛再一次袭来时,心中默念:“司马卓,是不是你已经失约,所以想带我离开?若是如此,请留下我们的孩子,他该来到这个世上开始一段生命的历程。即便没有父母呵护,即便前途未卜,我们,也实在没有权利这样紫色的带走他!”
一念未了,眼前出现一片朦朦胧胧的红色,不由得有些怅然,自己竟然出了这样多的血吗?可是,这红色怎么这般眼熟?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睁开双眼,这是又一个时空吗?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象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双手立刻抚上腹部,依旧隆起的肚子告诉自己孩子还在。
“瑞太后,她醒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影在眼前一晃,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错,终于想起来这是哪里,正是宫中的风雨园,只是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有这“瑞太后”又是谁?
眼前一个端庄的影子回答了自己——曾经的瑞妃,那个似乎万事不关心,清高孤傲的瑞妃。如今,司马卓走了,她便成了瑞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