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陈氏就越觉得不能瞒着,自家女婿有能耐,能请来好医官,说不定女儿能过这槛。要是不说,他们没准备,倒是容易出事。回了屋里,一家大小坐下,谢春江觉得你们商量家事,我不好听就想走来着,但却被萧庆之按住了。
“干嘛,这是你们一家人商量家事,按着我听算什么事儿啊!”谢春江小声地抱怨。
“你的家事我都掺和了,你就不能替我在这里站站。”萧庆之也觉得心里不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陈氏满脸担忧作不了假。
好吧,谢春江听完安稳坐着,他只带耳朵不带嘴就是了。
围着炉火,一人捧着一杯茶,陈氏没有喝茶的心情,勉强喝了几口夸了句茶好喝,就看着玉璧掉眼泪:“妮儿啊,你外婆生我的时候不顺没多少日子就过身了。我生你大哥的时候,也差点就没了,我记得你外婆说,你太外婆也是这样的。妮儿啊,咱家的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玉璧一听傻了,还有这事,萧庆之也傻了,一屋子的男人都不说话了,齐齐看着玉璧的肚子。本来是喜气洋洋的事儿,结果陈氏一说,大家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真要是几代都这样,那玉璧就有个八成也得难产。
难产,死?玉璧抖了一下,她可不要啊,好不容易心安稳下来,好不容易有萧庆之这么一个人和她相守一辈子,她不要这么快就跟这一切说永别呀。
“玉璧……”萧庆之声音干涩地喊了一句。
“没事儿,大不了把宫里所有的医官都请来,再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十几岁的时候生孩子有危险,我都二十出头了,没这么险的。”玉璧想的是,现在就是说不生出也来不及了,孩子都快要出世了,这时才来说难产已经晚了。
“我这就去请!”
“天晚了,宫门都该落锁了,再说不还有时间嘛,慢慢来,不要着急,也不要太担心了,越担心才越容易出问题呢。”玉璧这灵魂好歹也不小了,连穿越这样的事儿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不能淡定的。一想开了,就安稳下来,因为现在就是担心也没用,还不如放松心情来得好呢。
等真到了生产这一天,王府里提前半个月就长驻着一批医官,只等着玉璧生产。结果还真就是不顺了,从中午一直到黄昏,孩子一直没出来,萧庆之被人按在外边,心里冰凉冰凉的,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和水井里提出来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玉璧,现在真希望自己是在现代,横竖就是挨一刀,总比现在这样耗尽了力气,还生不下来强。
喊到没劲儿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么去了……
第 173 章 丫头,你若敢不好
从前玉璧看古代小说,看古装电视剧,总觉得这些女人怎么这么弱啊!生个孩子就挂了,要么就是生完孩子落下病根,卧几年床就走了,要么就是打这以后再也不怎么好。现在玉璧舌根子底下含着片薄薄的百年老参,那东西一股子生冲冲的味道,她就是想昏睡过去,也被这片薄薄的东西激得没办法睡过去。脑子里凉凉的,倒觉得自己这会儿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疼倒也不是那么疼了,已经疼得木了,隔着重重帘子医官们不断问产婆情况怎么样。产婆一遍遍报,医官们脸色就越来越凝重:“都三个时辰了,诸位看是用针还是用药?”
“拿药催的总是不好,再缓缓,再等一个时辰,要还是不好,再行针。”老成持重的太医院院使发了话,又让人往玉璧嘴里灌了碗热汤水,给她补点力气,好让她待会儿还能有生产的劲儿。
玉璧现在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疼得小腹以下都失去了知觉似的,产婆的手不停在她肚子上揉了揉去,又不时按着她周身的穴位:“嬷嬷,我是不是要不好了。”
这弱声弱气的一句话,差点让产婆跳起脚来骂她,但想想这位身份到底是不错的,骂人的话就收了回来:“陈尚令,这丧气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生一天一夜的都有,陈尚令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开始说这样的话。
可不兴再说了,要是萧大人听了,不定怎么伤心呢。”
外头的医官也不是没眼色的,虽然有人想去跟萧庆之提一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但这话大家都一致决定烂在肚子里,能全保下来最好。如果不能当然是能保大的保大的,能保小的保小的。
“埃,开了开了。”产婆揉弄了好一会儿,又捏着玉璧给她不停鼓劲这才有了点好消息。
萧庆之在外边,听了这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大老爷们哪懂得这些,又是头回当爹,还以为要有什么不好了。他现在也是忙慌的,连这话里的语气是喜是忧都没听出来心中一紧就走到窗边:“丫头,你若敢不好,穷极碧落黄泉我也要把你逮回来。”
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玉璧脑子清醒得很,这是在跟她说同生共死呢。这世上居然有人愿意跟她同生共死了好吧就是为了你这句话,我也得拼尽全力活下来,再生几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产婆本来听着这句,想出去敲打这位萧大人一顿,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这不是给产妇泄气嘛。这话里就透着悲观劲,产婆正要转身却忽然一瞟,满脸大喜:“好了好了,陈尚令,你攒着点劲,喊使劲你再使劲,别费力气叫喊,要是疼了只管拧在我身上。”
胡乱点点头,玉璧知道,这是要生了。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猛地就感觉一阵很有规律的疼痛。那产婆见她皱眉,又用劲掐着她手臂,就问:“可是一阵阵的疼起来了?”
