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么?他轻轻笑道,碧蓝色的眸中溢满柔情。她永远是不按常理出牌,真是让人头疼的笨丫头。
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只青玉簪,正是不久前她当掉的那支。莫翰一遍遍地摩挲着,似乎有些痴了。
“你我之间犹有此物,愿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无论如何,他终究伤她太深。脑子于她确是摆设,脱口而出如此决绝的誓言,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吗?也好。如果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她才会真正幸福吧。
只是……
他的眸光失了神采,愣愣地望着手中的青玉簪。
只是,能不能不要忘记他,记得一点就好,一点就好。记得他们曾经度过的快乐时光。记得他们曾经那样相爱过。这样他才有勇气向前义无反顾啊。
爱情终究会有一些自私。轻轻阖上眼眸,面上掠过一丝哀伤。对不起,阿琳,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王爷。”凌萱敲了敲门。在门外柔声唤道。
“凌萱公主,请进。”莫翰将心情快速收起,俊朗容颜上带着优雅的微笑。
“我熬了冰糖燕窝粥。王爷尝尝。”凌萱似水般温柔,缓步走来,身后是丫鬟端着一个端盘。盘中是一小碗冒着丝丝热气的燕窝粥。
“这些活下人去做就好,公主不必如此费心。”莫翰点点头笑道。
“这是凌萱心甘情愿的。”凌萱语意不明地答道。
“公主,我不值得。”莫翰幽幽叹息。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从来没有。”凌萱清秀绝丽的面容染上一层哀伤,“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公主没有不如她,没有不如任何人。只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罢了。”莫翰淡淡地答。
“我不相信!”凌萱坚定地说。转身摇曳着灵动的身姿退出房间。
“想要得到的东西?”莫翰苦笑一声,喃喃自语。“可惜,我不是一件东西。”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眼前一片混乱,狂舞的蓝色火焰,飞扬的残缺旗帜,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遮天蔽日的血红。触手之处,满是鲜血,温润的,冰凉的……
粘稠的血液将她包围,身体浸在鲜血之中。然而这鲜血似乎带着诱人的香味,让她忍不住靠近,控制不住地想要舔舐品尝。她盯着自己伸起的食指,上面挂着晶莹的血珠,闪着明亮的光泽,她不断地靠近,靠近……
血珠沾上她的红唇,眼前一阵眩晕,火焰大盛瞬间将她包围,她大叫一声,逃无可逃。
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中手脚并用地想要逃离。却是“噗通”一声撞在了硬物上,溅起阵阵水花。浓重的草药味钻入鼻腔,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醒了?”一位年轻的女子转过头看着她,停了手中的动作。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朱琳一下站起,目光中满是迷茫。
“妹妹还是先坐下,我们再慢慢说。”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朱琳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脸也“唰”地红了,她现在身上不着寸缕,站在泡着花瓣和各种草药的浴桶中。赶紧坐下,只余脖颈以上留在水面之上。
“妹妹摔下悬崖,我夫打猎经过便将妹妹救了回来。”女子不急不缓地说。
“摔下悬崖?”朱琳眸中瞬间清晰,趴在桶边惶急地问,“那叶凉呢?就是和我一起摔下来的男子,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女子的神色暗了暗,答道:“他的情况不是很好,骨骼几乎全摔断了,不过要是换做普通人可能当场就会毙命。能活下来,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只是……”
“只是什么?”朱琳脑中乱糟糟一团,但着急也无用,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出都出不去。
“只是右手经脉断了,恐怕以后再也不能用剑。”女子面上有几分不忍。
“什么?”朱琳如遭雷轰,大脑中一片空白,“他武功那么好,不能用剑,岂不是比死了还痛苦?”
“悬崖那么高,能捡回一条命都不错了。”女子安慰似地说。
“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朱琳拍着桶沿,几乎要跳起来,着急万分地说。
“妹妹,你还要再待半个时辰才能出来,不然对身体恢复不利。”女子关切地劝道,“再说他现在还在昏迷,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朱琳充耳不闻,盯着那女子。一双水蒙蒙的眸子满是痛楚,“求求你!”
