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簪子阿?值多少钱?”一瞧这三个人的劲头,云锦也来了精神。
话一出口,三个人齐齐地看向云锦,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是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没印象了?惊诧之后,三个人同时想起云锦失忆的事情,于是又同时神情黯然。
“那白玉梅花簪是当年夫人及笄时挽发用的簪子,小姐行及笄礼时为了纪念夫人,也是用这个根簪子挽的发。”雨荷刚说二句,眼泪就下来了,“都是奴婢不好,想着今日早上小姐去见老爷,就替小姐用了这根簪子。这要是丢了,奴婢怎么对得起夫人和小姐。”
听雨荷这么一说,云锦也有些印象。那白玉梅花簪子以梅枝做簪身,簪头处利用玉质本身带来的一点黄色做成数朵梅花,有借梅花傲雪凌霜的高洁品性来赞美女子冰清玉洁,淡雅脱俗的寓意。
虽说簪子质地不是十分上好,可式样别致,雕工精巧又寓意深刻,当年深得杜夫人母亲的喜爱,杜夫人及笄的时候便用这根簪子挽发。后来杜夫人不小心把簪子掉在地上,最外侧有一角破损,心疼之余便用巧法弥补。在破损的地方镶嵌几片银制质的雪花,又垂下几只响铃。如此一来,雅致的簪子又多了些灵秀,颇有几分暗香浮动的神韵。所以深得云锦喜爱,小时候便向杜夫人把簪子讨来,等着及笄时用来挽发。
“我又没出府,一定还在府中,细细找定会找到,不必着急。”想到那簪子极有传承意义,即便是找到了也不能拿去换银子,云锦小小地失落了一下。“把全叔请来,我有事情要请教!”
听云锦说起全叔时,一连用了二个请字,全婶倍觉面上有光,顾不得找簪子亲自跑到前院去找全叔。
“小姐叫老奴要问何事?”跟风风火火的全婶完全不同,全叔十分稳重。今早磕磕绊绊跑进来送信完全是惊喜之下的超常发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全叔外面世道如何?咱们府中一个月的收支是多少?还有市面上各样物品的价格?再者就是府上那处小庄子眼下是个什么状况。”把屋里的几个人都打发出去,云锦边翻三姨娘扔下的帐本边客气道:“全叔坐下慢慢说。”
“老奴怎么敢在小姐面前坐着!”受云锦尊重,全叔益发守规矩,极力推辞始终不肯坐下。仔细想了想才回道:“先前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二百个铜钱,一石上好的白米要十两银子!咱们府上一个月最少要用一百两银子……现在只怕还要多些……”
“一百两银子!”听了米价,云锦飞快地用米价衡量了一下其它物价,以苏府目前的人口数量与财政状况,这一百两银子的月支出似乎有点奢侈。“怎么会这么多?咱们府上每天都吃什么?”
☆、第008章 各种开源节流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全叔心中苦笑一下,仔细地替云锦算帐,“府上有四位主子,十二名下人,十六口人一个月的柴米油盐各种物品用银四十两;三姨娘每月里补品、点心算下来用银十两;老爷每月吃药请大夫用银八两;少爷每个月的束修十两;家中下人的月钱一共是十五两,日常用度统共算下来是八十几两。亜璺砚卿还有逢年过节族中要的祭祀钱、换季时主子和下人们做衣裳的钱,冬日里的柴、炭钱,夏天的冰钱还都没算在内,若把这些平摊到每个月里,每个月还要再加上二十几两银子。现在外面谣传大荣要攻打咱们天元,米价天天都在涨,所以这个月咱府上的支出还要多些……”
虽然知道二百两银子撑不了多久,可听全叔这么一算帐,云锦一个头二个大。手上的银子将将能撑二个月,二个月以后可怎么办?一时没有开源的办法,就先节流吧!
“把柳氏的点心补品停了,年纪轻轻的不用这个!问问家里下人有没有想赎身的?只要卖身价的一半就可以自赎!三个主子不用这么多人伺候。”少一张嘴少花点钱,现在不是讲排场的时候,顾不上全叔看怪物的眼神,云锦突然又问道:“云涛念的什么书?一个月要十两银子的束修?没有便宜地方吗?”
“族学一年的束修是五两银子,可咱们少年是旁支庶出的,在族学里总受人欺负,老爷便专门请了先生在家里教。少爷虽然是开蒙,可先生是秀才出身,还是三姨娘的远房表哥,所以束修银子就高些……”
“先把这个先生辞了!云涛还小,去族学念书也是一样的!”十二个下人做一个月才拿十五两银子,一个秀才教个小娃一个月就要十两银子,喵个咪的!这不是拿苏府的银子送人情吗?秀才了不起吗?收这么贵!虽然再穷不能穷教育,可咱家都要吃不上饭了。弟弟呀!先对不住了!等姐有钱了请三个秀才在家教你!
