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按捺不住,冷依依掀开了车帘的一条缝,和小宝两人透过那条缝隙张望外面的情况。
如果知道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冷依依是说什么也不会看的。
冷依依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叫出声音来。
老大……
被数十个银甲铁骑的慕千夜,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如今几乎已经尽数染成了血红色,衣服有些凌乱,或者说有些破烂,那些血不是只有被她伤到的人和马的,还有她自己的……
但是她的身影依旧飘逸,头上的发髻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弄散了,飘扬的长发纷飞着,如墨在画纸上舞动着,带着血色的衣衫翩翩起舞,随着她的一起一落,一招一式,描绘出不一样的风采来。
另一边,北堂希看着慕千夜抵死不从,倔强的样子,眉头也皱的紧紧的,表情比刚才更加阴郁了。
看着慕千夜让一个又一个银甲兵倒下,看着她自己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看着她惨白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模样,北堂希很烦躁,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叫嚣。
慕千夜的肩膀,背部,手臂,腿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肩膀上的那道伤很深,几乎是被长矛整个贯穿了肩胛骨。
黑色的身影腾空而去,如一只俯冲而下的猎鹰,对准了慕千夜。
慕千夜被数十个银甲兵困住,对于突如其来的北堂希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
北堂希掐住了慕千夜的脖子,“现在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中。”
银甲兵们看到北堂希出手,都后退了两步,将这一切交到了北堂希的手上。
“我看到了,沐王爷不用提醒我。”慕千夜直视着北堂希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逃避。
北堂希因为她那样的目光而慌乱了,那目光里没有恨,没有恨!
有的只有属于她的倔强,属于她的执着,即使浴血,她想要去找那个男人的决心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
“告诉我,那个男人为何让你这样执着?”北堂希掐住慕千夜脖子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慕千夜淡淡一笑,“他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女人。”
“本王也可以!”北堂希咆哮,为慕千夜说出的根本不可以被称之为理由的理由!
“北堂希,你不懂。”慕千夜很肯定地说道,“看着他为我吃醋,为我着急,为我抓狂,我有一种虚荣感,有一种骄傲的感觉,他有温暖的笑容,也有结实的胸膛,有厚实的肩膀,也有最平凡的笨拙。但是或许,这些都不是理由。”
北堂希看着他面前这个仿佛只要他一个用力就会破碎的女子,她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时间一久,不用他动手,她自己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队人马从北翼国的方向疾奔了过来。
庞大的队伍造成了巨大的声势,所有人都朝着大部队出现的方向望去。
慕千夜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有些模糊,果然身体已经不太听使唤了。用力地眨了眨眼,总算是看清楚了来的人。
一个老者和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霍战越,他怎么会在这里?
霍遗世在距离北堂希不到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他身后跟着的大批人马也跟着停了下来。
也许北堂希可以无视所有人,但是这个老者,他却不可以无视,因为没有这个老者,就不会有今天的北堂希,他是对北堂希有知遇之恩的霍老将军。
“沐王爷,老臣奉命带王爷你回京。”霍遗世十分严肃地,面无表情地对北堂希说道,看来事情很严重。
“所谓何事?”北堂希说话的同时松开了掐住慕千夜脖子的手,改为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太子尸体被发现,有证据显示太子并非卒于意外,还请沐王爷随老臣回京。”霍遗世的话十分明显,北堂希是杀死太子北堂明的嫌疑人。
慕千夜被北堂希禁锢在怀里,她整个人失去了力气,没有力量去抵抗。
