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若是误打误撞救了岳茗的孩子,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弘曚看着手里的人偶,真是哭笑不得。他也认得这是牛郎织女,可送他牛郎织女做什么。难不成是这个小女孩对自己有意?这也不对啊,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是情意。莫说她了,连弘曚自己也不知道男女之情是什么。
可弘曚偏生是个讲礼的孩子。他见青衫姨是个热心肠,送他礼物他不好意思不收。万一人家还以为他嫌弃这礼物不好呢。他温和地一笑,谢过了青衫。
晚上胤禛回来时,其实已经知道弘曚去过青衫家吃饭了。胤禛心中虽不满,但没有多说,反正马上就要回京了,再让他心情好几日也罢了。但他无意间看到弘曚在藏着什么东西。其实他很想直接让弘曚教出来,但转念想弘曚也大了,再天天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管着怕是要生出很多逆反的心思来。于是胤禛强忍着怒气,迂回地问了苏培盛。
“苏培盛,弘曚那小子藏着什么呢。”胤禛一脸不悦,眼睛淡淡扫着苏培盛。
苏培盛故作不知情道:“弘曚阿哥没有什么藏着什么东西啊。”
“什么时候你也会说假话了,许是当差当久了想要告老还乡?”胤禛不咸不淡这么一说,苏培盛暗叹真是保不住弘曚了。收什么礼物不好,要收牛郎与织女。这不是明摆着给王爷难看麽。
苏培盛跪在地上说:“回王爷,奴才愿此生侍奉王爷。绝无告老还乡之意。”
“那就说实话。”胤禛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再这样迂回下去,他定要直接去取了。
“弘曚阿哥让奴才不要多嘴,其实那只是一对泥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苏培盛还想替弘曚开脱几句,“其实他们还都是孩子……”
哼,孩子?孩子能送出这样的物什?胤禛一拍案几,苏培盛不自觉地朝后挪了挪。这佛门清净之地,本来就安静,胤禛自己也觉得不自在了。佛曰:戒贪嗔痴。胤禛也不想随意动怒,于是道:“那就让他把东西拿来,就说我替他保管了。”
胤禛见苏培盛意欲求情,补充道:“放心,那泥人自会替他保管好。不过一个孩子,以后说不定还淡忘了。”
苏培盛赔笑,点头称是。
弘曚交出泥人时倒也没有不情愿,反正他真的没有这个心思,而且这个泥人也不是陶欣悦亲手送给他的。倒是青衫姨看他的眼神,颇为古怪。
他有些想起什么,问道:“苏公公,青衫姨许是认识我额娘罢?今天还拉着我,问了一些额娘的事情。”
“那阿哥说了什么没有?”苏培盛忙问。
“倒也没有,就问了问额娘身体是否还好,我也就随便敷衍了几句,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弘曚肯定道。
苏培盛点点头提醒道:“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惹了王爷不高兴。”苏培盛没有说原因,反正弘曚知道自己阿玛脾气古怪,也不会追问为什么。
苏培盛拿着泥人回去交差,但胤禛的反应让他出乎意料。胤禛一晚上就守着这泥人,看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胤禛便对苏培盛道:“再去市集上找找,可有一模一样的泥人,再去买一对来。”
苏培盛诧异道:“爷,这许是七夕才有的。如今正逢清明时节,怎会有人卖此物。”
胤禛却恢复了孩子般地执着,也不反驳他,只是兴致勃勃道:“你不必去了,我亲自去一趟。”
“可是……”苏培盛看到胤禛那样,又不忍心坏了他兴致。胤禛自打来了秋暝山庄也是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有点笑容,他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敢再多说。
这天夜里,青衫家也来了位意外来客。
“怎么是你?!”青衫忍不住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保住了全勤君的小命……今天下午被拉着去陪弟弟妹妹打麻将……才赢了几十块……望天……【你够了╮(╯_╰)╭
50都来听墙角
“青衫,你可有能说话的地方?”
江尚如此一问,青衫的脚步顿了顿,然后道:“你随我来。”
青衫将他带到岳茗从前住的屋子里,这里人去楼空但收拾得还算雅致,她添上一盏灯然后请江尚坐下。
“不知道深夜到访,可有要事?莫不是茗姐姐……”她有些疑惑这几个人的关系。若要是再年轻几年,她心思单纯也不会去想这些事。可如今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简单的采茶女了。人情世故她多少学了些,看待许多事也都眼光犀利了。
江尚见她添了灯,反而有些隐隐地担忧。他低声将岳茗的事情与青衫说了。包括孩子的事,包括岳茗可能遭人追杀一事。他知道岳茗能信任青衫,那么他也能。
青衫起先是声泪俱下,简直不能相信这个看上去冷静又温柔的姐姐会受了这么多苦。谁的心不是肉长的,怎么能随便就害死一个孩子,而且还是……
青衫越想越不对劲,忽然用很诡异的眼神盯着江尚看,道:“你确定岳茗姐姐的孩子已经早夭了?”