“小姐……这……这么做实在丢了老爷的脸面……”张大夫说的没错,小姐真是性情大变,不但要掌家,还要学那些算计银钱的小家子行事,完全不讲究书香门第的规矩。全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开始后悔没有阻止小姐从三姨娘那收回帐本和钥匙。
“面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对全叔的担心,云锦不以为然,“那个庄子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一年能收多少银子?眼下谁管着呢?”
看着云锦全无大家闺秀的风范,铁了心学村野仆妇样,极认真地算计银钱,全叔心里哀叹,有些为难地道:“那个庄子眼下是柱子两口子在管。『*首*发』庄子上虽说有十几亩地,可都是些不产什么的沙地,也就能种些红薯、花生之类,再加上几棵果树,半亩鱼塘,年景好的时候最多也就出息一百两银子。去了帮工的工钱、纳的官粮钱,剩下来能送进府里的也只有六七十两银子。这样的庄子要卖,急切间也只能卖一百五十两银子左右……”
柱子是全叔大儿子,比云锦大八岁。当年全婶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隔了几天杜夫人就生了云锦,杜夫了可怜全婶丧子,便不顾忌讳让全婶做了云锦的奶妈。苏文山又给柱子脱了家生子奴籍,前几年还给他讨了一房媳妇,所以全叔一家上下对苏府极为忠心。云锦丝毫不怀疑柱子会隐瞒庄子的收入,若他敢私吞只怕全叔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半月在吃老本,吃了这么多年才穷下来,看来当年的家底也够厚的。为啥就没赶上那好时候穿来呢?人品问题阿!云锦心中哀叹,眉头皱的更紧,“咱们府上还有其它进项吗?”
“虽然老太爷留下的家底厚,可夫人过世的早,老爷又是不管这些俗务的人,所以……”全叔搓搓手,对府中坐吃山空的情形也有些无可奈何。
“我的嫁妆能值多少钱?”云锦咬了咬牙,把心里最后一点指望说出来。
不知道云锦想做什么,全叔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那处庄子就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嫁妆!其它的还有几套首饰,一些布料,几件古董……”全叔说着突然跪在地上,呜呜哭道:“老奴无能,小姐的嫁妆……有些……有些已被三姨娘偷偷卖了……”
虽然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一听惨到这样,云锦的心都凉了半截,“她是半个主子,她要卖东西,你怎么能阻挡得住!剩下的还能值多少银子?”
“还值二百两左右!”全叔咬咬牙把实情全盘拖出,“家里值钱的字画、古玩这几年也卖的差不多了,眼下府中确实有些……入不敷出……”
知道了最坏的情况,云锦反倒平静下来,“把我的嫁妆找个出价最高的地方卖了!家里还值钱的东西拢一拢,不是非用不可的也拿去卖掉!”
“小姐!”不理会全叔的惊叫,云锦继续说道:“不准备些银子,若是父亲突然有个好歹,难道让他老人家后事荒凉吗?”
云锦的话像一记重锤击在全叔心坎上,“可……可……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卖了小姐的嫁妆,到时候难道小姐要空身嫁到马家去……这实在是太过难堪……”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要是带着嫁妆去马家才叫难堪,云锦挥挥手不容置疑地打断全叔的话,“到年底还早着呢!可眼前的事情却不能拖了!你去办吧,别让父亲知道!”
知道自家老爷已油尽灯枯,用银子是早晚的事,许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小姐这件事考虑很周到。可一想到云锦要卖嫁妆,全叔心里还是很不安“也许三姨娘那……”
“她私吞的银子在帐面上无迹可寻,这时候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吐出来。先稳住她慢慢再想办法,早晚让她把偷去的都还回来!”
见云锦不像往常的样子,提起银钱家事就满脸的不耐烦,反倒一心筹划,全叔心中感慨万千,要是小姐早两年有这样的心思,学着当家,苏府的家业又何必被三姨娘败坏成这样。
“小姐……”
“什么事,全叔尽管说!”看着全叔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的样子,云锦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坏消息来。
“端午节要给族里五两银子的祭祀钱,下人们的月钱也要发了,府上柴米也要买些回来……”
“把这个拿去用,剩下的换成现银!”云锦揉揉生疼的额头,从怀里把仅有的那张银票拿出来递给全叔。想到有关战争的谣言不停止,米价可能还会上涨,云锦又嘱咐了一句,“多买些米、面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