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想起山庄那对母子,刚刚两位伯母离开后,就只有他们祖孙两个人的时候,老太太还提起过,为他打算如何安置他们母子。他虽有打算,如今出了绪老三的事情,对于把孩子过继给死去的夫人名下的事情,他忽然有些不确定。和老太太推说,自己还没想好,如今侯府事多,想等绪老三的事情过去了再说。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魏宝,“这几天忙也没去山庄那边,天麒那边怎样?”
“风夫人忙着安置,小公子挺好的,就是想念您,天天都问,您什么时候去。”
“嗯,忙完这几天,我就去,你派人告诉一声。”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魏家驹眉头松了,忽然想起一事,“我让你派人打听的关于风家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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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家事情说起来话不长,其实就是一个简单故事。风晴岚爹叫风琅,风家先祖本来是走街串户货郎。到了他爹这一代,攒下了些家底,就开了家粮铺。因经营有方,买卖越做越大,到了风琅长大时候,家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粮铺子了。只是世代做生意人家,却在风琅身上发生了变化。
风琅自幼不喜算盘,也不喜欢钱财,就是酷爱诗书。他爹一看,士农工商,士是排在第一位,能读书是好事啊,再有钱也不如有权啊。就给风琅送进当时最有名书院去读书。
风琅也是个争气,没让他父母白花钱,从小读书就很出色,一路秀才举人,在他二十六那年,终于考中了进士,当年就外放到真定府做了个七品推官。
风琅早年娶妻宋氏,也是商户人家女儿,在他中了进士时候,已经是二子一女了,这女儿就是风晴岚。因为晴岚是他中进士这年出生,又生玉雪可爱,甚是得他们夫妇欢心。
会读书不代表会做官,而风琅就是代表。推官是正七品,按理他努力努力,三年后要是考绩好,自然会升官。可他却在这推官上,一干干了十年,直到他故去,也没挪到一位。
风琅从小只顾着读书,日常只喜欢与人谈诗论文,对于仕途经济总觉得有些不搭自己进士身份,尤其他当时上司,真定府知府是同进士出身,难免对他有些忌惮,担心他做出色,抢了自己位子。
他虽然俸禄不多,可他是父母独子,世代经商人家出了他这样一个人才,风家老太太老太爷那自然是认为儿子是无所不能,从他当了官,父母就把家里产业都给了他。
因为妻子出身商家,也会打理,家里买卖他倒是从没操过心。吃得好,穿好,家里又不缺钱,自然不屑于那些吃拿卡要。
他又读书读有些迂腐,和那些善于逢迎同事相处就不太好。也不会看上司脸色,逢年过节也不过是给上司送些普通节礼,一向不得上司赏识。这就是为啥主管知府换了三任,他还是个正七品推官。
晴岚十岁这年,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大案子。当时先皇贵妃被赐死,皇贵妃娘家灭九族。而风家就是在那个案子里,烟消云没。
民间说法是,是先皇贵妃谋权叛逆,私下里勾结当年废太子赵祯一些人,打算来个里应外合,推翻如今皇帝,没想到英明神武皇上早有准备,在继位第三年春天,一举铲除了那些叛乱分子。
魏家驹叹口气,如今皇上绝对是个狠角色。其实他不过是借着那次事情,来个大清洗,把不顺从他人都踢了出去。
当时口号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命令,当时真定府知府是先皇贵妃表外甥,理所当然九族之内,合家下了大牢。
而风琅因为平时就不得人心,被密报和知府是一派,他一个小小推官,那里有人给他说话,风家就这样,也全家被抓,后判家产没收,全家流放。
晴岚幼年时候,她母亲因为经营自己买卖时候,和秋家主母秋翼娘交好,并结拜为异性姐妹,口头间曾定下儿女亲事。她得知自己遭此大祸,两个儿子是无论如何都保全不了了,可是看着年幼女儿,实在不想让她受那牢狱折磨,就给秋家主母书信一封,以趁官兵没到时候,连夜把晴岚带着丰厚嫁妆送出府去。
后来事情,魏家驹是早就知道了。晴岚作为陪嫁丫头到了王家,并给他生了个孩子,魏天麒。
“魏宝,记得两年前,因为皇后诞下三皇子,皇上大喜曾大赦天下,其中应该有风家吧?”