女子半晌叹一口气,答道:“好。”
匆匆换上衣服,不顾全身酸痛,只想快点,再快点。一定要亲眼看见他。不能用剑?不。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在里面。”女子在房门前停住,叹道。
“谢谢!”朱琳急忙道,然后一把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只见他被裹在重重纱布之中,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纱布像是蚕茧,而他正是沉睡中的蚕蛹。等待着出茧的那刻。
“叶凉!”她颤着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容。剑眉挺鼻,紧阖的双眸。沉静如水的容颜,还带着些许青涩,仅有微扬的嘴角,稍稍昭示着它的主人曾经高傲的影子。
她一遍遍地用目光描绘着他的形象,不知厌倦,似乎要深深记在心底,刻在骨子里。
“叶凉。”她握着那缠满绷带的手掌,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跟着她,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还要出来寻她,为什么要用生命来护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今生要相遇?
如果不是和她扯在一起,他一定还在安安稳稳地当藏剑山庄的少庄主,傲慢孤高,对周围的一切不屑一顾;他会舞出最绚丽最厉害的剑法,会成为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高手,会打败最强大的敌人,会成为众人景仰的一代名侠。
可是,现在呢?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说明他此刻还活着。他的经脉断了,再也不能用剑,这么多年来所学的武功一朝尽弃。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要他如何接受如此屈辱的活着?而她又要怎么告诉他这个事实,怎样来面对他,怎样来拯救彼此?
眸中酸痛一片,却是没有一滴泪水。这些日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有再多的泪水恐怕也早已流干,现在她终于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叶凉,我该怎么办?”
“你该安安心心地养身体。”院子里不悦的声音传来。
朱琳回过头,只见一名浓眉方脸、宽肩长腿,左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的强悍男子站在院子里,而那女子正在帮他拿下背上的箭袋,脱下披风。
“娘子,辛苦你了。”男子低下头,对着女子温柔一笑,几多浓情蜜意。
“又贫嘴。”女子羞赧地垂下头,脸上一层红晕。
“时辰还未到,你就私自出来,就算你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也要考虑我们的感受吧。”男子抬起头,对着朱琳却是另外一副表情,朗声责备道,“你知道为你抓那些药,我们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清妹为了救治你费了多大力气?”
“相公,你别说了,妹妹她也是心急。”女子急忙为朱琳辩护。
“心急?过来看他一眼,她的朋友就能醒来?要不是护着她,他能摔下来,能摔得那么严重?现在半条命都没了。”男子毫不留情地指责。
“你说得对,是我不对,是我连累了他。”朱琳紧咬贝齿,唇上渗出丝丝血迹,“两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今生今世必当竭力报答。只是请你们一定要救活他,只要能救他,要我怎样都可以。”
“他,我们会救的,至于你,只要别跟着添乱就行了。”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谢谢!”朱琳郑重地点点头。
“他该换药了,你先回去。”男子语气稍弱,走过来说道。
“我能照顾他吗?”朱琳恳切地问。
“等你身体好些再说。”男子不由分说,将她“请”出门去。
“妹妹,你别生气,他这人就是燥脾气。”女子有些无奈地说。
“姐姐,不会的。这位大哥说得都对,都是我太任性,总是连累别人。”朱琳心中悲切,极力镇静着,“两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妹妹快别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算来,还是你先帮的我们。”女子爱怜地看着朱琳,像位温柔的姐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俞清蜕变
朱琳抬眼看她,不明所以。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想必妹妹早已忘记了。”女子看朱琳的神情猜出了几分,边走边说,“妹妹还记得那场迎亲吗?陈王府的迎亲队伍。”
“你是白俞清?”朱琳大吃一惊,随后往旁边退退,将白俞清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最后,极力回忆着说道:“和那时的形象有点不像,我记得当时姐姐柔柔弱弱,弱不禁风,走步路都让人觉得担心。”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姐姐可不是那么羸弱。”白俞清笑道。
“所以我才没有认出来。你们这两年过得好吗?”朱琳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