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有人喜欢,玉璧是有点窃喜的,毕竟她是个有那么点虚荣的人呐。可她绝对没有模糊过自己的表达,也不会去玩暧昧,所以她很鲜明地要划清界线,可是……可是越划居然越划不清了。
从头到尾,主导权都在萧庆之手里,好像他想拉近就拉近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不行,我得明明白白告诉他,再这样下去,真盖棺定论了吃亏的是我。”
弱不经风的男人,死都不要!
可有些事吧,真不是她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萧庆之跟在萧梁身后,惯于出谋划策的人,这会儿已经想好该怎么挖坑,又怎么诱着玉璧往坑里跳。萧梁看着略落后他半步的儿子正在那儿眉飞色舞不由得失笑,是在琢磨着那个小丫头吧,也好,能看着整日只温和言笑,不露喜怒的儿子如重新活转来一般,身为父亲他是乐见的。
“子云,陛下今日所言之事,你心中如何作想?”萧梁出言相询,也省得儿子一味沉溺在小儿女事中。
听得老爷子问起朝堂上的事,萧庆之原本还带些许欢欣之色的笑顿时间凝住,神色也就瞬间严肃端正起来:“父亲,孩儿以为,陛下并非真想动谁,不过是东林和西南近来愈发执于争斗。陛下倚重东林一干体统之臣,却垂青西南一班清隽之士,孩儿虽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却隐约察觉,陛下近年来多提拔西南派系,是因为陛下已然认为当今之世已到了穷则思变的时候。”
淳庆帝的心思,萧庆之可谓是猜对了大半,萧梁点点头,望向禁宫方向略带几分怅然地说道:“陛下确乃不世之君,但时光有限,陛下眼见朝堂上下党争愈演愈烈,人心浮躁,到底有些心急,陛下担心自己在有生之年不能解决这个大祸根。说到底,陛下对诸位殿下们,实在有些不放心,知子莫若父,陛下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说这番话时,萧梁的脸上莫明有笑,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里有种老怀安慰的意思,又隐隐间有些得意。
“父亲?”
“为父这辈子,处处都落后于他,唯有子云让为父觉得赢他一筹,哈哈哈哈……”萧梁居然越说高兴,脸上的笑意浓得十里八里远的人都能感觉出他心里有多高兴来。
见老爷子乐成这样,萧庆之简直有些说不出话来,老爷子真是和陛下争啊比啊斗啊大半辈子,到一把年纪了都不肯消停。
冥冥中,有个念头忽然从萧庆之脑海里升起来,他觉得老爷子有事瞒着自己,是非常重要的事,和他和陛下和老爷子都有干系。
眯起眼看着老爷子,老爷子知道他心里想到了什么,却很无耻地冲他红口白牙笑得无比灿烂,一副“我知道你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阴谋家比文弱书生更要不得
更新时间2013-1-14 13:41:48 字数:3302
仔细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今天还没更,捂脸,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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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天晴气朗,加上玉璧轮着了假,于是她决定出宫一趟,去西直巷看陈玉琢去。西直巷在御街畔,离宫禁倒不算太远,所以玉璧也就没叫马车,而是一路不紧不慢地跺着步子,也顺便在这晴光好的时候看看京城街面上究竟是怎么样一番景象。
因冬日已至,道路两旁已换了新灯笼,艳红的灯笼在一片萧瑟里摇曳着,倒更显出新年新节的年味儿来。不时有小童手捏着炮仗欢笑而过,这时代的孩子幸福得让玉璧眼红,不用考试,不用上兴趣班儿,单纯快乐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高兴。
“小妹……”陈玉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家那个疯丫头,那个成天撒泼耍疯的丫头,现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亭亭玉立之姿。摸摸下巴,陈玉琢开始认为皇宫真是个很养人的地方,黄毛丫头进去,窈窕淑女出来。
“大哥?”玉璧没想到在街上就撞上了,一看之下她也差点没认出来,她很难把那个穿着短打,成天挽着袖子秀肌肉的木匠学徒和眼前身穿长衫作儒生装扮人联系起来。不过身形虽高了点,模样还是没大变。
