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点点头:“过去与她说说话吧,我也有事要与老太太和夫人说。”
见了她过来,老太太和若梅若芳都迎了出来,若华拦住她们不叫行礼,快步向房里走去:“今儿是来给三妹妹添箱的,我有几句着紧的话要交代。”老太太也早就知道了消息,当下带着二夫人和若梅若芳进到房中坐下。
若华把京中和宫里的形势大略说了说,低低叹了口气,道:“如今京里形势不明,但绝不是好事,先前我不赞同老太太回徽州,现在看来,这倒是好事,至少可以避开去,只是需要尽快启程,还有二老爷和二夫人,吏部的文书已经下来了,那些宴请和访友索性都免了,速速收拾行李借着这个由头快些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若梅:“三妹妹成亲之后要留在京中,但也无须太过担心,毕竟她不是与宗室最为亲近的人,若是日后王府与王家有什么,一时半会也牵连不到她,我也会提前安排她离开的,二夫人你尽可以放心。”
二夫人不想这个时候若华居然还想着他们的安危,更是替若梅想了后路,一时感动地落泪道:“王妃这份情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的,就是若梅日后也会感念……”
若华苦笑着摇摇头:“我今日来也是你们在京里最后一次相见,如今王府被人盯着,我出门也是不方便,想来那边也很忌讳我和姐姐一道出现,所以正日子那天我就不过来了,还请老太太、二夫人和三妹妹见谅。”
老太太她们不想情形竟然已经这么糟了,却都是担心若华姐妹的安慰,想劝了她跟着一道走,若华笑着摇摇头:“王府离不得我,王爷如今更得我在后面安顿好,他才能不分心。”
老太太含着泪:“想不到这青天白日还会有这等大祸,幸好我们早一步做好了安排,不然咱们只怕也要被牵连进去。”二夫人也是一副后怕的样子。
说了许久话,若华又交代了若梅有事使了丫头到牙行来说话,这才准备走了,老太太也不敢留她,只能流泪送着。
看着一干亲人都是流泪不语,目光中的关切自己看得分明,若华一时鼻酸,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六小姐若芳与她最是亲厚,听到若华之后那般艰险,更是哭得不能自己,顾不得规矩,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泣道:“二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我在徽州等你的信……”她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再也禁不住泪落不止。
若华擦了泪,含笑拉着若芳:“好妹妹,你放心吧,等你到了年岁,我就一定接了老太太、姨娘和你一道过来京里,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若芳红了脸,丢开手去躲在老太太身后,口中嗔道:“二姐姐使坏,这会子还取笑我。”姐妹俩的玩笑倒让先前愁云惨雾的气息略微淡了一些,若华向众人欠了欠身,终究别过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一百六十八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回到王府,牙行便已送了消息来,肃王妃这两日日日进宫陪皇后说话,肃王妃沈氏的表妹这几日却是在王府住着,传闻说王妃有意要把她说给郭家。大将军府这几日车水马龙,不少武官频繁出入,看来皇后已经与肃王一派有了某种约定,要一起动手了。
她无奈地垮下身子躺在圈椅里,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不用受制于杜家,却卷进了最危险的皇位之争,朝着瑾梅苦笑道:“还有什么更糟的消息,一概说了吧。”
瑾梅却是低声道:“还有一个,却是兵马司指挥使齐家传来的,这几日齐大人告病在家,除了大将军府,哪里都不曾去,就连肃王府小世子生辰宴请的帖子都婉拒了。”
若华眼前一亮,兵马司是兵部的,前不久睿郡王获罪才代为接管京中防卫,按说应该是肃郡王的人,可是如今看来,他怕是郭家的人,而且对肃王未必忠心,只怕还有些嫌隙才是。
若华吩咐道:“让进去的人设法打探清楚齐家与肃郡王究竟有什么瓜葛。”皇后身后的郭家与肃郡王一派虽然是合作,各取所需,但未必能够那么紧密,只要能知道他们各自的要害稍加利用,不难让他们内讧。
“今日您不在府上,宫中有内侍传话来请太妃娘娘进宫。”瑾梅轻声道。
若华登时一惊,拉住她:“太妃娘娘怎么说?”
