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张大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嗤了一声,笑道:“你小子哪里是在盼将军,你是在盼将军早日回来分发饷银,好早些娶那俏媳妇回来罢?”
李黑子被他说得脸一红,双手一叉腰,黑锅脸一扬,大声道:“老子就是想媳妇了,怎么样?!”伸手指过人群里那些没娶媳妇的,哼声道:“你们这些个小子还不是同我一样等不及了,大丈夫想什么说什么,你说你们是不是跟我一样想娶媳妇了?撒谎的是缩头乌龟——”
众人哄笑起来,忙跟着他应和起来,“是!我们都想娶媳妇了!将军,我们都等不及了——”
席夜枫低斥一句,“一群没出息的。”顿了顿,竟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全都好样的,敢想敢说,这才是我席夜枫的兵!走,我这就发饷银去,赶紧领了饷银,娶了媳妇的拿回去养媳妇,没娶的赶紧去娶——”
周围欢腾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等我解决了士兵么,将军的就快了,表急啊。。继续撒花哈~
☆37、革职削位
西阳军营里一片欢腾,李副将李兆这方却已带领三十骑兵快马加鞭地回了京都,急急将路上遭遇叛贼余党一事报给了乾元帝。
程梓墨靠在椅子上,听闻这话,眉头高高一挑,肚子里本就不直的肠绕了好几个弯儿后,脸色已是骤然一变,伸手就将桌上的砚台掷到地上,堪堪砸在李兆的脚上,疼得心中尖叫一声,却不敢乱动,只稍稍转动了一下鞋里的大脚趾,缓解一下疼痛。可是,皇上为何大发雷霆?李兆十分不解。
“李副将,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程梓墨瞄了那一动未动的两脚,身子端坐,一脸的愠怒。
“臣愚昧,臣不知。”李兆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发怒的乾元帝。
程梓墨唰地一下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李兆身子微颤,思绪转了几转,慌忙回道:“回皇上,臣知错,臣不该放任定远将军一人潜入敌人巢穴,将军如有不测,臣愿意以死抵命!”
程梓墨瞪他一眼,懒散地坐回椅子上,那先前的怒火亦是说收就收,这会儿连火星字都让人瞧不着了,李兆见之,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李兆啊。”出口的声音慵懒意味儿十足。
“属下在。”李兆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你方才说的只乃其一,定远将军若是为了查探叛贼余党的下落,受了伤或者死了,朕定会第一个不饶你。其二,你们身负押送军饷的重任,朕拨出这笔军饷已是不易,若你们半路上让这笔军饷有了闪失,朕将你们统统砍了脑袋都是轻的!”
“属下知罪!皇上体恤边城众将士是以拨出军饷,属下该全心全力护着去西阳才对,万不该让将军丢下这正事儿改而去查探另一件事。”李兆急忙回道,额上一颗豆大汗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啪地一声坠落于地。
程梓墨勾了勾嘴角,“爱卿知道就好,定远将军总以为朕对他万事宽容,近些年做事便越发地没了规矩。纵使是为了查探叛贼的巢穴,他也不该半路丢下尔等独自离去,若是尔等在路上不小心遇到了胆大包天意图强抢官银的匪寇,这丢失饷银之罪,他席夜枫担当得起么?”
李兆听着乾元帝这轻悠悠飘乎乎的话,心里为定远将军捏了一把冷汗。将军半路丢下军饷改追叛贼本是忠心耿耿,可皇上一顶天大的帽子盖下来,那就变成了砍头大罪。
“皇上,定远将军他也只是一时糊涂,且他只是为了皇上才忘了此次的本职。”李兆忙帮席夜枫开脱罪责。
程梓墨睨他一眼,“李副将岂不闻在其位司其职?既然朕让他护送军饷,他就该好生护着,亦如打仗中,士兵们必须听从将帅的指挥,否则便是违抗军令,当斩。”
李兆微微张了张嘴,心里悲凉丛生。
忽而,程梓墨低笑几声,“李副将此次将军饷安全送至西阳,也算有功。至于定远将军,虽此次犯了错,但总归是功不可没,朕得想想如何罚他,好叫他多长长记性。”
不知是否错觉,李兆觉得皇上虽句句针对定远将军,说他犯下怎样怎样滔天大罪,可此时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竟无丝毫怪罪之意。李兆愈发觉得乾元帝的心思难猜得紧,喜怒难辨不说,说出的话也是让人无从琢磨。
