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瞒你说,这几年我总想着,潮生跟着一帮胡天胡地的小子瞎混,总能变得坏一点,哪怕是做个恶霸也没干系。这样咱们就能把他留在向边,只要不出吴州的地界,潮生就算坏一点,撒些银子出去也能罩得住。可偏生,潮生不但没学坏,反而带得一群傻小子都个个读书进学,有些能耐就是天生天养的,就算养在商贾之家也遮掩不住啊!”谢老爷子一声长叹,说实在的,这么些年,谢老爷子一路看着谢春江一点点长大到现在,特别好奇自家儿子的生身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老爷,这也是命数,不必多想了,是咱们谢家的就是咱们谢家的。潮生是咱们俩一手一脚带大的,难道见了生身父母就能不认咱们。咱们只要拢着潮生,将来还怕潮生不认咱们不成。”谢老夫人说完叹口气,这二十年来差点都忘了儿子不是亲生的,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是凉的。
“也是,不过潮生向来是个孝顺孩子,咱们也别逼着他,将来他真要认回去,便让他回去罢。”谢老爷子照样心里拔凉拔凉的,不过老爷子比谢老夫人更难以接受一些,谢家的香火就这么断在他手里,他一想到就睡不着觉。
谢春江第一天当公务员,辛酸泪一把一把,中午回家吃饭,爹娘倍加热情周到,让谢春江觉得受伤的心灵好受一点。又想起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偶像,他刚好一点的心灵又重新遭受重创,但这时谢老爷子却来一句:“潮生啊,若是可能,是不是能请晋城侯和侯夫人到咱们家来赏个脸吃个酒宴。毕竟,是晋城侯提拔了你,咱们该感谢他。”
“请晋城侯倒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晋城侯为人很是随和,也愿意与人相交。至于侯夫人,那更没问题,侯夫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就跟邻家二嫂一样。”谢春江想想,也是来往了很久的朋友了,不管晋城侯当不当他是朋友,反正他当就是了。请朋友来家里吃顿饭,见见家里父母也算是对朋友的一种肯定。
如果晋城侯能来,说明他也拿他当朋友了,这样最好。一想到能当晋城侯的朋友,谢春江就觉得心里无比痛快,虽然他刚才还在心里诅咒着人家。
谢老夫人却瞪了一眼自家儿子,道:“做了官可不好再这么乱说话了,侯夫人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拿张家二媳妇来跟人家侯夫人相提并论。”
谢春江连连答应了几声,下午出门就去杏花楼邀请玉璧后天到家里吃饭,玉璧就问了句:“你家厨子做的饭菜好吃不?”
哪有上人家吃饭,先问厨子做的菜好不好的,谢春江磨了会儿牙说:“当然好吃,当年我们家和越王府一块上越州风雨楼抢厨子,越王府抢到的那个还不如我家这个呢,你说好吃不好吃。”
风雨楼,玉璧闻眼小眼圆睁,欢快无比地说:“行,我去,不过得让你家厨子教我几手。”
“小事一桩。”说完谢春江又问萧庆之哪里去了,本来以为可以一趟就跟两人都说到,没想到玉璧说萧庆之已经去了衙门。谢春江又紧赶慢赶到衙门找人,这时还没到升衙的时候,所以谢春江毫无顾忌地进去。
“潮生怎么来了。”萧庆之的意思是,你不是应该在司度局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不是才上一天班就要辞官不干吧!
然后谢春江说明来意,谢春江设想过萧庆之会拒绝,也设想过自己要再三请求,然后萧庆之勉强答应之类的。没想到,萧庆这居然给他来一句:“噢,我记得你说过,你家的厨子出自风雨楼,口味如何?”
……
果然是夫妻,谢春江感慨一声说:“侯爷尝尝就知道了,保准您吃了上顿想下顿。”
“好,我和玉璧后天一定去拜访。”后天是休沐日,加上最近没之前那么忙碌,萧庆之才爽快地答应下来。
至此,谢春江有种偶像破灭的感觉,满怀悲伤的谢主事从吴州衙门走出来,然后奔入司度局继续去做牛做马。
虽然玉璧和萧庆之一听去吃饭,先问的都是厨子做的饭菜好不好,但是两人真到上门去时,规矩礼仪再好不过。谢家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声望,是奢富之家,也是积善之家。见了二老,二人执晚辈礼相待,倒让谢家二老受宠若惊之余,心头更加不安起来。
二老从萧庆之恭敬有礼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态度中,冥冥觉得,可能可能这位晋城侯已经知道了儿子是谁家的血脉。但是他们完全忽略了侯夫人火辣辣的眼神,那才是真正的“知情人士”啊!