江尚肯定地点点头。只见青衫脸上带着疑虑的神情:“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通常情况下,女人对这样的事,总是格外的敏感。
“此话怎讲?”江尚迫不及待地追问。
青衫见状将屋里的灯先灭了,然后低声道:“园中近日来了几位贵客,只住在山上的佛堂中。天潢贵胄是免不了。一共三个人,少爷,奴仆,还带着小少爷。这小少爷的年龄与岳茗姐姐的孩子应该一般大。他与岳茗姐姐仔细一瞧还是很像的。他还说他娘在这里住过。若真这样说,极有可能孩子就是岳茗姐姐的。”
江尚听罢心中一惊,他不确定青衫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谁也不能凭空确定这么大的事。可是江尚觉得于情于理,胤禛都不可能用亲生儿子去伤害岳茗吧。若说胤禛真的不想要岳茗,那为何当初还要带她走。可若说他真的想要岳茗,那后来岳茗送上门去居然还能被完璧归赵就说不过去。这一点,江尚想不通,其实青衫也想不通。但这都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弘曚当初被滴血认亲这件事。
不过转念一想,江尚还真觉得此事不是不可能。毕竟胤禛带着弘曚来这里,不正是因为岳茗曾经在这里住过?江尚本来一分也不信,但想到这一层竟然也有八分信了。
他本来是打算把岳茗接到青衫这里,就看青衫怎么去劝岳茗重新回来了。现在得了这个消息,他就迟疑了。岳茗当初恨极了胤禛,不就是因为他把她的孩子害死了。如果让岳茗知道这孩子才是她亲生的,那他岂不是又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江公子,你来找青衫,不是仅仅要说岳茗姐姐的事儿吧?”青衫也觉得江尚现在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说这些事。
江尚想了想,道:“我在想,能不能将岳茗接到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她近来身子不大好,我想着你这里幽静些,再想拜托陶大夫给诊治诊治。外面的大夫,实在是不能依靠。”
青衫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弘曚一事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岳茗比较好。听弘曚的意思,他应该知道岳茗是他娘才对,可是怎么那个娘又在京城呢。如果真的弘曚认错了娘,青衫觉得必须要将这件事告诉岳茗才是。
“话虽如此,但青衫你难道不觉得这位爷心狠手辣,根本不适合岳茗吗?若是岳茗知道孩子没事,又随着孩子去了京城,进了那深宅后院,岂是我们能再保护她的地方?”江尚言之有理,青衫思索一下也觉得的确是这样。
胤禛白天在集市上找了一整天,果然找到了捏泥人的匠人。可是人家都很奇怪为什么他堂堂一位公子哥儿要来买个不起眼的泥人。这种东西,都是孩子喜欢的,何况现在也不是七夕乞巧节,要这东西做什么。
可胤禛不由分说就要他再做上一对。泥人师傅摇摇头道:“这材料现时也没有,如果真的要做也不可能一下就做好。这位爷怕是强人所难了。”
以胤禛的性子,怎么会由着别人拒绝他。但他的身份也的确不适合在这里强迫一个手艺人。他无奈地拿着那对已经破损的泥人回去了。饶是牛郎织女尚能一年搭一次鹊桥,为何他与岳茗却天人永隔了呢。
晚上苏培盛看胤禛心情不好,陪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想必也是爷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可就算找到了东西,找不回人,又有什么用呢。
“苏培盛,你说我对她不好吗?”胤禛忽然问道。苏培盛哪里敢说胤禛对岳茗不好,只是讪讪道:“王爷自然已经是对她好。可是王爷的好,没落在人家眼里。王爷自小随着万岁爷,也知道做得再好,也要万岁爷说好那才是好。”
胤禛斥道:“她与皇阿玛岂能同日而语?你这奴才脑袋还要不要?!”
苏培盛颤颤道:“奴才失言。奴才的意思是,总得人家知道王爷做的是好事,那才是好事。”
胤禛冷冷嗯了一声:“那你详细说说。”
苏培盛立刻道:“也就是说王爷做了件好事,不说给她听。她死活也不会觉得王爷好。比如说弘曚阿哥这件事,当初王爷带回去是为了找好的大夫诊治,又怕万岁爷怀疑才将侧福晋的孩子与弘曚掉了个儿。谁知道那孩子没福气先早夭了,倒是咱弘曚阿哥健壮长大了。这不,岳茗姑娘哪知道王爷的心思,只当王爷是气她,才下了狠手将孩子弄没了。要说本来就是早产,的确早夭也有可能。可她只知道孩子是在王爷手上没的,总会把王爷当成仇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