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挑得的茶叶给萧庆之,舒公公满以为任务完成,没料到萧庆之叫住了他:“晋城侯可还有什么吩咐?”
萧庆之倒不遮掩,直接就上嘴问:“玉壁姑娘可是调去旁处当差了。”
……
眯着眼睛,舒公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萧庆之,才缓缓说道:“她什么身份,不值当您一言以问,要有什么吩咐您跟小的说。”
看得出舒公公这姿态是在保护玉壁,萧庆之倒也不再多言,只是一笑道:“只是记得玉壁姑娘懂茶解茶,故有些一问。”
“管事房下了调令,把陈尚人调到茶水房做提调去了,日后晋城侯太和殿左右定能碰着。”舒公公这话的意思是,就不必特地去茶水房见了,如果只是惦记着玉壁懂茶的话。好不容易有个能撑着茶水房的,舒公公可不打算把这丫头送到侯府去给人当小妾。
不是舒公公要防贼,实在是玉壁表现得太没出息,太没有上进心,舒公公怕玉壁一听能去侯府当小妾,可高兴可高兴地就去了,白瞎他和陈福安一番提携之心。
要是玉壁知道舒公公这念头,估计能跟舒公公拼小命。
从御茶房出来,萧庆之没过多会儿就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要不涉及淳庆帝和内宫,事情并不难被打听出来。不过萧庆之知道后不免摇头,这丫头尽给自己找事,好好的给她条宽敞道不走,偏要走这条说不出是好是坏的路。
打廊下过,萧庆之见了玉壁,萧庆之还好,玉壁捧着个沾泥的罐子有点不好意思。再拿人当驴肝肺,见了正主儿也会不好意思的,何况她只是不接受好,并不是不知道好的:“婢……婢子拜见晋城侯。”
“稀罕,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呐!”萧庆之既然已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自然不会遮掩,他也确定自己不遮掩时对面的人能看得分明。
玉壁又不是傻子,她当然看得出来,那眼神、那姿态、那语气……
“哐啷”一声,她手里捧着的罐子摔在地上,罐子里存了好几年的雪水就这么化为乌有:“诶……我的窖藏雪水!”
“你窖藏它作什么,又不是酒……啧,别捡,手破了就沏不得茶了。”萧庆之一面说着,一面还颇有些欢喜,就玉壁这不懂得遮掩情绪的,都不用再寻思。眼下满地的茶水就能证明,这丫头看明白了。
您喜欢我哪儿,我改还不成!
玉壁咬牙切齿,险险的没把这话问出口,只是脸上的神色可不怎么欢欣,和萧庆之微带喜色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十六章 随便给个名分也就是了
更新时间2013-1-9 8:01:23 字数:3124
对待表白又不说明白的人应该怎么处理呢?
五品宫女陈尚人的答案是——就算看明白了也只当自己眼瞎了什么都没看到,漂亮滴一个转身,一百八十度转身,然后走人。
这下轮到萧庆之说不出话来了,这丫头临走前绝对是在十分不满意地摇头啊!打从生下来二十几年,除了他妈最近几年对他抱有不满外,萧侯爷绝对是在众人赞赏有加的氛围里成长的。人文成武就,兼着还有几项雅致爱好,怎么都可谓一句“公子风流”。
于是乎,萧侯爷有了一种对着他妈都没有的挫败感!
“这丫头不满意什么。”萧庆之莫明其妙得很,如果他是一现代人,肯定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玉壁的眼神,那就是赤果果的鄙视丫。
其实也没这么夸张,玉壁当时看着萧庆之,脑子里想的是:“就您这小身板,围观群众都得替您操心!”
“子云。”萧梁站在高处把一切收于眼底,虽不言明,心底却有了计较,只怕他这儿子还没能放下薛甘霖:“故人虽好,却经不得多记挂,人生在世可以朝后看,但得向前活,不能总耽于过去。”
“父亲。”萧庆之微微有点尴尬,好在他也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了,片刻便神色如常:“陛下与父亲谈得如何,父亲可要归朝?”