玉璧咬着下唇满头大汗地点头,那产婆居然给她一脸眉开眼笑,疼得玉璧当即就想问候人全家:“现在听着,一疼就憋着气儿用劲。”
一边按着产婆喊的用劲,几个产婆分工合作着,没多会儿就有人高喊:“误,是正胎位,瞧见脑袋了……”
这会儿几个医官倒不急了,长舒一口气开始喝茶,生孩子的事有产婆就够了,他们只管着处理生产不便,这时顺顺当当了当然什么都好。不得不说这几个医官彪悍,屋子里那股子味儿,玉璧闻了都想吐,他们居然还能悠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等到玉璧感觉一阵轻松时,她先想到的不是看孩子,而是动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感慨的不是自己有孩子了,而是:“总算卸货了,再也不用顶着这几十斤了。”
产婆“噗嗤”一声笑,抱了孩子来给玉璧瞧:“恭喜陈尚令,是个儿子,眉眼可真溧亮。”
孩子被抱到玉璧面前,玉璧看了一眼,真不觉得自家孩子有多溧亮,跟一小毛桃似的,还是颗皱皱的小毛桃。不过那眉眼,确实好看,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被那三春湖水一样的暖的眼睛瞧上一眼,心里就是一片柔软。
“埃,宝宝啊,我是妈妈。”玉璧想伸手戳戳儿子的小脸蛋,可自己实在没力气,产婆就把着让母子俩脸对脸蹭了蹭。孩子小眼睛眯了眯,像是很舒泰一样,看得玉璧心里热乎乎软绵绵的。
早有产婆出去的报了喜,但孩子总要收拾干净才能出去见人,医官们这时正在院子里给萧庆之和陈家上下道喜。俭书送上准备好的喜银一封,然后便把医官送走了,产婆还得留一段时间,照料这一大一小。
萧庆之早按捺不住想进产房了,可产婆往门口一站,萧庆之愣是二话没说,自己就乖乖回到院子里和大舅哥站在一块儿。谢春江见了直乐,拍拍萧庆之的肩说!”哥,恭喜啊!。
“嗯,你要也赶早。”萧庆之现在当然很高兴,可是没见到孩子之前,心里还是不踏实的。虽然产婆说母子平安,而且玉璧因为又是汤水又是参片的,生完孩子反倒精神了,正在屋里头“肉肉宝宝”地叫着自家儿子。
因为还没取名字,只能这么叫着,萧庆之知道,这事儿淳庆帝早打着主意了。他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会掠了淳庆帝的美意,有淳庆帝赐名,对孩子来说也是福气,就让陛下借着孩子的光,尽一回祖父的职责。
等到里边收拾好,已经是深夜了,陈氏夫妇和陈玉琢、谢春江都不肯离开,非要看到孩子不可。萧庆之就更不可能走了,只等着屋子里收拾干净了,那挡门口的产婆早点放他进去媳妇儿子。
这时,门帘掀开,产婆从灯烛下闪身出来,从灯笼里投下一道柔和晕黄的灯光落在孩子的小脸儿上,隔得不远大家伙儿都看得真真的。
孩子的眼睛,真的很溧亮,干净得像雪山顶上的湖水映照蓝天”清澈见底,看着就让人能忘记一切,再长的等待,再辛苦的过程”在见到孩子的这一刻,都值得了。
虽然忧心玉璧,但见到孩子,萧庆之就先松了一口气”孩子足月产下来的,看着就健康:“俟,萧大人喂”赶紧来抱一手吧。打今儿起,您就是当爹的人了。”
这场院里当然谁也不会跟他抢,不过他看着这么小点的东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看着自己长年习武粗手粗脚,生怕会蹭坏了。产婆是见惯了的,小心地把孩子抱到萧庆之怀里,厚厚的襁褓裹着,哪有什么太大技巧”产婆教了几句萧庆之就上手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