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打开来,里面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小孩子的字一般,内容却是触目惊心,她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完之后合上,冷笑道:“真是想不到她越来越猖狂了,仗着要分家了,一点脸面都不打算要了。”
瑾梅吃了一下,忙问道:“是谁写来的,让王妃这般生气。”
若华把那纸丢给她,道:“大夫人让人给曹姨娘灌了药,把她软禁起来等死,把八弟带去上房养着,不问不管,曹姨娘许是背着看她的人想法子写了这么个东西来求我看顾她们一些。”
瑾梅指着下面新加上的几行字:“大夫人让人把房里东西都收拾了,这是为何?”
若华冷冷道:“以她的性子,要她照着礼单上拿出那折变的一万两白银,不如要了她的命,让人把东西都收拾了,大概就是要赖账了,仗着是长辈咱们还不能逼急了,不然就该是不孝了。”
瑾梅道:“如今可怎么好?这些是大老爷房里事,您怎么方便插手?”
若华想了想:“你让刘婆子拿了对牌速速回一趟那边府里去,要她不要声张,悄悄去见老太太,把这个给老太太瞧了,必然会有主张。”瑾梅点头,拿着那纸张折好下去了。
此时杜府里杜宏昌已经回了府,想着这几日对族里几位叔伯老爷做小伏低,陪着笑脸逢迎着,他们却始终是一副淡淡不怎么亲近的样子,对分产之事也是不大提起,更不用说帮着在老太太跟前说一说还出陪嫁的事,让他很是气闷,想不明白自己好歹已经是五品朝廷命官,也是族里最有出息的,素来他们都是很敬重的,现下不知怎么都有些不买账了,想着这些便坐在房里生闷气。
大夫人见他脸色郁郁,只得陪笑道:“老爷您瞧瞧,这房里都收拾干净了,管叫他们拿不住错处。”
杜宏昌却是冷哼道:“靠这些藏来藏去有何用,他们又不是平日没进来过,瞒得住几个。”
大夫人撅着嘴不忿地道:“反正他们只管进来看,如今只有这些了,没得还搜房子去的道理,那两个丫头如今都是有身份的,吃的用的比咱们强到天上去了,还惦记着让你这个当父亲的再抠出一笔来。”
杜宏昌一整日被这些事搅得头昏脑涨,不耐烦再听,喝道:“说够了没有。”又瞧了瞧外边:“怎么不见文远?”
大夫人一愣,忙笑道:“先前乳娘说他睡了。”见杜宏昌没有要见的意思了,才故作叹气道:“依我说,曹氏也病了有快两个月了,请了好些郎中大夫来瞧了,药也吃了一箩筐了,总不见好,反倒越发重了,要不要送到庄子上去养一阵子,不然总在院子里过了病气给文远可就不好了。”
杜宏昌满肚子郁郁,哪有空理会一个病病歪歪的姨娘,摆摆手:“你瞧着办吧,不行送到庄子上也是一样的,这府里现在乱得紧,她在这反倒不安生。”大夫人露出一丝得意,却是叹着气不情不愿地应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事情败露
第一百六十五章事情败露
香福园的正房里,大夫人正与杜宏昌正笑说着等二房搬出去后,要把自在堂收拾了出来,改成厢房,日后有访客也能留宿了。
二人说的正热闹,小丫头们报说:“老太太带着二夫人来了。”唬得二人都站起来,莫名其妙地互望着,这么晚了,都下了钥了,老太太怎么还带着二房夫人过来院子里。
还不等反应过来,二夫人已经扶着老太太进来了,老太太一脸的笑:“老大也在家呢,正好,我也不必打发人去前院寻你了。”
杜宏昌堆起笑上前搀住老太太:“老太太快坐,有什么事就使人唤了儿子过去,这么晚了还亲自过来,叫我们如何放心得下。”回过脸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脸色僵硬,待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挤出笑容来:“老太太快请坐,我吩咐丫头们快些送了茶来。”
二夫人却是笑着拦住她:“不用忙了,老太太今儿来是有话要与大老爷和你说的,快些坐下吧。”
老太太笑着颔首:“正是,你们都坐着吧,我有话要交代。老2媳妇去吩咐丫头们就是了。”
大夫人只得坐下,眼睁睁看着二夫人施施然走出房去,叫了小丫头:“带我去茶房里,老太太吃不惯那些龙井、碧螺春,素来只吃新采的君山银针,你引我去瞧瞧,不好的可不成。”
大夫人只觉得不对,好好地老太太怎么来了,还把二房的带来了,这分明是有什么事,只是她现在也脱不开身,只能由着二夫人在院子里发号施令。
老太太把下面二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点破,只是笑着与杜宏昌说话,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杜宏昌与大夫人只得硬着头皮陪着。