李兆退下后,程梓墨深不可测的脸一下变了样,懒懒地勾了勾唇,心里骂了一句:混小子,真是逮着缝儿就钻,这么快就找到犯错的机会了。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嘀咕几句后,程梓墨便令钱公公拟了两道旨,一道直接送去忠勇侯府宣读,一道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西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嫡长子兼定远将军席夜枫,身兼护送军饷重任,却借故半路逃离,实弃朕厚望于不顾,居功自傲,罔顾圣意,即今日起,削去承袭忠勇侯爵位资格,废去定远将军一职,暂留西阳,待下次将功赎罪之后再官复原职。钦此——”钱公公高声诵完,忠勇侯府跪着的一地人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忠勇侯,还不接旨。”钱公公提醒了一句。
跪在最前首的忠勇侯席晟奕失了魂地起了身,接下圣旨。一边的云氏听完圣旨差点儿气得昏倒,幸得旁边的丫头扶住,才得以站稳。
席晟奕塞了银子,细细打探了情况,这才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连连叹气,已不知该如何诠释此时的心情了。夜枫那孩子不过是半路追查反贼余党罢了,也算忠心一片,没想到皇上竟拿这个说事,连带着枫哥儿承袭忠勇侯的资格也夺了。若是回了京都也好,就算没了官职和承袭爵位的资格,众叔伯也可拂照一二,只是这小子一身傲骨,怕是不会接受别人的相助罢,且皇上也没有召枫哥儿回京都的意思。忠勇侯紧皱着眉,头一次为这个出色的长子发愁起来。
“忠勇侯保重身子。”钱公公走前,嘱咐了一句。就连他都看不透皇上此举的意图,莫说别人了。但是钱公公可以肯定一点,以皇上和定远将军多年相交之情,皇上绝不可能真正害了定远将军。
席云氏听完圣旨后脑袋发昏,回到屋中后便已红了一双眼。忠勇侯则在一边哄着,道此事必有转机,此次不过皇上一时气愤之举。
“老爷,枫哥儿自小就不需要我们操心。这么多年他一直身居边城,数次与敌厮杀,老爷可知我这些年是如何心惊胆战地熬过来的么?我常常做噩梦,梦见枫哥儿为国捐躯。这孩子性子倔,当年给我们磕了三个响头便去西阳征战了。虽然有铭哥儿和珞姐儿陪着,可我最心疼的却是枫哥儿。他自个儿有本事,不消我们操心,我这个当母亲的能做的便只有给他谋一门好亲事,叫他早些成家,有个人陪着总好过一个人东走西跑。眼瞧着枫哥儿苦尽甘来,没想到今日却发生了这事儿。”说着说着,云氏眼里的一直打转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夫人莫哭,夫人莫哭。”席晟奕忙上前扶住她,给她擦泪,一张刚毅分明的脸皱起了褶。“夫人岂不闻皇上后面几句的意思,只要枫哥儿再立了功,皇上就让他官复原职。如今被革职也只是暂时的事儿。”
“若这只是皇上的搪塞之辞呢?皇上连枫哥儿承袭爵位的资格都给拿去了,他分明就是针对枫哥儿。如今枫哥儿除了忠勇侯府嫡长子的身份,真的是什么都没了。”云氏拿着丝绢一个劲儿地擦拭眼角。
席晟奕脸色微变,忙提醒了一句,“夫人慎言,这番说辞若被人听到告到了皇上面前,咱们便是冒犯圣上,难逃罪责。”
云氏怔了怔,住了嘴,只剩时而的抽泣了,席晟奕便抱着她细声细语地哄。
抽噎许久,云氏才缓了劲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眼里涌上一层悔意,朝忠勇侯道:“老爷,上回枫哥儿央求我一件事,我没有答应,也未同你说,如今想起更觉愧对他,那是枫哥儿头一次央求我一件事,可我却……唉,可是老天在报复我?”
“枫哥儿单独找你说了事?”席晟奕疑惑问道。枫哥儿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虽对家中二老敬重,却少有事求他这个父亲,更别说是云氏了,说是疑惑,其实席晟奕更多的是好奇,这小子究竟有何事竟让他跟夫人开了口,还直接越过了他这个父亲。
云氏点了点头,道:“枫哥儿在西阳看上了个姑娘,央求我答应这门婚事,当时我觉得那姑娘门第太低了,老爷你十之八、九不会同意,便没直接应他,只道会多考虑一下,找个时机与老爷商量。老爷也是知道的,枫哥儿性子倔,有时候认定的东西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到这儿,云氏叹起气来,席晟奕眉上的褶皱则又多了一道。西阳的姑娘?如此的话,门第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瞧席晟奕一下没了音儿,云氏知晓他同自己先前想的一样,觉得对方门不当户不对,真娶了那姑娘便是委屈了枫哥儿。
“老爷,我还未同你说完,那姑娘正是洛学士家的庶出二女儿。”
云氏话音才落,席晟奕眼微睁,“夫人说的可是被贬谪到西阳做知州的洛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