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不同,如今,他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所余下的不过是淡淡一抹记挂,盼她能安好。
说到梁广舒,萧庆之不免皱起了眉头,拉着崔愈一道走,由着郑盈抱着萧楠和玉璧走在后边:“梁广舒是青州行医多年,想来自安也有耳闻,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些消息萧庆之也派人去查过,但没亲眼见过听旁人转述多少有些不尽不实。想到梁广舒曾经教过萧桢,而且还把萧桢教到了歪道上,萧庆之怎么都对梁广舒有些不放心。
“梁医官医术在青州定州都是出了名的,所学博杂,为人德行上佳,只有一点不好,这个人骨头太硬。你让人送来书信后我便差人去找他,他当时在定州,惹了郑家门下一支的子弟,差点被人活活打死,要不是希和去得快,梁医官全家上下只怕都要出事。”崔愈有些不解,梁广舒虽是个有名的医官,但京中是个名医汇聚的地方,为什么萧庆之偏要找梁广舒。虽然有不解,但崔愈却没说什么,无非是个医官罢了,还不值得细细计较。
“来得及就好。”萧庆之还是决定自己先去见见梁广舒,这是给儿子寻的师傅,哪怕是儿子现在早已养成了品性。
说完梁广舒的事,崔愈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不知我七姑母现在身在何处?总是我崔家的姑太太,我们做小辈的,总还是要过问一番的。”
说起崔莠,萧庆之面上半点不露,一点愧疚之情也没有地道:“在吴州谢家养着,听闻久病卧床,性命无碍,只是身子不好罢了。”
挑挑眉,崔愈算是知道其中一点事儿的,话到这也就没再问下去,谢春江是陛下私生子这件事,崔家也就他和他爹知道:“人活着便好,梁医官便擅长调理固疾,难不成子云便是为我七姑母访名医?”
就算是吧,萧庆之不置可否地一笑,又说道:“这回来京城,可带了令公子来。”
“拓儿在宅子里歇着,令府两位公子与拓儿年龄相仿,改日定要请来一起聚一聚。听闻令府两位公子如今都在钟山书院就读,不知可有成效。”崔愈这回带儿子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为了让儿子入蒙学。青州不是没有好的蒙学,但和钟山书院这样名士大儒堆出来的到底不一样。
“这个……不好说。”萧庆之这绝对是良心话,玉璧让那俩去书院,哪里是去学习的,分明是去卖萌的。他们俩都上大课堂,别的学子都是十岁往上二十来岁往下,萧桓和萧桢去了,不是卖萌就是被人逗着玩,加上这俩生得好又聪明,谁见了都要逗上一逗才舒坦。
“怎么不好说了,萧侯爷,我可是听说两位公子聪颖天成,想必在钟山书院学得很出色吧。”郑盈一听他们说的是书院的事,就免不了要上前去插句嘴。
萧庆之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看向玉璧,玉璧嘿嘿然干笑两声,说道:“不怕你们笑话,让他们俩去书院,只是去感受书院的氛围罢了,真要说学到了什么,还真是什么都没学到。一个两岁多点一个不到四岁,就算天天泡在书院里听大儒们讲经作学问,就是学到了也睡一觉起来就忘了。”
郑盈和崔愈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反正钟山书院门敞开在那儿,跟萧庆之说还不如到书院去看一眼。两人领着萧庆之和玉璧去崔家在京中的宅子里接了梁广舒,梁广舒眼下就一个人来的,身上还有些淡淡的伤痕,见了玉璧和萧庆之二话不说就行礼,感谢他们及时施以援手。
接了梁广舒,玉璧和萧庆之就往家赶,这时令武已经去把萧桓和萧桢接回来了。萧桓在屋里听到外边有响声就开始迈腿儿,萧桢虽然觉得这很幼稚,但还是翻着白眼跟在哥哥后边往门口走。
“爹,娘亲,小楠妹妹。”萧桓见人就是抱大腿蹭脸,那萌卖得真叫一个毫无卖弄痕迹,完全就像是纯天然的萌物一枚。
萧桢跟在后头,多少有那么点酷酷的味道:“爹,娘亲,小……师……”
人没喊完,萧桢就愣在了那里,这时候的梁广舒比他记忆里的要年轻得多,要有神采得多,虽然身上有伤痕,但精气神都十分好,倒和他记忆里那灰败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桢儿,你不是说要学医么,爹和娘亲为你寻了一位名医,梁医官,这便是犬子萧桢。等梁医官在京城安顿好,我便领着犬子上门拜师,还请梁医官不要嫌弃犬子年幼稚气。”在路上萧庆之已经把借口找好了,这时梁广舒倒也不怀疑萧桢学习医术的热情,再说又是救命恩人,当然会认真教导倾囊相授。
“小公子小小年纪便知要行医为善,下官不才,定尽心教授医术。”梁广舒其实挺敬佩萧庆之的,不盼着儿子封公拜侯,却由着儿子的主意让他学医。
