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萧庆之把目光落在玉璧的肚子上说:“要是个女儿才好,这样事情还不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话玉璧能听懂:“那只能怪他们不争气,有三位殿下都已经成年可以放开生养了,可到现在也就太子有喜信儿传出来,结果长孙殿下还……弘宁殿下是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点点头,萧庆之长叹一声,再无言语。他又何尝不是满怀惆怅,如果可以就此挥挥衣袖离去,他会毫不犹豫,可这个局他早已经深陷了就算现在挥挥衣袖离开,只要还在顾家江山的境地里他们就不会让他得安宁。
玉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家子,都是些变态,也就萧庆之看起来正常那么一点点。
没过几天,雪刚一化,就有人送了信儿到玉漳园来,展开信一看,萧庆之差点没骂人:“三个多月的身孕就这么没了,哪能自己都不知道,东宫的医官脑子里全是豆腐渣吗?”
这种事儿谁信,三个月身孕没被发现,自己也没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小产了。真是天雷狗血聚一堂,玉璧都有点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到玉山来泡温泉了:“内院倾辄,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怪她怀得太不是时候,长孙殿下正好去了……”
信上写的那个小产的东宫小妾不是别人,正是薛甘霖,说是快四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薛甘霖大概是有苦说不出来,在东宫那样一个被太子妃把持得死死的地方,她一个无依无靠又二嫁的哪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别说孩没出生,就是出生了能不能长大都是个事儿。
“诶,那样的地方,她当年不该动心思。”萧庆之面色一沉,到底还是有几分怜惜之意,毕竟曾经在心上搁过。
“现在怎么办?”玉璧傻傻地问,这是薛甘霖,她不好多说话。让她主动提回去看看,她没这么大方,可她明白萧庆之的心情,所以才这么问了一句。
见玉璧捧着张有些纠结的脸看着他,萧庆之轻笑道:“不碍事,年前再回去吧,她如今是太子的人,我回去了也只是徒添烦扰。玉璧啊,你要不乐意我回去呢,就直接就明白,不用非拿这样的眼神儿直勾勾地瞅着我,看着都让人于心不忍。”
眨巴眼,玉璧眉开眼笑地抵死不承认:“我哪有,我才没有呢!”
过了会儿,玉璧又说道:“你想好了没有,玉观园那位你打算怎么应对?”
闻言,萧庆之凑到玉璧耳边上,小声说:“我昨天跟弘宁殿下耳语了一句,如果殿下非要把我往那张椅子边上推,小心我顺水推舟,殿下应该知道,我有那样的能耐。”
怪不得走的时候顾弘宁脸色有些不太对劲,萧庆之也真敢说,就不怕淳庆帝立刻逮起他来扣一顶大帽子关他个万万年。
玉璧太小看淳庆帝了,淳庆帝从不怕儿子有野心,哪怕是私生子:“弘宁这些年越来越大胆了,真当他那点心思朕没看在眼里吗?这回他自己跳出来的,也就别怪朕利用他,弘宁呐,你果然不像是顾家的种,不看看弘承他们哥几个,除了弘承都约束在府里连门都不出吗?弘承急,因为他是太子,他可以急一点,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近,但是你不能急,你离得太远,要徐徐图之。你觉得十几年很长吗,不,十几年太短了,如果真想要这张椅子,几十年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装傻过去。”
说完,淳庆帝眯起眼睛看向暖阁外,天光有些暗沉,看起来又要下雪的样子。
想起在玉漳园避着的萧庆之,淳庆帝眉眼微抬,又有了笑意:“这孩子倒是没让朕失望过,逼到了这样的地步,轻飘飘地说走就走了,局面控制得也算上佳。福缘深厚又是个能耐的,子云啊,你让朕都有些动心了。”
这么好的继承人,谁能不动心呢。但是,只要太子还能安安稳稳的,淳庆帝就不会动手,毕竟太子继位才能真正不生动乱平稳更迭时代。但如果太子不安稳,淳庆帝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这几年弘承做得不错,就是心性上逊色了一些,福缘薄又如何。身为天子,舍我其谁的气魄都没有,为这么一些小事而忐忑不安,心性也太软了些。”这是淳庆帝不喜欢太子的地方,除了性子软,能耐上也稍逊那么一点。但能耐可以培养,太子处理政事进步很大,但性子没一点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暖阁里灯花“噼啪”一声响,淳庆帝看着灯烛微微有些出神,不消片刻,外边就有人喊起来:“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再过十几日又是年节到,淳庆帝看向窗外纷纷落下的雪,心头微动,决定今年好好办办个年节宴。弘宁不是想蹦哒么,也别潜在水面下了,干脆拎到台面上来。
“朕倒想看看,你们能搅出什么乱局来!”
