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阮云丝和王氏都听得暗暗好笑,耳听得她说个没完,阮云丝忙道:“婶子不用在意,那件事情本来就不怪方大叔,我也早就忘了。你们也不用谢我,真和我没关系,旭哥儿聪明伶俐,狗子也机灵,这才能有今日的机缘,我可没出过半点儿力。”
王氏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你,苏小公爷能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儿吗?若是小公爷不过来,别说他们只是有点小聪明,就是那不世之才,没有人赏识,不也是白瞎?最多跟着我们打猎种地罢了。”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芸娘便对阮云丝道:“王嫂子和方婶子真是见外,还拿了些野味来,我让她们拿走,她们又不肯。”
阮云丝见地上有一条狐狸一条狍子,还有几只野鸡,一头黄羊,便笑道:“也罢了,总是嫂子和婶子的一番心意,你们是断不肯拿回去的,我却也没什么好谢你们,这里倒是有几匹锦缎,你们两个各挑一匹回去,做几床被褥或衣衫穿都是好的。”
方氏目中立刻露出贪婪的光芒,她早知道阮云丝的名声。倒是王氏直摇手,说什么也不肯拿,这一来方氏也不好意思拿,心中只埋怨王氏古板,心想这样好的事,用几只野味就能换匹锦缎,这是多划算的事儿啊?怎么还推辞?她这时候利欲熏心,倒完全忘了自己拿来的野味本就是感谢人家的。
阮云丝也不多说,只和王氏方氏说着话儿。正说得热闹,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黄莺走进来道:“姑娘,又织了三十匹锦,我们给拿过来了,您看看还是放在那边屋里的炕上吗?”
阮云丝站起身,见六个傣依族女人手里各捧着五匹锦缎走进来,她便连忙起身道:“嫂子和婶子稍坐。”说完引着几人来到里屋,将那三十匹锦缎悉数堆在炕上。
黄莺楼兰等看着这一炕锦绣繁华,着实高兴,又去看钟秀和碧秋织的锦,双方议论了一会儿,她们便仍回后面抱厦去了。这里阮云丝看着炕上这些锦缎,忽然心念一动,高声叫道:“王嫂子,婶子,你们过来看看。”
方氏早就巴不得这一句话,只是王氏一直坐在那里,她也不好过来看,此时一听见阮云丝叫自己,那屁股上就如同按了弹簧也似,“嗖”一下就站起身往这边屋里奔来,跑了两步一回头,见王氏还坐在那里,只把这女人急得,忙过来拉着王氏起身,一边小声道:“是阮家妹子让我们去看看的,你还等什么?”
芸娘在炕上正做针线,听见方氏的话,不由笑着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心想怪不得人人都说他们两口子势利,果真是这样,你们倒是干什么来了?敢情不是谢我们,倒是打秋风来了。
阮云丝倒不像芸娘那样鄙薄方氏,只不过她敬重王氏,所以方氏在她心中,自也是微不足道了。因便指着一匹浅蓝色绣着暗色竹叶纹的锦缎道:“这个布料正适合给旭哥儿和狗子做两套衣裳,我便送一匹给嫂子吧。还有这匹云纹锦,给两个孩子做衣裳也不错,做被褥也不错,这个送给方婶子,回去后你们还可以换着用,两个孩子岂不是都有两套衣裳了?”
王氏本待不要,奈何阮云丝坚持给。方氏那眼睛都笑地眯缝起来了,不过这妇人虽然势利,倒是很会说好话,千恩万谢了一番,到底和王氏每人抱着一匹锦缎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决裂危机
待她们走后,芸娘便忍不住笑道:“王嫂子也就罢了,那个方婶子,实在让人尊敬不起来,啧啧,一匹锦缎给了她,我只觉着可惜。”
阮云丝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不看她,也看在旭哥儿的面子上。”
芸娘笑道:“这真是奇怪,她们两口子那样的人,竟生出了旭哥儿这样的孩子,真不知是哪辈子烧了高香。”话音刚落,忽听外面的小黑大黄又汪汪叫起来,不等阮云丝走出去,便听钟南道:“姐姐,外面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待我去问问他干什么再说。”
阮云丝和芸娘便不做声了,过了不一会儿,便见钟南手里擎着一张纸跑进来,涨红了脸叫道:“姐姐,流锦布庄真不是东西,说是他们老爷子给的五千两银票,从此后和咱们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这……这简直是放屁一样,五千两银子?他们全家的性命就值五千两银子?明明是他们自己做事不对,姐姐没说什么,他们倒恼羞成怒了,这哪有这样道理?”
钟南气愤之下,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拿着银票的手也在颤抖着。阮云丝却是眉头一挑,将那银票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抬头道:“南哥儿,你刚刚说,是他家老爷子让人送来的银票?”
