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平候不是常说,张宁馨若生为男儿,凭其杀伐果决,定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而张宁馨告诉他的是,隆平候没有谋反之心。那也就是说,整件事,隆平候并不知情!
“回皇上,臣问过内人,隆平候并无谋反之心。”
御座上的轩辕瑞许久没有开口,他的手来回的抚着金盒上的纹路,狭长的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那么依周卿之方,朕现下该派何人任平乱总兵?”
周子元微微抬头看了轩辕瑞道:“皇上,臣建议改派镇西候赵虎为平乱总兵。”
“哦!”轩辕瑞沉吟道:“镇西候虽说没有谋反之心,可在世子拉拢之际,他并没有及早入宫向朕密报,周卿觉得镇西候的用心是什么?”
周子元一顿,是啊,镇西候赵虎虽是明拒了世子轩辕祈的拉拢,可是他也没有向皇上呈报。难道说镇西候也如自己一般,觉得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恐惹祸上身?
“皇上素来仁厚,臣以为候爷是怕……”
虽然周子元没有往下说,但轩辕瑞却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抚了额头半响无语,没错,轩辕瑞一方面想将几位镇边王爷的兵权收归己手,一方面却又不愿委屈了几位叔叔。朝中大臣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人精啊,正事不会,揣摸上意却是玩得得心应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想着安享太平,燕王一日不反,那便是一日的太平。真要反了,那到时再说吧!
“周卿,你起来吧。”轩辕瑞叹了口气对周子元道。
周子元谢恩起身,恭谨的立于一侧。
“若是派镇西候去云贵平乱,燕王若真有反意,谁能镇守京师?”轩辕瑞看着周子元道。
周子元想了想,“臣听闻燕王次子轩辕骥幼时生病落下残根,不知是真是假?”
轩辕瑞点了点头,那个堂弟,他当然记得,幼时生过一场病后,整个人变得性烈如火,为人凶残蛮横,思维亦异于常人。
“如此,皇上只要将燕王世子扣于京师,如此,有世子此为质,想来燕王便是有谋反之心,顾着世子也要斟酌一二,皇上便可从长计议慢慢布置。”顿了顿又道:“英国公世子叶萧已是驸马,皇上可令其给英国公府大小姐施压,拖延世子,阻其归燕之心。”
轩辕瑞细细一想,点了点头,“周卿此谋甚好,如此朕明日便颁旨令镇西候赵虎任平乱总兵持将军印。”
“我皇圣明。”
次日,金殿之上,轩辕瑞果然下旨,改派镇西候赵虎为平乱总兵持将军印。同时又降一旨,
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周子元改任督察院右佥督御史。
一时间,周家欢欣鼓舞乐不可支,一个从六品一跃而成为正四品,这是自大庆朝立国以来也极难得一见的事。
周子元便如同他曾经的连中三元一样,在大都城里再次独领风骚了一把。
消息传出时,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些人中,却有一人在听到这消息时,狭长的凤眸一挑,俊绝无双的脸上绽出一抹妖冶之笑,淡淡的道:“嗯,跳吧,现在有多高,将来就会有多痛。”
红绡怔怔的看着自家王爷脸上的那抹堪称妖艳的笑,半响才犹疑的道:“王爷,他真的跳坑了?”
轩辕澈撇了头,眉眼微挑,神色淡漠却是一本正经的道:“本王如此费心为他掘土,他怎好不跳?”
红绡咋舌道:“明明是血殇为他掘土,怎么成了王爷了。”
轩辕澈一个眼风扫过去,红绡连忙低了头。
稍倾见轩辕澈不再生气,红绡讨好的道。
“王爷,你听说了么,右副督御史卫大人的三公子,最近得了一怪病,正满世界的看医生呢!”
轩辕澈微微的瞥了眼,暗忖,那天晚上那丫头匆匆忙忙的进了后厢房,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却不知道给那姓卫的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病?”
红绡嘿嘿一笑,轻声道:“他家小弟弟歇菜了。”
轩辕澈先是一怔,忖道:卫右副督御史只得三子,哪里还有公子!转而在看到红绡眉眼间促狭的笑意时,霍然惊觉,一瞬间满脸黑线,瞪了红绡。
“你走出去别说是我沂王府的!”
笑得正欢的红绡被轩辕澈这么一喝,吓得“哎呀”一声,捂了胸口道:“王爷,那奴婢是哪里的?”
“醉云楼的。”
红绡不敢再出声了,笑话,再往下说,主子一个不高兴,真将她弄进醉云楼,有得她哭。但想到鱼肠的话,红绡还是不知死活的问道:“王爷,苏小姐那天晚上欺负你了?”
轩辕澈抬头,脸上黑线尽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般和暖的笑意,“你听谁说的?谁说本王被人欺负了?”
