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名溪欣然道:“这样挺好的,这世上多少女子碍于身份,笑不敢笑哭不敢哭,哪里有姑娘活得这样痛快潇洒?”
芸娘和碧秋钟秀等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在心里翻白眼,暗道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便是了。看来小公爷对我们这位姐妹还真是动了情,奈何这便是个榆木疙瘩,不对,分明是铁石心肠,任你打叠起千百样温柔,她就是不动心,可叫人有什么办法呢?”
苏名溪可一点也不这样认为,他的心志多坚毅啊?此时心里全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美丽未来呢,如果像以前,阮云丝这里没有半丝机会,他还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心意,想着做个红颜知己就好,但如今分明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但只要透了一丝光亮,小公爷哪有不打蛇随棍上的道理?又怎么可能轻易气馁?
因见阮云丝没什么精神,他知道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是什么,于是便笑道:“姑娘若要建厂,必然还要再进一些织机。若说织机,便以苏杭那边的织机类型是最全的,这方面我其实不行,不如找个机会,姑娘和南哥儿秀丫头以及芸娘碧秋随我一起下一趟江南,由你自己来挑选织机如何?”
小公爷虽然从来没追过女人,却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如果只邀请阮云丝一人,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阮云丝现在还没喜欢自己呢,肯定不会同意。但如果是拉上她的一大家子,就当是游玩了,她未必不动心,就算不动心,只要钟秀碧秋芸娘等都想去江南繁华之地游览一番,还能不使劲儿撺掇吗?她们和阮云丝亲近,说话自然是比自己要有用多了。
小公爷满心里打的都是如意算盘,却不料阮云丝这会儿心情正烦着呢,叹气道:“再说吧,唉!现在我和流锦布庄闹翻了,织那么多锦缎却卖给谁去?建厂的事情,让我再想想吧。”
苏名溪一听之下,哪肯放过这好机会,如果能让阮云丝从此和流锦布庄交恶,就等于断了她和素流云最后一丝可能,那真是再好不过的。
因此苏小公爷腹黑属性全开,无比“真诚”地对阮云丝建议道:“阮姑娘实不必如此烦恼,我知道您心性刚强,所以当日宁愿自己在城里跑遍所有布庄寻找代卖之人,也不肯让我帮你。只是如今和那时不同,姑娘虽深居简出,然而您的大名和技艺却早已为各大布庄所熟知。从前是您念着素家当日情义,不肯轻易为别人织锦。如今素家若是听了姑娘之言,一笑置之,从此后仍然如故也就罢了。若是他们先恼羞成怒,断了和姑娘的生意往来,姑娘再找别人家,岂非天经地义?难道姑娘的理想,要因为这样一家小肚鸡肠的布庄而放弃吗?恕我直言,姑娘既对素流云没有男女之情,就这样为了一个流锦布庄而放弃梦想,似乎也太不值得了。”
芸娘钟秀等人对素流云的印象虽然也不错,但是她们对苏名溪的印象更好,更何况素流云这次做出这样冒失的事情,就像苏名溪所说,他们知道是自己唐突,从此后就当没发生这回事儿,依然该怎么做怎么做还好。若是他们反而还恼羞成怒,断了彼此往来,阮云丝的确不必要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的事业,要知道,经过了这么多事,阮云丝可是今非昔比,只要她一个口风透出去,有的是布庄来要她的布,价钱就算比不上流锦布庄厚道,也断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因此都在旁边帮着苏名溪劝阮云丝,平心而论,她自己也知道这话没错,只是想到一直以来和流锦布庄的亲厚,素流云的平和温柔,言掌柜的风趣亲切,如今忽然间出了这样一件尴尬事,从此后恐怕就要断了往来,因此心中实在是有些难过,这时候听见这些劝慰,便都成了聒噪,只好无奈道:“你们让我静一静,我只是现在有些心乱。”
苏名溪给众人递了个眼色,然后温和道:“出了这种事情,也难怪姑娘心中不痛快,好吧,大家都别说话了,且让阮姑娘静一静心,南哥儿且和我出去找找小白,这小东西真看是来了这个地方,简直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出去就不肯回来了。”
钟南答应了一声,苏名溪便和他一起走出去,阮云丝此时倚在炕被上,透过窗纱正看见他们从院子里走出去的身影,一时间心下不由得暗叹道:男女之间,就真的不能只做朋友吗?苏公子也就罢了,我和他之间是绝无可能的,明里暗里的拒绝我也都表达出来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可是五公子你……唉!你怎么会对我有情呢?素日里根本没看出来你有这方面的意思啊,不然我也不能和你那样毫无顾忌的相处,是我令你误会了什么吗?不,不可能,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你是冰雪聪明的人,我何曾有过什么暧昧暗示。那你突然行了这样一步棋,到底是为什么?我看你也不像对我有情,还是说,你的心里全都是家族生意,只是因为看到我能给你们带来巨大利益,又生怕我和别人家合作,所以才想用这种法子来拴住我?若真是这样,你不但看轻了我,更是弄巧成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人才
她在这里独自郁闷,那边苏名溪找到了儿子,只见小家伙玩的跟个花猫似的,恰好方旭狗子刚刚也跑了出来,几个半大男孩子正带着小白野呢?听见苏名溪叫他回去,大家伙高涨的劲头一下子没了,都露出几分依依不舍之态,倒是小白还有几分豪情,拍着胸脯说不久后还过来玩儿,这才和伙伴们一一惜别。
方旭和狗子也就要告辞,苏名溪看到方旭比自己上一次见他又高了一个头不止,心中不由一动,微笑道:“旭哥儿,我记得你扔石头是很准的,如今可还能像从前那样准吗?”