钟南还没回过味儿来,气得点头道:“是,那人是这么说的。而且把银票扔进来转身上马就走了。倒怕我们追着还似的。呸!他们既然无情无义到这个地步,咱们还管什么?五千两银子也不多。姐姐,这可是他们先断了情义。日后咱们和谁做买卖也不能再和他们流锦布庄做了,哼!这些锦缎拿出去,不知道多少大布庄抢着要呢。不行,我今天下午就把锦缎拉去绿水城。我就不信了,除了他们流锦布庄,咱们就找不到买家了?我不但要卖。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儿卖了……”
钟南愤愤不平的说着,钟秀就在一旁道:“哥哥别气了,你惯是这样冲动的,不如听姐姐怎么说,左右这些锦缎都是姐姐的,又不是你的,你急个什么劲儿?”
钟南让妹妹一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气得过头了,不由得呐呐道:“我……我也是替姐姐不平,哪……哪有他们这样欺负人的?哼!如果不是那混蛋跑得快,我真想把银票摔在他脸上。”想想觉得不对,连忙又加上一句道:“摔在他脸上之后再拿回来。总之不能便宜了他们。”
芸娘见阮云丝不但不恼怒,脸上反而挂着淡淡笑容,不由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问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说出来听听,你……你怎么还笑起来了?莫非这就是怒极反笑?”
“扑哧。”
阮云丝这回真是笑出了声,摇头道:“怒极反笑?果然这戏是没白听的,连这个词儿也知道了。”不等说完,听芸娘气道:“我虽然不识字,你也不能就把我瞧扁到这个地步啊?废话少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既然是白给的银票,自然就收下来,然后等等看啰。”阮云丝笑着又看向手上那张银票,心中暗笑道:五公子啊五公子,这可是你们家老爷子上赶着给我的,可不是我去要的。而且是扔下就跑,我不能不收吧?
“等……等等看?”
芸娘也急了,恨恨地捶着炕沿道:“流锦布庄把事情都做绝到这个份儿上了,妹妹你还要等等看?凭什么?凭什么你对他们就这样让步?就算当日五公子救过你,可你也救过他们,那天蓝色布,若不是你的话,他们全家这时候还不知道掉了多少颗脑袋呢,难道抵不过那次他救你?你还等什么?赶紧找下家才是正经吧?”
阮云丝笑道:“你们别沉不住气,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总之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们就放心吧。”
芸娘看着她轻轻松松地古怪样子,心中疑惑,而钟南钟秀在一旁却寻思过味儿来了,只是心里难免还有些疑惑,不过这事儿既然出现了疑点,阮云丝都要等一等了,他们倒也不用在旁边非得把素五公子一棒子打死,本来就不是做小人的料,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不过接下来几天,却是出乎阮云丝的意料,竟不停有人上门游说,除了几家一二流的布庄之外,就连贵云也派出了人三番两次来请阮云丝,那派头,真真是比刘备三顾茅庐还虔诚,若非阮云丝打定了主意,就冲这份诚意,也真是不好意思拒绝了。
但再怎么不好意思,阮云丝最终还是将这些家布庄一一拒绝。那些织好的锦缎就堆在里屋炕上,她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的贪婪和惊奇,心中自然是骄傲的:这便是自己的本钱,她相信以素流云的精明,绝不会愿意让自己和别的布庄合作,之前的事,说不定就是出了什么差错,而且很可能是素老爷子一手导致的,素流云很可能是在外地,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她愿意等,不为别的,就为了言老掌柜和那位温柔仁善的素五公子,她愿意再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来挽回局势。
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已经是极限了,素流云就算去外地,身为素家现在的掌事人,也不可能一个月不回京城这大本营来,如果真的还毫无动静,就只能说自己看错了人,对方也是一个只会意气之争的无能之辈,这样的人,即使和他合作,也没有什么前程可言。到那时,自己仁至义尽,再向别的布庄伸出橄榄枝,她相信,一样会有很多布庄争相招揽自己,商人逐利,这些锦缎,就是证明自己值得他们招揽的资本。
所以阮云丝一点儿也不着急,只不过她在这里稳坐钓鱼台,从千里之外正赶回的素流云却已经急得嘴都起泡了。
素老爷子一时冲动,恼羞成怒之下主动断了和阮云丝修好的所有念想,这可把言掌柜急坏了,这事儿就是他出的主意,何况东家后来给人家的那五千两银子,就等于断了所有后路,所以老家伙也实在没脸上门去找阮云丝,何况他只是一个掌柜,一切都只听命于东家行事。万般无奈之下,老掌柜只好一封快信送去给了正在辽东视察的素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