盯着玉璧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陈玉琢才确定,这真是他家那黄毛丫头:“看来你接到我的信了,怎么样,这几年在宫中过得好不好,看你比从前还瘦些,吃不少苦吧!没事,哥来了,以后凡事有我呐。听萧侯爷说你在宫里也多有不如意,放心,哥一定给你挣个出身,不会让你在宫里受欺负。”
这又有萧庆之什么事儿,那位到底跟大哥说什么了,玉璧一头雾水地看着陈玉琢:“哥,我在宫里挺好的,没谁欺负我。比起旁人来,我在宫里真得算顺风顺水,处处顺意的。”
不待玉璧弄明白前因后果,陈玉琢又一侧身说:“不说这些,走走走,侯爷邀我在静庐饮茶,我们一道去,也正好相谢侯爷的一番照料。”
“哥,你最近和晋城侯常来往么?”玉璧心里七上八下,她心想萧庆之动作是不是太积极主动迅速了点儿,他连自己都还没搞定,就想着先去搞定娘家人了?翻个白眼,她越想越郁闷,明说是要给她时间和选择的余地,这哪儿像是给她时间和余地的作态。
目前还没琢磨出萧庆之目的为何的陈玉琢点头道:“是啊,小妹,你可不知道侯爷是何等文采风流,从前听闻侯爷是行伍出身,只道是英武雄浑之辈,却没料想在诗赋文章上大有造诣。这些日子,我与侯爷相谈颇有所得,侯爷在朝堂上下辗转多年,侯爷所能看到的东西,远不是我辈能及。”
听这满耳朵赞叹,玉璧真想告诉她哥,你被萧庆之的假面目给迷惑了。再一想,难道萧庆之这是在曲线救国:“哥,晋城侯身居高位,事务繁忙,若无事还是少相扰为上。”
“是,我也曾这么跟侯爷说过,但侯爷近日多空闲,要不我也不敢相扰。至于身居高位,说起来,侯爷真不像身居高位之人,身上一体浑和,从不见高高端起的姿态,真正是令人敬仰之人物。”陈玉琢说起萧庆之来就差两眼冒绿光了,私心底,陈玉琢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的妹妹再漂亮一点,再懂诗书礼仪一点,再出身好一点,他说不定就上赶着给俩人牵红线了。
静庐在城东御河边上,萧萧无叶的垂柳让静庐显得愈发具有历史的厚重感,据陈玉琢说,静庐是前朝的官办书院所在,后来因为战乱所损只剩下了书院的藏书楼还在。然后陈玉琢又告诉她一个不太美好的事,静庐是晋城侯府的产业,本朝也不许官员经商,但茶馆书院不在经商之例。
看到萧庆之站在楼上红口白牙冲他们低头笑看来的时候,玉璧心里就一个念头,把他扔到御河水里去清醒清醒。
“让萧兄久等了,只因路遇小妹耽搁了些时间,望萧兄莫怪。”陈玉琢持礼说道。
萧庆之当然毫不介意,只是不着痕迹地瞥玉璧一眼,看着这丫头一双小眼圆睁圆睁地瞪着他心情就无限灿烂起来:“不碍,正好这泡茶喝得差不多了,待我让他们再送新的上来。”
“婢子拜见侯爷。”
“多礼了,既然乃兄与我兄弟相称,你也不用谨守尊称,既是在外间就随意一些。再说,来者是客,客为上,快些坐下。”萧庆之冲玉璧笑笑,顺手拉开了椅子示意玉璧坐下。
看着拉开的椅子,玉璧真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一边的陈玉琢正奇怪地看着她,好奇她为什么不坐下呢。由此可见,陈玉琢真是和萧庆之混熟了,要不凭着陈玉琢不错的礼仪规矩,断然不会坐得这么自在如意:“是,谢侯爷。”
见她坚持叫侯爷,萧庆之也不坚持,只是唤人送茶叶和水进来,安县乌龙,玉帘潭水,萧庆之确实是个懂茶的。莫明地萧庆之还看了她一眼,冲她笑得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的样子。玉璧看着这笑,差点没被噎着,在这么多茶里,她确实更偏爱安县乌龙,只是萧庆之怎么这么门儿清。
待到茶叶和水送上来,萧庆之居然接过水温壶烫盏,手起汤开,如行云流水一般地沏出茶来。氤氲的茶香气中,那张原本就挺好看的脸更添了几分仙气儿,画面是极漂亮的,不过也离玉璧所期待的壮汉相去更远了。
“镇日里都是你沏茶给我们饮,今日由我沏来你饮,尝尝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萧庆之把茶递到玉璧面前,压根不管陈玉琢正在那儿巴巴地等着他把茶递去,只是目带其待地看着玉璧。
被这眼神一沁,玉璧差点跳起来抖三抖,好不容易稳下来咽口唾沫才端起茶盏来。不得不说,萧庆之的茶沏得确实好,正山茶被沏出极为高旷的意韵来,分三口把茶啜入嘴中饮下去后,玉璧才冲萧庆之点头,难得地露出个笑脸来:“侯爷,您的茶沏得极好,水温时间妙到毫巅。”
“真的?”萧庆之听完嘴角掩饰不住地笑,心中却也自有几分疑惑,不是怀疑玉璧不是真心夸奖,就冲玉璧那笑脸,这夸奖也绝对假不了。他只是对自己的心态有几分疑惑,只此一句赞扬加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就发觉自己的内心顿时间充满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