萧桢终于回过神来,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扑向梁广舒,嘴里喊着“师傅,师傅”。
为免萧桢摔倒,梁广舒莫明其妙地蹲下来把萧桢抱在怀里,似乎觉得这小孩儿这么喊他不止是激动,还有真真切切的孺慕之情。
没人能体会到萧桢现在有多么激动与欢喜,看到师傅现在还好好的,他就知道,上一回人生里的大部分遗憾,如今都已经被补足了。
第二一六章 又是一番风雨来
刚过完两岁生日没多久的萧桢学习医术的恒心要比梁广舒想象地要更大,梁广舒很快在京城安顿好,开了间医馆,又把家里人都接到了京城来。自医馆开张后,萧桢天天风雨无阻地来学习医术,上午在医馆,下午去钟山书院。
其实对他来说,这些知识他通通都一清二楚,他其实只是想多陪陪师傅和兄长而已。
不得不说,梁广舒的医术当真很好,医馆没开张多久,在京城就薄有名气了。加上萧桢这道风景,很是让人传扬了一阵,到最后宫里头淳庆帝都听说了一些。
“桢儿能开口说话了?”淳庆帝朝会后召来萧庆之问道。
“回陛下,早就能说了,只是或许开口开得迟,在外人面前总是不大好意思。”萧庆之轻舒一口气,为这儿子真是操心个足够。
看着在一侧就坐的萧庆之,淳庆帝想起了萧桢出生时那片金光灿灿的云彩,多少人家的孩子出生都带着祥瑞,只有萧桢出生时那片云彩才是实打实没一点水份的。再想着现在萧桢小小年纪就立志学医济世,淳庆帝便觉得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多带进宫来瞧瞧,小小年纪便有这等襟怀,是个好的。”
闻言,萧庆之皱眉,很快又舒展开,说道:“陛下,小小年纪哪里是讲什么襟怀,只不过是玉璧哄他学医好,他便嚷着要学医。玉璧便是这样,学了什么就不肯他们半道上撒手。”
把事儿往玉璧脑门上一推,给玉璧树立了一个出色的良母形象。淳庆帝听罢,更加对玉璧满意了。本来淳庆帝还想把玉璧召回宫来御前当差,想想这儿媳妇有仨孩子需要教养,淳庆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叮嘱萧庆之要嘱咐玉璧好好教导孩子。
这时候,萧庆之和淳庆帝除了没挑明,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了。只是最后这层窗户纸。双方谁也不会去挑破而已,这样就很好了,挑破了反而会有一大堆麻烦事儿。萧庆之最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萧桢说他看到过的那一句――让位于嫡皇子顾枢。
这天玉璧送萧桢去医馆跟梁广舒学医,回来的路上到临街的点心铺子里买了几提点心,正要回去的时候。因为口渴,就到路边茶馆要了杯茶喝。还没开始张嘴灌茶水呢,就听见隔壁桌小声地说道:“听说了没,那位……年轻时曾经在江南留下了龙种。”
“呸,小声点。也不怕拉你出去砍头。”
“怕什么,咱们凑一块瞎说两句而已,上边那**贵人可是传得有板有眼了。”
“怎么个有板有眼法?”
“听说过谢家吗。谢家就一根独苗,听他们传,谢家这根独苗就不是谢家的种,是那位在江南夜夜风流时留下的。”
“我知道那位,是梁执中的女婿是吧,当时还闹得挺大,谢公子和梁三娘的婚礼是陛下和前太子主婚证婚的,看来这事儿还真有门。”
玉璧还没听完就傻了。心神一乱也没再听下去,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逃也似地跑回知趣园。一进园子里就奔书房去。萧庆之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本闲书,慵慵懒懒地躺在摇椅上,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见他这副神态。玉璧都不好意思打扰了他难得的平静舒适,但这事儿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她实在憋不住:“庆之,庆之……街上的传闻你听说了没有?”
她急成这样,萧庆之却只是把书微微移开一点,看了眼玉璧着急忙慌的脸色,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早就听说过了,这事儿陛下也听说了,你倒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那会不会扯到你身上来?”玉璧担心谢春江做什么,谢春江就是认回去也就那大事儿,萧庆之不一样啊,萧庆之要是暴出是淳庆帝血脉这事儿来,肯定还要兴起一番腥风血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