对儿子的问话,萧梁不怎么上心,倒是对儿子的私生活他很上心,二十几岁的人了屋里连个人都没有,这让萧梁觉得自己这当爹的没尽到应尽的责任:“若是觉得不错,便向陛下要了,陛下身边想必也不缺这么个人。”
从萧梁的话里听出来的意思让萧庆之微微皱眉,他自然听得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说随便抬进府里给个名分也就是了,没必要这样牵牵挂挂,反而会使心地不稳。但萧庆之这人是很轴的,这一点像萧梁,到底是萧梁一手调.教到十岁的,除了表面上比萧梁要温和一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一模一样。
草莽出身的萧梁,能对与他自草莽中结发的萧张氏不离不弃,也没再纳妾收房。萧梁重情重义,萧庆之从小就崇敬自己的父亲,自然是有样学样。
“父亲,孩儿不欲后院起纷争,正如父亲所言,儿郎是要顶天立地的,如此便不能埋下后院纷争的祸根。”萧庆之说得倒是婉转。
再婉转萧梁也听得分明,叹了口气倒没再多说什么,萧梁倒没什么门第之见,毕竟他自己搁二十几年前也就是个泥腿子,再说萧庆之的事,他一直更倾向于让他自己作主:“行罢,你要这么想,为父也不干涉你。只是陛下那边为你选了好些个名门淑嫒,为父倒要看你怎么推脱过陛下去。”
闻言一笑,萧庆之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只要父亲首肯了,陛下又能奈何。”
这话说完,萧梁脸色却微微有些松动,因为萧庆之正在思量着一些事,所以没看到萧梁的脸色有变。
“走罢,咱们爷儿俩也好久没聚,得月楼,咱爷儿俩走两盅。”萧梁的脸色自然恢复得很快,说着话便一拽儿子的胳膊,父子二人向宫门走去。
话说为什么大公主最近没出现过呢,玉壁在往回走的路上就在这么想来着,她当然不知道淳庆帝最近且拾掇着大公主,而且萧梁回来了,淳庆帝怎么会让大公主出来碍眼,赶紧打发到封地去关公主府里,最好这辈子别给他回京城来。
这时候,淳庆帝才能理解一句话——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看着御案上分外令人舒爽的乌龙茶汤,淳庆帝心情却不怎么美好,不过茶味道好他还是惦记着夸一句的:“今日茶沏得不错,与那日的水又有不同,清韵绵长。”
眼下苏德盛有话可以回了,他特地为水的事去问过了玉壁,这会儿正好来回话:“回陛下,小的去问过了,说是用窖藏近三年的雪水来沏茶,才有了那不同的韵致。今日的乌龙却是用露水沏来的,取的是秋兰露,是茶水房提调陈玉壁前几日特地早起收集的。陛下要是喝着好,日后让茶水房只管进,那丫头想法儿多又用心思,想必能让陛下耳目一新。”
“雪水,怪不得那日的西京红有几分凛冽生寒之气,而今日的乌龙却有几分难说分明的盎然之气,果然是朝露晨雨发之生机。”淳庆帝说完把置在小炉上的陶盖罐取下来倒尽里边的茶,一口喝下去下了御座,然后吩咐道:“去把白芷传进宫来。”
“是,陛下。”
领了命出来,苏德盛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出宫去传大公主,自己却往御茶房去。
当苏德盛到茶水房外边时,忽然听得里边的动静有些儿不对劲,立在台阶下一听,却像是陈玉壁在说话:“这天底下的水各有各的品性,就如同这天底下的茶各有各的滋味一样,便是同一个地方的水,也会有不同的滋味。如玉帘潭,虽是雪水,但因浸润过玉帘山石,便发着一股子石头味儿。这样的水若用来沏绿茶,那便会带着一股很生硬的味道,但若是沏安县上岭乌龙却是正正得宜,山场岩韵都能更显几分。”
“安县有一百余种乌龙,进贡的也有二十余种,上午沏丰水岭乌龙陈尚人说宜用秋兰露,发其香,现在又说上岭乌龙宜用玉帘潭,发其韵,那么余下的二十余种是不是也各有各的不同?”问话的是芳琴,到底比旁人更多在御茶房两年,玉壁把他们聚拢来时她还不屑,可此时却只是张大耳朵听,也用心去思量。毕竟,在御茶房里,没有比沏好茶更好的晋身途径。
点点头,玉壁说道:“正是这样,我也是每一样细细尝过才试出来的,这些东西我教你们你们记不住,茶水房里也有茶叶用来品饮尝试,你们大可一样一样来。看到茶你们就应当先想,这茶是怎么样的色香气味,又是怎么样的品质性状,再思量这样的茶要用怎么样的水才能扬长避短。”
这话却让芳琴轻哼一声,只以为是不愿意教,玉壁瞟一眼也不多说。红藻是怎么教她的,她就怎么教他们,不会有一点藏私,但有些东西确实需要个人天赋和悟性。再瞟一眼芳琴,玉壁可不认为谁都跟自个儿现在这身子一样,感官敏锐得不想尝出来都不行。
“陈尚人,除了茶叶和水,还有什么对沏出来的茶汤有影响吗?”这回问的是宝梨,别看这丫头瞅着稀里糊涂的,但却是个肯费心思的,迟钝是迟钝点,可迟钝的人往往钻进去了不闹明白就不肯出来,这也是个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