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真相不被说破,淳庆帝就以为这样上慈下敬的情形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从御书房出来,萧庆之去了东宫,太子正在处理着一些朝政杂务,见他来把事一推,就要和萧庆之把臂去饮酒:“对了,子云,在庄王府住得习惯吗?”
“谢殿下,庄王府很好,只是身为臣子,不应当在庄王府长住。前几日,俭书已经去找好了宅院,等修整一番臣与玉璧就搬过去。”有些规矩触犯了能要命,这样的把柄,萧庆之可不会送到别人手里去。
“这有什么,子云与我便是手足,住王府又有何不可。父皇不好封赏你,将来若是我,一定光明正大赐一座王公府邸给子云。”顾弘承这话倒是真心的,淳庆帝不好封赏,那是因为萧庆之太年轻,就算有功绩,太早封王称公,不是什么好事。但顾经承将来继位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就凭着一起长大的情谊,他要封个王公爵位给萧庆之都没人会说什么。
当然,一继位就封是不可能的,这是顾经承的态度。
萧庆之没有接话,只说道:“殿下,陛下已经答应让臣专心治学。”
这是怎么一回事?顾弘承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他没问出口,而是到淳庆帝那里听了听意思。淳庆帝什么都没说,只讲了讲故人的情份,顾弘承真以为是这样,没多想,治学又不是说不让封王称公。
能够安安稳稳回到钟山书院,萧庆之很是感慨了一番,太学那边又重新挂起职来,文臣和专门教书育人的大儒到底是有区别的。如果一心一意做学问教书育人,萧庆之能撼动的东西就微乎其微了,很多人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有人以为是各方角力的结果,至于真相,大概只要淳庆帝一个人心里清楚。
一切回到正轨,萧庆之也就轻松起来,成天摆弄摆弄书本,写写画画,和玉璧不时饮茶散步,这样的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玉璧,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喝茶了,怎么了?”
咳……真捧着白开水的玉璧被呛个正着,脸微红,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有些她也不能确定,算算日子推迟二十多天了,她隐约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怀上了,当然不敢再喝茶。不但不敢喝茶,还每天换着花样的吃蔬菜水果,如果怀上了,当然要生个健健康的孩子。
见她微红着脸,萧庆之有点不明就里:“到底怎么了?”
“那个,最近不能喝茶。”其实经期也需要忌口,最好不要喝茶,不过玉璧现在离不得这口了,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幸亏萧庆之不知道经期不能喝茶,否则还不定怎么管着她。
不能喝茶,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喝茶的,萧庆之琢磨道:“是身不适在喝药。”
茶解药性,但萧庆之也没见她服药啊!
为了避免萧庆之越猜越不靠谱,玉璧低下头,很小声很小声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庆之,我好像有了。”
她的声音实在有点小,萧庆之听得不真切:“好像什么?”
玉璧把脑袋埋得越低了,声音倒是提高了一些:“好像……怀上了。”
一时间,萧庆之居然作不出反应来,自从玉璧说年纪太小不适合生产后,他也就很长时间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所以,他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只瞠目结舌地看着玉璧。
“喂,你这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啊!”玉璧当然知道他盼着孩子,可这表情怎么像被雷劈了狗血淋了似的。
“当……当然是高兴,不成,桑儿桑儿……”萧庆之扶着她坐下,然后冲门边走了几步,高声喊道。
桑儿不解地推门进来,施礼道:“爷,夫人。”
“快拿我的帖子去圣公巷请肖太医来。”肖太医是专门为内宫后妃们诊治的医官,这时候,萧庆之就相信最好的,其他的完全不予考虑。
“是,婢子这就去。”桑儿倒不知道肖太医擅长诊治什么,只管快马加鞭把肖太医请了来。
肖太医接了帖子,笑呵呵地摸着花白地胡子,对家人说:“看来,八成是子云这孩子有好消息了,否则,不会大半夜来叫我。”
一到庄王府,萧庆之就迫不及待地把肖太医请进去,又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把脉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千年万年一样长,可是肖太医却闭着眼,不急不缓的,好一会儿都没个结论。
玉璧也有点激动,也有点紧张,通天彻地头一遭有可能要成为孩子他妈,他怎么能不激动紧张:“肖太医,到底怎么样了?”