红绡暗暗的撇了撇嘴,心道:真是死鸭子嘴硬。眉眼一转,笑了道:“没有吗?怎么鱼肠说王爷被苏小姐欺负了,正愤愤不平说一定要替王爷讨还来呢。”
“他敢!”轩辕澈一声冷喝。
红绡嘿嘿笑道:“王爷,厨房还炖着汤,奴婢去取汤去。”
不待轩辕澈开口,一溜烟的跑了。
轩辕澈这才惊觉到自己失嘴,说错了话。但眼见得红绡已跑得没影,却是唇角挽了挽,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上自己的一侧脸。
“被欺负了?”
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她手里的香氛,唇齿间也似乎还留有她的味道……轩辕澈微微的往后仰了身子,眉宇间有着一抹诡异的笑。
苏慕云!
……
周家。
张宁馨带着金枝,凤枝正在厨房里给周子元做醒酒汤。这几天,朝中官员品阶高的或品阶低的都会借故来府上坐一坐,又或者是请了周子元出去喝酒。几乎每天,周子元回来时,都是一身酒味。
厨房里的婆子见了张宁馨个个都堆了笑脸上前,热情的招呼道:“三奶奶您别动手了,让奴才们来。”
“你们来?”凤枝撇了嘴,冷冷笑道:“你们做的跟奶奶做的能一样吗?”
婆子便连连点头应是,殷勤的替张宁馨打着下手。
凤枝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侧灶上炖着的砂锅,几步上前,刚要伸手去揭,管厨房的刘婆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几步上前,轻声道:“哎,凤枝姑娘,那是大奶奶给禄少爷要的筒骨汤。”
凤枝撇了撇嘴,冷冷道:“妈妈急什么,我只不过是看看,难不成还以为我会抢了吃不成?”
刘婆子连忙赔了笑脸,一迭声道:“凤枝姑娘这笑话说得,谁不知道凤枝姑娘是隆平候府出来,那隆平候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姑娘还能稀罕这东西。”
凤枝哼了声,趾高气扬的道:“算你有见道。”
那边厢张宁馨已经将醒酒汤做好,正使了金枝拿了食盒装好。准备走,回头却见凤枝在跟刘婆子挑刺,不由眉头便蹙了蹙。
金枝担心凤枝惹事,连忙喊道:“凤枝,奶奶这好了,你是一起走还是稍后赶上来。”
“哎,来了,来了。”凤枝应了几步上前,抢过金枝手里的食盒,提了便去追张宁馨。
“怎么什么人你都能搭上话,”张宁馨训斥着凤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刘婆子是大奶奶那边的人。”
凤枝眼珠一转,想起上次自己挨的那顿嘴巴,心里生起一股恼火,将食盒往金枝手里一塞,上前扶了张宁馨,压低了声音道:“奶奶,上次的事我们便这样忍气吞声不成?”
张宁馨脚步顿了顿,柳眉微挑,冷声道:“急什么?打蛇打不着七寸不如不打。”
凤枝四周看了看,将金婆子的话在张宁馨耳边轻声重复了遍。
张宁馨步子一顿,侧身看了凤枝,“你的意思是……”
凤枝如画的眉目间闪过一抹狠历,咬牙道:“奶奶若不还手,还真当奶奶是软柿子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可那必竟只是个……”
“我们又不要他的命,只不过是让她急一急罢了。”
张宁馨想了想,点头道:“那好,你去办吧。记住,别让人发现,不然我可不保你。”
凤枝重重的点头,“奶奶放心,一定让人抓不着把柄。”
张宁馨便挥了挥手,凤枝一溜烟的跑了开去。
金枝眼见凤枝与张宁馨耳语一番后便跑了,不由犹疑的道:“奶奶,您这是让凤枝去做什么?瞧她风风火火的样子。”
张宁馨瞥了眼眉目温婉的金枝,淡淡的道:“没什么,我让她先去看三爷醒过来没。”
金枝虽心底还有犹疑,但碍于张宁馨是主,她是仆,无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小意侍候着张宁馨往回走。
不想二人尚未到院子,便见凤枝大步的朝这边走来。
金枝便道:“奶奶,许是三爷已经醒了。”
张宁馨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给凤枝,凤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上前行礼道:“奶奶,三爷已经醒了,正寻奶奶呢。”
“知道了,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眼见凤枝回完话便朝外走,金枝不由道:“凤枝,你不在爷跟前侍候,去哪呢?”
凤枝眉间闪过一抹恼色,语气轻快的道:“爷让我去告诉月生一声,再有人来寻,便推了。”
“那你快去吧,快去快回,爷这里少不了人侍候。”张宁馨挥手道。
凤枝应了声,急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