方旭笑道:“怎么不能?如今我扔石头越发准了。”说完便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儿,四下里一望,便看到树上几只麻雀,他就骄傲道:“小公爷,看我给你打一只麻雀下来。”
话音未落,小石子已经“嗖”一下飞了出去,树上一只麻雀应声而落,狗子在旁边乐得直拍巴掌,一边叫道:“方哥哥好厉害。”一旁的小白也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拉着方旭道:“哥哥原来这样厉害,怎么从前都不见你施展?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把这一手教给我。”
方旭笑道:“教给你做什么?就你这顽皮性子,回去能把你们府里的大鸦雀窝全都给祸祸了。”他嘴里说的大鸦雀就是喜鹊,这是此处人们的土话。苏名溪听了,不由得笑道:“旭哥儿说的没错,这小子要是学会了你这一手绝技,我那府里就别想有鸟雀安家了。”
小白嘟着嘴巴不吭声。心里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方哥哥这一手绝活给学来。忽听苏名溪又道:“我记得阮姑娘和我说过,你父母让你读书,可你却不爱看那些圣人之言,反倒是很喜欢兵书是不是?”
方旭惊讶道:“阮姑姑还和小公爷说过我爱看兵书吗?嘿嘿。其实……其实我哪里懂什么?就是看个热闹知道知道意思,我……我觉得兵书很有意思,战场上瞬息万变。要随时根据情况做出调整,有时候胜负往往只是一个小小不起眼的念头和举动,这……真的很有意思。”
苏名溪听阮云丝说过方旭对兵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是年纪幼小,又没有这方面的师傅,所以见解还很浅,此时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得也来了兴趣,一边往回走一边就问了方旭几句兵书,果然,就好像阮云丝说的,见解还不是很到位。却有许多自己的看法,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用心思考过。
苏名溪原本只是闲来无事心念一动间生出的想法,此时却如同发现了一块璞玉般,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待回到阮家,他将方旭和狗子小白留在院里看鱼,便进门对阮云丝道:“阮姑娘,旭哥儿着实令我惊奇,这孩子若是在乡村里。日后像他父亲一样,无非打猎务农,实在可惜,可他又不愿看四书五经,就算他父母期待他从科考出头,叫我说也太难了。不如我带他回去,将他送到国子监里,让他系统的学习一下兵法骑射,说不准将来这就是一员猛将呢。你觉得如何?他父母可会同意么?”
阮云丝心中本来苦恼,听见苏名溪的话,倒也高兴起来,只是踌躇道:“国子监?那里不就是教授学生们科举之道四书五经的地方吗?难道还分门别类?再说,那里可都是官宦勋戚家的孩子吧?旭哥儿一个平民子弟,哪里有资格去?”
苏名溪笑道:“国子监分文武两部,虽多是官宦勋戚子弟,但只要有人担保引荐,也有平民孩子入读。有我关照,想来旭哥儿也不至于受气的。我实在是看旭哥儿是个好苗子,不忍心让他埋没在这山村里,听姑娘的意思,他那父母都是急功近利拔苗助长之辈,根本不知道孩子真正地才华在何处,如此就算他们花再多的钱,也只是耽误了旭哥儿,将来一味逼着他科考,难免一次次名落孙山,到那时,本该意气风发的一个孩子,说不定就要被那些失败打击的沉沦了。”
阮云丝笑道:“既然苏公子这样说,这事儿您就拿主意吧,问问旭哥儿。方大叔那里我觉得倒没什么,他们若知道旭哥儿靠上了您这棵大树,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