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问他做了什么,他还要骗我。”朱琳气愤地指责道,委屈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叶凉见朱琳如此,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更加不知所措,向前移了移,怯怯地帮她拭去泪水,弱弱地说:“不哭,不哭,然儿乖。”
于是,拉着朱琳的方固也一下愣住了。
“你看,他还骗我。”朱琳气愤之极,眼睛红肿肿,还有那个然儿是谁啊,还敢来胡乱蒙骗。
“那个,朱姑娘,”方固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忘记告诉你了,叶公子摔到了头部,大夫说醒来之后很可能会有后遗症,比如说神志不清。”
“什么?!”无数惊雷平地起,朱琳一下跳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回事,但这次叶公子大脑可能真的出了问题。”方固皱着眉头说道。
朱琳怔住了,良久冲到叶凉面前,痛心疾首地说道:“叶凉,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好不好?姐姐我的心肝承受能力有限。快点恢复原形啊!”
“朱姑娘,你这样会吓到他的。”方固有些不忍。
“叶凉。叶凉,你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这副白痴样会被人耻笑的。我不追究你骗我的责任,你现在恢复过来好吗?”朱琳恳求地说。
“姐姐,不哭。”叶凉颤巍巍地抚上朱琳的脸颊。
不哭你妹啊,姐姐我都要哭死了!你干嘛好死不死地装白痴。现在真的白痴了吧。那个好龙的叶公也是你家的吧。怎么你们叶家就喜欢整这口。现在不仅白痴,而且右手废掉不能用剑,叶啸生百分之百会把我当场剁了,扔出去喂狗。
“他真的傻掉了?”朱琳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
“看这情况。是。”方固老实地回答。
“大夫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好?”朱琳急忙道。
“看造化。”
“造化?!”咔咔咔,她石化……
经过72小时贴身紧密观察,朱琳终于死心了。她接受了叶凉摔到头部导致脑袋出了问题这个极其惨痛的事实。
看造化?造化这玩意比买彩票中五百万头奖还不靠谱。叶凉。你说你这不是说谎话害人害己吗?你说谎话遭报应,那我呢?我为啥子也要被扯进来?
不过这样也解决了一件事,那就是。暂时不用担心这叶少庄主,因接受不了他不能再用剑的事情,而出现种种状况。
“朱朱,笑笑,小凉乖。”叶凉学着朱琳的样子坐在门槛上,小心翼翼地讨好道。
“嘿嘿。”朱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丑。”叶凉指着朱琳笑道。
“嗯?”朱琳提高声调,威胁意味明显。
“哦。”叶凉蔫了下来。被成功打击。
关于这个叶凉专用“朱朱”名称,还有一个小小的故事。
“姐姐。吃。”叶凉夹起朱琳爱吃的菜放在她碗里,期待地看着她。
从这些日子叶凉的表现看,这娃小时候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不过懂事的有点过了头,似乎处处特别小心。难不成他小时候在藏剑山庄有被虐待不受待见的经历?只是,从之前的种种表现看,不太像啊。莫不是后来从各种压迫中翻身得解放了?
“姐姐?”方固将朱琳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总结道,“仔细看去,还真有这么老。”
朱琳的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
白俞清夹在三人之间,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姐姐,不高兴吗?”叶凉弱弱地问,目光中几分忐忑。
“没有,你姐姐高兴的很。吃饭,吃饭了。”方固忍着笑意,将“你姐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但转眼看见白俞清警告的目光赶紧低头吃饭。
饭后,朱琳跟叶凉进行了促膝长谈。
“叶凉,以后不许再叫我姐姐,我可比你小,懂吗?”朱琳循循善诱。
“那,叫什么?”叶凉的目光怯怯。
叫什么呢?朱琳点着脑袋想,以前这娃装白痴的时候,自己曾经相当喜欢让他叫“美人姐姐”,不过她现在意识到这个姐姐是不能乱叫的,不能把自己喊老了。算了,还是不要想着占他便宜了,他都被自己连累成这幅模样,她也要有点人性啊。
“我的名字是朱琳,好吧,还有蓝觞儿。朱琳、阿琳、小琳、朱姑娘、蓝姑娘、觞儿、小蓝、小觞等等,你随便选,我无所谓。”朱琳被阳伊儿那厮的名字无意义论彻底给洗脑了。
叶凉偏着头想了好半天,裂开嘴笑道:“小朱。”
“呃……”朱琳转过头盯着他,这厮确定脑子摔坏了?