肖大医睁开眼睛,收回手说:“换一只手我再看看。”
依言伸手搁在脉枕上,这回肖太医没让他们等太久,萧庆之见肖太医收回了手,脸色无比凝重而小心:“肖太医?”
“恭喜二位,是喜脉,血气充盈,陈尚令底子好,养得不错,不必刻意服安胎药。只是头三个月胎不稳,还是应该静养休息,重活累活就不要做了,也别长时间走动站立。吃食上,也不用特别忌口,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肖太医一连叮嘱了一大串,他经验丰富,知道生头胎的爹妈应该叮嘱些什么。
等肖太医叮嘱完,两人像小学生一样听完,桑儿就去送肖太医,临出门时递了个红包给肖太医,肖太医乐呵呵地收下。这小夫妻俩,大概是乐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两人结婚已经快七年了,夫妻俩就这么过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猛地得了好消息,两个人都懵得很:“萧庆之,我刚在听到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
瞧瞧这俩准爹妈多不靠谱!
第一六零章 谢家的人命官司
玉璧有了身子,萧庆之心里的高兴那是不用说,睡着了都能笑得跟捡了金元宝一样。但同时,做为既将成为父亲的男人,他心里有又那么一点点担忧。
在他的人生里,父亲其实一直是个很模糊的存在,就算是在云州时,萧梁和他相处更多的像是平辈朋友,就算他再小凡事也有商有量,什么事都尊重他的意见和想法。就算他那时候年纪小小,但也很能体会到,自家的父亲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小时候当然窃喜过自己的幸运。
那或许也是一种做父亲的方式,但是现在自己将要成为父亲了,他不免有些小小的忧虑:“玉璧,你说以后我们该怎么对待孩子呢?”
还有六七个月的事儿,现在萧庆之就开始想着怎么为人父,玉璧也是好笑,提醒道:“还有两百天左右呢,你可以慢慢想。对了,你可以想想你希望孩子怎样成长,也可以想想自己小时候希望有怎么样的生活,这样就知道该怎么对待孩子了。”
他小时候?在云州时没心没肺得能赶上玉璧,在宫廷时又步步为营审慎小心,哪有工夫想自己要怎么样的生活:“大概,会希望他健康快乐。”
“这样你就可以开始设想,怎么样孩子才能健康快乐。”看着这位大清早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非谈谈怎么为人父母,怎么教养孩子这样的话题,玉璧如果不是看他这会儿心神不守,早抽他了,哪有这样对待孕妇的。
“嗯。我会认真思索的。”萧庆之十分严肃认真,态度谨慎地像是要交出人生中最重要的答卷。
宫里头,淳庆帝知道这个消息后,才恍然发觉这小夫妻俩都成婚好些年了。居然现在才怀上。淳庆帝就觉得玉璧肚子里的孩子和他有缘份,甚至这还是他的长孙呢,宫里头有医官们看着。皇子们不到岁数是不会让诞下孩子的。顾弘承也是这两年才放开了造人,可却是一直没动静,玉璧肚子里可是正儿八经的长子长孙。
如果……如果当年没有那样的误会,这就是嫡长子嫡长孙,身份金贵得是个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致意。这本来应该是个在种种光环下长大的孩子,这么一想,淳庆帝就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有亏欠。
搜刮了一堆好东西。让苏德盛去送,苏德盛多少年没做过出宫赏赐的事儿了,这也是份殊荣。身后跟着几抬大箱子往宫门走,在夹巷边上遇到了顾弘承,顾弘承看这披红挂绿的。问道:“苏公公,这是给哪家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