席上,二老光顾着打探萧庆之,萧庆之被问东问西倒也没多想,长辈们嘛总有些追根究底查三代的嗜好。倒是玉璧在一边双目闪闪发光,更觉得自己的猜测真的有门儿,就算谢春江不是淳庆帝的种,那也肯定不是谢家二老亲生的。
等到宴席散去,谢老夫人和玉璧并着另一位被称作“表小姐”的姑娘,一块说女人家的私房话时,谢老夫人还没回过神来,玉璧却极为八卦地开始了她的“访问”。
“老夫人,潮生真的没有兄弟姐妹啊,他跟我说起我还当他是开玩笑呢。老夫人别见怪,我自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看到潮生总会想起自家兄长,总觉得潮生这样会照顾人的,怎么也应该有一屋子兄弟姐妹才对。”玉璧说完帕子一遮嘴,完全就像是在说逗趣的话。
谢老夫人神色微微一顿,倒真跟着笑出声来:“或许是这辈子没儿女缘,潮生倒有不少表亲,雨楠是老身嫡亲妹妹的女儿。”
唔,看来真是啊,否则老夫人笑容里不会有这几丝勉强,再加上刚才饭桌上旁敲侧击的话,玉璧都敢肯定了:“老夫人,方才二老在席上可是想问为何潮生会有这样的机缘?”
“正是。”谢老夫人也只能这么答了,其实他们夫妻哪里关心过这个问题。
可玉璧只能拿这个问题来开问呀,接下来就到核心部分了……
正文 第一零八章 可口又美味的小玉璧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虽然那位叫雨楠的表小姐一直没怎么开口,开口也无非是应和一声。但谢老夫人和玉璧完全把这台戏撑起来了,虽然谢夫人有些莫明其妙,但这台戏还是很可观的。
“老夫人,也该是潮生有这缘法,那日在杏花楼,家中有位长辈前来,见着潮生只觉得十分投缘。家中的长辈认为潮生这般的能耐,不出仕为官实在是明珠蒙尘,所以家中长辈一回京便与陛下说起了潮生。陛下是最爱才的,又有长辈举荐,陛下哪有不信的道理,便降下圣旨,让庆之好好提携潮生呢。”玉璧说完笑呵呵地看着谢老夫人,满脸替人高兴的表情。
谢老夫人脸色又是微微一变,但很快又隐去,端起茶递到嘴边缓缓喝了一口才放下说道:“那倒真是好缘法,只是不知,侯夫人家中的长辈是哪位,还请侯夫人告诉老身,也好让老身以后日日为他颂经祈福。”
是谁?这个安到谁身上好呢,眼下京城里到淳庆帝跟前说得上话的王侯好像也不多,玉璧想了想还是安个相熟的:“是肃公徐老大人。”
徐公是谁,徐贞娘的娘家人,跟萧家是姻亲,在淳庆帝那里确实有不小的影响力,用来做她话里的家中长辈是再合适不过。
“肃公?”谢老夫人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是自家儿子真是肃公家的血脉,接着又问道:“不知肃公是如何与潮生一见如故的,老身常年不出门。就爱听听事,不知侯夫人可愿细说。”
“那有什么不愿的,左右无事,我向来是个爱唠叨的。巴不得有人一块说说话呢。”接着玉璧就开始在真实故事的基础上无限地编瞎话,当然,她还注意着不能真把老夫人气着吓着。所以她也没说是淳庆帝。估计要一说是淳庆帝,谢老夫人得当场吓晕过去。
其实,说是谢老夫人,也不过是四十不到,保养得极好,走在街上,玉璧绝对能管人叫大姐。
结果等她话一说完。谢老夫人就有点绷不住了,还是叫雨楠的表小姐在一旁细言细语地叫了几声“姨妈”才把谢老夫人给叫回神来:“肃公老大人说潮生如家中子弟,面相也像?依侯夫人看,真的有相似吗?”
把人唬到这就差不多了,再唬下去就过份了。玉璧赶紧一笑道:“哪能呀,肃公向来爱年青才俊,见了谁都说像家中子侄。要不是肃公只在江南待片刻就要回京,恐怕是巴不得把潮生认作义子才好。老夫人可是不知道京中的传闻,但凡有好儿郎,十个有八个会被肃公问过,愿不愿认老夫为义父。”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还真是长舒了一口气,这时脸上的笑意才真正是笑:“老身也略有耳闻。如此说来真是潮生的运势到了,否则也不会在杏花楼遇到肃公老大人。”
至此相谈甚欢,玉璧甚至让谢家二老心安神定得多了,至少不用再成天疑来疑去。至于将来谢春江去京城,那怎么也得二三年后,这二三年里给谢春江定一门婚事。生儿育女,不怕他到时候丢下谢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