“能不能换一个?”朱琳苦着脸,小朱?我还小猪呢。
“朱朱。”叶凉有点失望,她似乎不喜欢自己好容易才想起的称呼。他换了一个叫道。然后抿着红唇,长长的睫毛垂下,另一半脸颊隐在夕阳的阴影中,看上去几分落寞,几分哀伤。
朱琳的心看着这样的叶凉,不觉心疼起来。他曾经是那样优秀和骄傲的一个人。
“好,叶凉喜欢就好。”朱琳将头一甩,不管了,不是就一个称呼吗?这姓氏明朝时还是国姓呢。猪怎么了?猪肉价格一路涨,说不定哪天就能超越其他兽类。成为肉类之王。
“朱朱。”叶凉的眸中渐渐亮起来,小声地叫道。
“嗯。”朱琳点点头。
“朱朱。”
“嗯。”
“我好高兴。”
“……”
事实证明,叶凉童鞋无论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能把她吃得死死。朱琳这可怜的娃啊。
几天之后,叶凉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只是右手再也不能舞剑,每当朱琳看到他僵硬垂在一边的右手。心就不禁疼得抽搐。叶凉。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医好那只手,不管要付出多少艰辛的努力。叶凉,请相信我。
他们两人在一天中午离开了,拿着方固临时画出的线路图。朱琳相当有自知之明。担心记不得方固的话,万一走错了路,叶凉又是这个样子。那就真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方固和白俞清本来执意要送他们到豫州,但朱琳一口谢绝。他们为了她和叶凉做的已经够多。不能再让他们冒险。会是谁在追杀他们呢?仔细回想,应该不会是韩业,那最有可能的便是太子党。因为白俞清之事一旦被抖出,韩业肯定会受到牵连。
若是太子的人倒容易些,可以让伊儿帮忙把这件事情办了,白俞清和方固这样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要是能帮就帮一些。
他们现在正是在去豫州府衙的路上。过了这些日子。元康应该不在豫州了。本想跟着他一起回阳城,这样路上会相当省事。只是现在看来。老天完全没有要她省事的意思。
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她万分苦恼之时。白俞清突然想起豫州令正是阳曲书院的学生,既然朱琳也在阳曲书院读过书,那两人很可能认识。事实证明,不禁认识还很熟悉,此人正是阳曲书院的学长刘仲文。
朱琳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早该想到的。那次一起出阳城,陈甫和刘仲文正是分别去充州和豫州上任。关键时刻自己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想来想去,只有去投靠他了,顺便借些盘缠,以后还可以再还。
只是想着叶凉现在这个样子,内心颇觉愧疚。同窗故友相见,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跟着自己弄成这样,刘仲文虽然不会嘲笑,但是总觉得让叶凉失了脸面。但现在他们山穷水尽,面子算什么,能吃吗?
一路朝豫州府衙行去,路上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踪。但是仔细观察,却是空无一人。不禁觉得一定是在白俞清他们家呆久了,才会产生出门就有种被跟踪的感觉。
朱琳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豫州府衙,对守门衙役相当客气,因为她深深明白,官府之人无论何时都会有种高人一等的心态,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人民父母官或者人民公仆,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有点权难免就想弄权。
而偏偏这些人的这丁点权力还真能影响到你,比如若是对他们不客客气气,他们便不替你通报,不通报刘仲文学长就不会知道他府衙外正有两位学弟学妹挨饿受冻,等待救济。再加上朱琳运气最近较差,刘学长三五天不出个门,那她和叶凉就免不了冻馁三五天。
所以,为了人的基本生活保障着想,折个腰也无所谓。像陶渊明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直二货,实在不会多见。因为人会权衡利弊,而且一般认为优越的活着远比那种不靠谱的理想要重要得多。
朱琳客气地对衙役道:“麻烦两位官爷,帮忙通报刘大人,就说阳曲书院的同窗朱琳求见。”
那两位衙役看了她和叶凉一眼。
朱琳的心开始打鼓,她现在是男子装扮,身材柔弱,而叶凉虽然长得一表人材清朗俊美,但是自从脑袋有些问题后,以前那种鹤立鸡群气质,却是损了不少,不一定能压得住阵脚。如果这两位官爷以貌取人,他们要想取得通报还真的有点悬。
“两位请稍候。”其中一位衙役客气地说,而另一位衙役此时快步向衙内走去。
朱琳悬着的心落到了肚子,这衙役的态度比想象中要好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