二夫人到了茶房里,只见空荡荡的茶柜上什么也没有,那些放着上好茶叶的罐子是早就叫大夫人让人收起来了,只留了些残茶沫沫漏在柜子上。
二夫人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把茶叶都藏到哪一处去了,还不快些寻了来。”
茶水上伺候的小丫头紫烟吓得哆哆嗦嗦:“二夫人恕罪,确实……确实没有茶了。”
“胡说!”二夫人叱道,“前两日我来还吃了上好的明前雀舌,这会子跟我说没有,一会子老太太恼了,信不信我告诉大夫人卖了你去,还不快些把茶叶寻了来。”
紫烟素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虽然一早大夫人叫她把茶叶罐子收起来,却不曾说是为了什么,这会子二夫人连吓带骗的,早就没了主意,哆嗦着道:“奴婢……奴婢这就去寻了来。”快步出去了。
另一个在茶水上伺候的玉桃却是一步不离地跟着二夫人,二夫人也不在意,只是在茶房里转了一圈,伸手拎了下茶吊子,很是不满地道:“你们这茶水是怎么伺候的,连烧好的滚水都没有,这半吊子凉水要怎么冲茶,还不快去烧了。”玉桃犹豫了一下,又怕二夫人一状告到老太太跟前,只得转身去了厨里讨热水来。
二夫人见她走开去,忙出门站在回廊里四下看,却是瞧见紫烟打正房后边婆子们住的下房里出来,怀里正抱着个小罐子,二夫人露出一丝笑,退回茶房里等着她过来,交代了几句,就信步朝着院子西边去了。
且说房里老太太东一句西一句与杜宏昌两夫妇扯着,杜宏昌原本以为老太太真是有话要交代,还正襟危坐地听着,听了这会子,又见二夫人还不回来,旋即明白过来,老太太怕是故意要拖着自己,他一边应着老太太的话,一边悄悄给大夫人丢了个眼色。
大夫人笑着起身:“二夫人还不见回来,怕是那起子没眼色的丫头不好使唤,我这就去骂骂她们去。”
正迈步要走,却听院子里发出一声叫声:“这不是曹姨娘吗,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在院子里躺着?”
大夫人心叫不好,一准是那几个丫头婆子见无人理会曹姨娘,索性懒得抬她进去,就撩在院子里不管不问,这下怕是叫二夫人瞧见了。
这一声叫唤让老太太也停下话来,抬头看向院子里,又扫了一眼杜宏昌和大夫人,大夫人扭着手绢子,挤出笑:“许是,许是曹姨娘在房里待得憋闷,出来透透气。”
老太太见杜宏昌脸色也不好看,微微笑道:“怕是有什么事才会这般大呼小叫的,不如去瞧瞧吧,你们两个也跟着一块过去。”
大夫人着急了,忙上前拦着老太太:“这可不成,”她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曹姨娘病了好些时候了,老太太快别去瞧了,怕过了病气去。”
老太太并不理会她,推开她的手,让小丫头扶着径直出了门去,杜宏昌冷冰冰地看了大夫人一眼,紧跟着出去了,大夫人却是灰败了脸,低垂着头跟在后头。
才走到院子里,只见西边厢房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丫头,二夫人拎着一只灯笼照着,曹姨娘正躺在藤椅里,身上盖着一床被褥,看她头发乱糟糟堆着,油腻脏乱,脸色也是死白,嘴唇乌紫起着焦皮,见他们过来,曹姨娘却是激动地挣扎着,向老太太喊着:“救……命,救命……”
二太太回身笑看着杜宏昌和后面慢慢跟着的大夫人:“我原说还不曾细看过这院子里的景致,借着这回在院子里散散,谁知才走了几步,瞧见这角落里居然躺着个人,唬了我一跳,再看时才见了是曹姨娘。”
她笑盈盈地道:“曹姨娘,不是我说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有这兴致在院子里躺着,也不怕着凉,快起来给老太太请安呀。”
她说着上前一把揭开曹姨娘身上盖着被褥,一股酸腐的臭味扑鼻而来,众人看时,曹姨娘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中衣亵裤,上面汤渍、药渍斑斑点点,露出来的手脚上也是淤痕遍布,分明是被人掐打过,而那光鲜的锦面被褥后面却是破烂不堪的棉絮,散发着臭味,可见是许久不换了。
老太太冷冷看着杜宏昌和大夫人,并不开口,杜宏昌也是吃了一惊,明白过来时却是死死瞪着大夫人,只有大夫人最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能低着头攥紧了手绢儿,额上微微淌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