第一八八章 好久不见了,你吃了吗?
掐指一算,对这皇位目前露出竞争意愿的其实也就只有太子和顾弘宁,一个是打出生起就有皇长子的名头,不去竞争才不正常,另一个是身负“血海深仇”,竞争了才能真正摆脱他目前的境地。
至于萧庆之,在玉璧看来,他就是个打酱油的,结果这个打酱油的人太有本事,被主角配角给看在眼里了,这就想让他变成炮灰。但太有本事的酱油党哪里是这么容易炮灰掉的,何况淳庆帝心中有愧,怎么也不可能让萧庆之有性命之忧。
所以,这一切,算是一个轻度被害妄想症患者,一个复仇者,以及一个无辜但相关的群众演员之间诡异而混乱的局面。
二十二日回城,崔莠好像又恢复了一丝生机,谢春江说他跟崔莠谈过,等开春路好走了就回吴州去。梁三娘是个好女人,对于谢春江不追逐仕途很支持,崔莠瞧不上儿子也瞧不上媳妇,但被打击得太深刻了,再瞧不上,也知道下半辈子得靠着儿子媳妇过日子,崔莠也算是认命了。
京城这场局,已经和谢春江无关了,崔莠的到来本来就只是根导火索而已。
回了院子里,玉璧原本要布置府里过年节的事宜,但是她怀着身孕,萧庆之就一杆子全揽了过去。二十三小年夜,宫里设家宴,萧庆之也在邀请之列,本来这也没什么,但玉璧这个不安分的非要一块去:“你就不能不去,顶着个肚子,有个万一谁赔我女儿。”
“你就确定是女儿啊!”玉璧虽然也盼着女儿,但当妈的直觉告诉她,很有可能又是个儿子。别问为什么,她冥冥中就是能确定。
“儿子女儿都好,你刚三个月出头,外边天这么冷,席上又是冷汤冷饭。吃了对身子不好。听我的,好好在屋里歇着,回头我把宴席上的事跟你细说了还不行吗?”萧庆之真想拎着玉璧绑起来才好,可他要是敢绑,回头玉璧就能收拾他。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医官不是说过我好好的吗,还交待了可以开始走动了呢,你要是让我老躺着,到时候生产的时候要是又……”玉璧还没说完,萧庆之就把她的嘴给捂了。眼神狠狠地瞪着她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庆之哪还拦得住她:“行了,你小心些。席上的吃食就着暖和时吃两口,不许吃凉掉的。要是饿了,回来的时候我再给你做,别看见什么都馋。”
一听能跟着去,管萧庆之说什么,只管答应了:“是是是,我听您的。”
赶到皇宫外下马车,有一辆马车正停在那儿撩开帘子。看来也是刚到的。玉璧和萧庆之一落地,就听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声音:“子云哥,嫂子。嘿嘿……”
玉璧这些年没少参加宫宴,但从来没有看到过顾弘宁,这回居然把他也接来了。这让玉璧和萧庆之都很意外。因为顾弘宁一直被怀疑着不是顾家的血脉,所以这样的宴人从来不带他玩,他是污点嘛:“弘宁殿下,你也来了。”
“嗯,父皇喊人叫我来的。”顾弘宁脸上布满得意之色,这样的表情能骗过的人其实不多,他的装傻其实只是堵悠悠众口而已,不过是一层遮羞布。
唉,这孩子也不容易,难为他顶着这块遮羞布那么多年,玉璧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跟在萧庆之身边和顾弘宁一道进宫去。宴席设在太后宫里边,女眷们并着儿郎们济济一堂,玉璧和萧庆之没到前,透着那么的热闹,他们三一走进去,和往水里掺油是差不多的效果。
因为进来之前,太监就高喊了一句“弘宁殿下到,萧大人到,陈尚令到……”
众人眼珠子都快滚满地了,殿阁里头一丝儿声都没有,玉璧真想给加上一句:“真安静,掉根针都听得见。”
顾弘宁不是得装傻么,只见这位冲众人笑,然后拍手说:“好多人,好热闹啊!”
没一个人觉得他这话像是疯傻之人能说出来的,这话冷得吹进了众人心坎上,很快太后说了一句:“子云和玉璧丫头来了,还不快进来,劳人等最招恨,怪不得他们都要瞪着你们俩呢。”
一时间,众人回过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萧庆之和玉璧夫妻俩,很自然而然地就把顾弘宁当空气一样给忽略了过去。顾弘宁也不多言,还是那很傻很天真的笑,跟在他们夫妻俩后边,见人就上去跟人握手说:“你好啊,好久不见了,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