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郡主屏声上前,抬手取了墙上的一块青砖,将耳朵贴了上去,耳边便响起苏慕云的声音。
“阿琦,你昨晚在哪?”
安城郡主一怔,稍倾手便一紧,眉眸间闪过一抹杀气。
梁琦一怔,她错愕的看着苏慕云,吱吱唔唔的道:“慕云……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今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郡主府自己的房间时,吓得控制不住的尖叫。尖叫声引来青童,续而便是她娘。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在卫渊城外的庄子里,怎么一睁眼却又回到了自己的俯里?此刻乍然听到苏慕云问起,不由脸色一红,闷声道:“我自是在自己家里的。”
苏慕云笑了笑,轻声道:“是了,我昨儿跟司盈还在说,你肯定是跟你娘置气,自己在俯里找个了院子藏起来了。”
梁琦脸上的红晕便越发的深了。
苏慕云叹息了一声,爱怜的抚了梁琦的头发,轻声道:“我有个弟弟,年纪比你小些,那时流民冲进家里时,奶娘和珠儿带了我没命的逃,我却是喊着,我要回去,我要陪着我娘,我爹,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梁琦自是知晓苏慕云弟弟生死不知的事,闻言不由也跟着心里一痛,轻声道:“慕云,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苏慕云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这样想,弟弟他不会有事的。”话声一顿,却是道:“可是,阿琦你不会懂那种担心,担心他过得好不好,担心他会不会遇上坏人。”
梁琦攥了苏慕云的手,半响无语。
“阿琦,你娘担心你就像我担心我弟弟一样,你明白吗?”
“慕云,那不一样的。”梁琦抬了头,盯了苏慕云道:“卫渊他是个好人,他不会亏待我的。”
苏慕云笑了笑,柔声道:“嗯,我相信卫渊他是个好人。”
梁琦脸上便绽开了一抹笑,攥了苏慕云的手,“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娘说呢?”
苏慕云吸了口气,抬头,环顾四周,在确定她和梁琦之间的话不会被第二个人听到时,苏慕云脸上的神色一肃,目光直直的盯了梁琦,一字一句道:“阿琦,聘者为妻奔为妾,你说这个道理,卫渊他懂不懂?”
安城郡主身子一顿,手里砖头“哒”一声便要落下,她连忙一脚轻抬,那砖便稳稳的落在她的鞋面上。
“慕云,你……”梁琦涨红了脸盯着苏慕云。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一定会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一定会恨不得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都给你,一定会对你如珠如宝,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苏慕云看了梁琦,眼见梁琦头一低,便要撇过眼,苏慕云却是双手一抬,握住了梁琦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反之,如果那个男人不是真心爱你,他便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他嘴里说着爱你的话,但做的往往是让你万劫不复的事。阿琦,你看明白了吗?你想清楚了吗?那个人,他真的爱你吗?”
苏慕云的手一松,梁琦跌坐在椅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屋子里的人却是如死去般默然无语。
梁琦是如何见卫渊的,又是如何去了庄外的那个宅子的,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卫渊他并不曾在第一时间将梁琦送回府。他若是抛下一切随同梁琦远走天涯那另当别论,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是梁琦藏在他的一座别业里,他想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慕云,他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是我……”
“那又怎么样呢?”苏慕云低了头,睨了脚底下的青砖,“阿琦,我看到的是结果。”
是的,那又怎么样呢?梁琦喜欢卫渊,愿意为他放弃女儿家最宝贵的名声,卫渊呢?卫渊做了什么?
不论过程怎样,结果霍然摆在眼前。
安城郡主将手里的砖轻轻的塞回原处,将屋子复原到原先的模样,抬手摸了把脸,理了理衣裙,打开小门退了出去。
“夫人。”竹影迎了上来。
安城郡主面无表情的朝外走,走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停身对竹影道:“你拿了我的牌子去库房取二匹云锦等会让苏小姐带走。”
竹影怔了怔,云锦,那可是宫里赏下来的。统共也就是三匹,一匹给小姐做了衣裳,这二匹连夫人自己都不舍得做,怎么就送给了那位二小姐。虽满心疑惑,但竹影却是一字没问,只低声应了个是。
那边厢,苏慕云轻声对梁琦道:“阿琦,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梁琦抬头,目光懵懵的看着苏慕云。
“我要走了,过几日我要去给司盈添妆,到时你也一起好吗?”