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北堂明死的时候她在场,只是,在这个时候怀疑到了北堂希的头上,似乎有些巧了……事情有蹊跷。
“如果本王不从呢?”北堂希知道之所以会是霍老将军来,就是因为他和霍老之间的渊源,看来这次是真的急着要将他带回去了。
“沐王爷随我们走这一趟吧!”霍战越不知道何时已经从马上下来了,他疾步走到了北堂希的面前,伸手就要将北堂希怀里的慕千夜拉出来。
今日的霍战越穿上了一身铠甲,与之前的那个富家公子样有着很大的差距。
北堂希哪里肯松手,他的手紧紧地禁锢着慕千夜,他不放手,霍战越也不敢用来,就算是瞎子也知道慕千夜现在伤得有多重,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王爷难道要看着同是我北翼国的子民相对厮杀吗?”霍战越一语中的,如果今天北堂希不从,那么霍遗世带来的人马就要和北堂希的银甲铁骑在这小小边境之地一战了。
北堂希因为霍战越的话有一瞬间的迟疑。
慕千夜抬手,给了北堂希一掌。
也许是因为出神,也许是因为下意识地认定了怀里这个已经变成了血人儿的人不会再具有攻击性了,北堂希没有吃下了这一掌,人后退了两步。
慕千夜自己也跟着吐了一口鲜血,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那风轻云淡的神情与她此时身体的状况一点儿都不搭。
霍战越眼疾手快,当即上前扶住了慕千夜。
另一边霍遗世的人马上掩护霍战越和慕千夜后退。
看来霍战越是有备而来,一早就做好了要救慕千夜的打算了。
吃了痛的北堂希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她对他出手,无疑是在自己找死。
即使是死,也要去找那个人……
最后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慕千夜拿双倔强的眼睛,心底,有一些东西在崩塌……有一些新的东西在建立起来……
北堂希闭上了眼睛,抬手阻止了打算反抗的银甲铁骑的动作,然后缓缓地走向了霍遗世。
“你还好吧?”霍战越担心地看着慕千夜,不过是扶了她一下,他的身上就染满了她的血,这个样子的她要是让那个男人看到了,非得闹的天翻地覆不可!
“谢谢你救……”慕千夜道歉的话都没能说完整,人就昏死了过去。
马车里两个人冲了出来。
“娘亲,娘亲!”小宝不断地叫着慕千夜,娘亲……
“快将她扶进马车里!”冷依依急忙地霍战越道,止血要紧!
霍战越也顾不得礼数了,忙将慕千夜抱进了马车内。
慕千夜一身的伤,肩膀还在不断地流血,右手的手臂被砍了好几刀。
脸色如纸,毫无血色。
冷依依忙着给慕千夜包扎,一边包,一边还不断地骂着,“你要不要命了,上次的伤才好了多久,现在好了,惯用的右手几乎要废了!”
冷依依骂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一边小宝咬着自己的嘴唇,乖乖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看着冷依依为慕千夜上药治伤。
不可以哭哭的,小宝不可以哭哭的!
小宝强忍着眼泪,不准自己哭出来,奈何嘴都扁成了一条线了,嫩嫩的嘴唇也让他自己给咬破了。
还好过了边境之后,离南怀国的都城也不远了,快点找到段清狂吧,冷依依十分懊恼地想着,枉她擅长用毒,对于治疗伤病却十分稚嫩,老大的伤要是再不好好治,会出事的!
万幸他们的身上总带着欧阳明轩的独门金疮药,每次出门,那个男人总会反复地盯住每一个人要带上他给他们准备的药,尤其是小宝,他给小宝准备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常用药。
能做的都做了,冷依依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从马车里走出来,霍战越还站在马车外面守着。
“你为何要帮我们?”冷依依质问霍战越。
霍战越深深地望了一眼马车,“她是那个男人的女人,我必须要以命相护,若是那个男人知道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冷依依追问。
霍战越耸耸肩,“还会有谁,小宝师傅的爹爹。”
原来霍战越不是无缘无故地去拜小宝做师傅的,不过是换种方式接近一下他的少主罢了,叫少主一声师傅,没什么好吃亏的。
“你是段清狂的人?”冷依依很是惊讶,段清狂不是南怀国的王爷,怎么霍战越会是段清狂的人?
“你大可以去问欧阳,不仅是我和欧阳,另外还有两个人,我们四个是王爷身边的四个‘赤影’,只是王爷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们都会做自己的事情,你既然是王妃身边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了解到。”霍战越不想在此事上多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慕千夜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