魏宝神色一整,抬头看看魏家驹,深吸了口气,有些凄然,“是,有这事,属下也打听了,前年皇上大赦天下,风家确在被赦免之列,只是风家二老当年就没受得了那苦寒之地,没到地方就相继病故了。风家二位爷倒是赶上了大赦,不过回来途中染上瘟疫,也都没了,风老太爷当年是独子,所以风家现在就只剩夫人自己了。侯爷,属下就打听到这些。”
听完魏宝话,魏家驹心里叹口气,本想帮着她找找亲人,结果却是这样不堪。那女子命也甚是苦恼了些。
“行了,出去吧,这些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风夫人那里,免得她伤心。”
“属下明白。”魏宝还没等走出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喧哗。
伴着“侯爷忙着呢,您不能进。”
“谁敢拦,放开。这个死奴才,不信这府里还有去不了地方。”
听到外面争吵,魏宝停下脚步,“侯爷,属下去看看。”刚打开书房门,就被一个人冲进来差点撞倒。
“哎呦,王夫人,这是怎么了?”他扶着自己腿,看着冲进来吓了一跳。
只见王夫人一脸是泪,满脸通红,披头散发冲到魏家驹身边,噗通就跪了下来,平日里端庄摸样早就没了。
抱着魏家驹大腿就开始哭喊, “好侄儿,自从年前大堂哥病故,如今咱们家就剩下们大哥两个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不是亲弟弟,可他一向拿当亲哥哥,好歹看着婶娘就救他一救吧。可不能听老祖宗说,可得救救他啊。”
“婶娘怎么来了,怎么还喝了酒?”闻到一股难闻酒气,魏家驹眉头皱了皱。
王夫人摸了摸脸,“喝了点,婶娘酒量大也知道,不喝酒婶娘拉不下脸求啊。婶娘来求来了,救救弟弟,婶娘心里难受。”
看着脚下这个老女人,想起那晚她们母子说那些诛心话,魏家驹心里直抽抽,想说什么,一想到躺在病床上待他如亲孙老伯祖母,他到底没说出那些想要责问话来。
“婶娘起来,有什么坐下来说。这是做什么,可折杀侄儿了。”他去来王夫人,可王夫人就是不起来。
他厉声呵斥后面匆匆跑进来丫头,“绿藻,还不扶起家夫人。”
“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这么晚了,还是回去吧。”那丫头跑上前,满脸为难和魏宝一起扶起王夫人。
此时门外匆匆进了个女子,只见这位一身淡蓝衣裙女子,摇曳生姿走到魏家驹面前,裣衽施礼,然后抬起头,一脸关切看着魏家驹。
“侯爷,侯爷,您没事吧,听见这里有哭声,就赶紧进来,没让人通禀,还请侯爷恕罪。”一边说,一边把手里食盒往书案上放。
魏家驹摆摆手,“没事也不饿。这么晚了,怎么来这里了,花羽?”
“奴家知道您这些日子劳心,因担心您身体,给您熬了银耳粥,听说您回来了,就给您送过来,。”那叫花羽女子娇羞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脖颈,莺声沥沥声音里带着无限娇羞和欢喜。
被拉起来王夫人想起自家儿子都是因为没得到花羽,才出去玩乐出事,如今不知道生死,这贱货却打扮成这样来勾引别男人,不由恨由心生。喝了大半坛子酒此时劲头上来了,她看着花羽,越看越生气。
甩开绿藻手,冲到花羽面前,一把抓住花羽手,双眼圆睁, “都是这个**先是勾搭儿子,害得儿子如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个小狐狸精,又跑这里犯贱害侄儿,到底什么居心?”
花羽被王夫人扯一哆嗦,一边朝魏家驹那边退,一边委屈说道,“夫人,您说什么呢,奴家不明白。奴家和三爷什么都没有,侯爷是清楚。您这样说,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啊。”
她哀哀说着,眼泪跟珍珠一样,顺着白皙脸颊往下淌,恍然如梨花带雨,灯下哭泣美人,另有一番风韵。
“绿藻,夫人醉了,还不伺候们夫人回去。”看王夫人情绪激烈,魏家驹皱眉。
虽然晴岚事情,他很生气,可毕竟坏事变好事,他多了个聪慧儿子。而且眼前妇人从前对自己也曾经很关爱过,一时间他还真无法评价这位婶娘。看着眼睛通红,头发凌乱女人,不知道平日慈祥和善妇人,喝醉了怎么就变得跟大街上市井泼妇了呢。
“才没醉呢,哼,别想这样就打发了。”想起不止儿子深陷囹圄,如今自己还被夺了管事权,王夫人情绪有些失控,不停摇晃花羽。
一边抓住花羽不放,一边嘶声说道:“侯爷,可别上她当,弟弟都是因为他才会有今天。她就是个祸害,今天勾搭这个,明天勾搭那个,咱们府里可再容不得她这样水性烟花女人。哼,个骚娘们,家里爷们都被害了,还有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