“可是,我都不知道要送她什么?”梁琦犹疑的道。
“没关系,你空了使青童来唤我,我陪你去宝庆银楼挑选。”
梁琦点了点头,苏慕云便笑了起身告辞。
竹影得了消息,将取出来的云锦令小丫鬟捧了亲自送过来。
苏慕云见着那两匹云锦,怔了怔。
“夫人说二小姐与我们家小姐投缘,她看着您也欢喜,这值不了什么,让您回去做两身新衣裳。”
苏慕云虽是满腹疑问,但也不好推辞,便笑了应下。让竹影代为谢过安城郡主,这才带了双全回苏家。
第八十章乱像
更新时间:2013-1-11 11:00:55 本章字数:12846
农历十一月十五,偏远的云贵因为一场罕见的雪灾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骚乱,消息传来,并没有使得歌舞升平的大都城为之警觉,只到十日后,又收到云贵总督相琨被杀的消息后,整个京城才为之哗然。爱萋鴀鴀
朝廷立刻做出反应,拟命五军都督府都督权荣佩将军印为总兵官,清河王之子轩辕启玉为监军,率京都十三卫出兵,又命四川都指挥使李城,广西都指挥使田勇德随同权荣一同作战。
只廷旨尚未用印。风云突变,波澜又起,当夜,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周子元以“金盒密诏”之权,递书入宫,密奏御前,称权荣轻狂识浅,不堪大任,不如镇西侯赵虎能兵善战,驭人有术,着力举荐其总领帅印,一番舌灿莲花上陈天听,陛下准奏,连夜命上书房重新拟旨,次日宫门大开,百官列进,金殿之上,镇西侯终成新任总兵。
真实情况如何呢?
轩辕瑞被大太临从淑澜殿请出来时,脸色很是难看。
但大庆朝自建朝以来便有祖训,“金盒”若现,皇帝便是死了都得诈尸起来。
南书房,轩辕瑞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子元,挑了挑眉头,淡漠道:“周儿卿你可知,若这金盒之内的消息有误,你周家九族尽诛?”
周子元额头生起一层细汗,但转而想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唯一的机会,一个如火中取粟般的机会……
“臣知道。”
轩辕瑞点了点头,示意一侧的太监将盒子呈上来。
一盏茶后,轩辕瑞将手里的密奏细细叠后,重新放回金盒。
跪于御案之下的周子元屏息凝气,静静的等待。
“你们都退下。”轩辕顼挥手。
“是,皇上。”宫人鱼贯而出。
轩辕瑞细长的眉眼死死的睨着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周子元,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周子元耳边才响起一声冷凛的话语。
“周卿起来回话。”
“谢皇上。”
周子元咬了牙忍着双腿的麻木和针扎的痛感,稳稳起身,退到一侧。眼角的余光撩了撩,这才发现轩辕瑞平素温润的脸上,此刻布满冰霜,一双细长的眉眼间也是阴霾满布。与此同时,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帝王之家与生俱来的凛凛气势将整个大殿浸润得如一座冰雕雪堡,令人胆战心惊。
“你说你亲耳听到燕王世子与镇西候勾结谋反。”轩辕瑞的目光幽幽暗暗如针般直刺周子元的双目,“是何时之事,除了周卿,又有谁知?”
“回皇上,”周子元恭身道:“只臣一人得悉,臣不敢与第二人言。此事便是在月前隆平候府设宴之时发生。”
轩辕瑞点了点头,半响又道:“为何当日不曾来报?”
周子元默了一默,轻声道:“片面之词,难以服众,是故,臣彷徨。”
“那此刻又为何来报?”
周子元微微一滞,稍倾,才道:“臣不忍见皇上为奸臣所蔽,臣不忍我大庆百年基业毁于宵小之手,臣更不愿我皇一代仁君却因竖子狼心而叵遭不测,是以,臣斗胆上金盒陈密情,望皇上三思。”话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次狠狠一磕到底。
轩辕瑞的冰冷的脸上便有了缓缓一丝松动。
“周卿,”轩辕瑞看着额头磕得鲜红的周子元,缓缓道:“世子居于隆平候府,如果真如你所言,燕王有谋反之心,世子在暗中联络各部大员,那么隆平候,他……”
周子元僵伏着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耳边是张宁馨那夜的话语。
“哥哥……哥哥他没有谋反之心。”
那夜书房,他在炭盆里下了忘情散,有催情之效但却更能让人意识模糊,有让人在无意识之中说出心底话的功效。他事先服了解药,整个过程,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而,张宁馨在隆平候心间的份量他是知晓的,有些大事,隆平候即使不与隆平候夫人商议,也会跟这个胞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