“太妃娘娘让人转告内侍,说身子不好,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怕是不便进宫。”瑾梅道。
是皇后!太后如今怕是借着参佛的名义被软禁在寺院里,宫里只有皇后和王贵妃,皇后要把太妃召进宫去,必然不是好事,看来这场大乱就要到荣亲王府了。不过现在最危险的还是怀有皇嗣的王贵妃,若是皇后等不及只怕很快就会对她下手。
若是王贵妃死了,那可真是要大乱了!皇上便已是名副其实的无后,那即便是从前无心作乱的宗室,怕也要想着分一杯羹,肃郡王的举动就是名正言顺了!若华一惊而起,不行,至少要确保王贵妃和那未出世的孩子无事。
若华咬牙一字一句地道:“替我更衣备车,我要进宫。”
瑾梅大惊失色,这时候进宫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忙劝道:“王妃,这节骨眼怕是不能冲动行事,不如等王爷回来商议之后在行事也妥当些。”
若华摇摇头,萧琰必然不肯让自己以身犯险,但如今多耽搁一会,王贵妃只怕就多一分危险,她不能冒这个险:“快些去办,你随我一道去。”
瑾梅拗不过,只得吩咐了丫头们碰了品服衣裳头冠来,替若华换上,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想要再劝几句,看若华一脸平静坚决的模样,只得咽回去。
待到换好衣裳,若华回身对锦画道:“若是等王爷回了淇园我还不见回来时,你便告诉王爷我进宫去了,让他尽快送太妃娘娘和郡主出城,一刻也耽搁不得。”
锦画听出意思了,一时急的哭了出来:“王妃,您别吓奴婢,这会子进去怕是……”若华轻轻笑了笑,再不多言,带着瑾梅快步出去乘车向宫中去了。
到了宫门前,因着不是召见没有旨意,只能下车候着,待内侍一层层宫门去通禀,若华与瑾梅便立在门前。
“一会子你就在这等着我,若有人问,就说太妃娘娘身子不好,我是来向皇后娘娘回话的。”若华低低声说着。瑾梅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应了。主仆二人再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不多会,有小内侍笑着出来道:“皇后娘娘召荣亲王妃觐见。”若华整了整身上的霞帔品服,向瑾梅微微一笑,随着那内侍进了朱红的宫门。
瑾梅看着她越走越远,一时哽咽得快要落下泪来,又怕人瞧见,只能回身走到马车上,掩了帘子痛哭不止。
“荣王妃不愧是太后所赞的忠勇可嘉,为了太妃娘娘的病还特特进宫来求见,倒让我有些吃惊了。”皇后高高坐在坤宁宫正殿的凤椅上,似笑非笑地道。
若华欠身道:“臣妾不敢,只是怕皇后娘娘有事要与太妃娘娘商议,特来回话,望娘娘恕罪。”
皇后慢慢摸着手上戴着的赤金嵌宝长护甲,拢了拢发鬓:“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入宫的,可真是少见,荣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若华心跳微微加快,皇后已经完全不掩饰了,可见他们已经将大内宫中掌握住了,没有什么需要避讳了,才敢这般光明正大,既然她不再掩饰,自己也不必废话了:“臣妾来是为皇后娘娘分忧的,娘娘如今身处危险之中,臣妾不能坐视不理。”
皇后听得笑了起来:“荣王妃又何必说这等妄语,谁人都知皇上如今正在清理宗室,但凡有谋逆之心的一概除掉,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荣亲王呢?”她说着,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嘲讽地看向若华,再无从前那贤淑高贵的模样。
若华也摇头笑了起来:“臣妾自然知道王爷树大招风,从前深的皇上重用,难保会不会栽在小人手里,荣王府说不得也会与那几座王府一般获罪抄查,只是娘娘,您真的以为您能安然无恙么?”
若华看也不看上面一脸冰冷的皇后,径直在下位坐下,让宫女奉了茶来:“臣妾尚在闺中之时,就听不少人说起肃郡王年少有志,果敢坚毅,颇有当年文皇帝之风,皇上更是十分看重,着他在中书省办差,民间有谣言说皇上百年之后必然是要这肃郡王继承大统。”
皇后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来,想不到说的却是这些人尽皆知的事,不耐烦地叩了叩扶手:“那又如何?”
若华却是看向皇后:“不过可惜时不与人,贵妃娘娘有了身子,皇上大喜过望,对肃王也有些淡了,只交给他工部营建的一些差事,却没有再说让他回中书省,其中意思想来肃王也是清楚了,否则他也就不会与郭老将军商议共同行事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若是此时撒手而去,肃王纵然有把握能压制住宗室,从荆州调兵一路勤王进京,终究欠缺一个‘正’字,他非是皇上所出,其父忠亲王也不过是文皇帝御嫔所出,即便借势登上皇位也不过是篡国之贼,宗室之中有这许多亲王郡王,皆是出身高贵,只怕会激起民愤兵变,朝中众臣也未必肯臣服,所以他要求娘娘你给他这个正统的身份。”若华不急不缓地道来,“如果臣妾猜的不错,肃郡王一定是与您约定,待登位之日就封您为太后,郭家所掌兵权俱不收回,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