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
“走右边!”
云锦和丁香俩人同时开口,可一个指东,一个指西。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道:
“听丁香的!”
“听小姐的!”
“蠢女人!”蒙面人低低地骂了一句,显然已经不指望云锦和丁香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径自选了一条路走。
不知走了多久风雨骤停,借着隐隐出现的星光,云锦大致辨别出,马车现在走的正是回庄子的路。没想到蒙面人竟能凭借大致的方位,在暴雨中找到正确的路,云锦已对他生出一丝敬佩。
走到半路,忽见前面小路上,有几支火把闪动,四五个人影边走边高声喊着云锦的名字。听着熟悉的声音,云锦紧绷了半宿的神经顿时松驰下来,扑到车外带着哭音叫道:“全叔!全婶!我在这儿……”
蒙面人难得声调柔和一次,“你的家人?”
“是全叔他们!你快点停车!”云锦抓住蒙面人的手臂用力摇晃,蒙面人一带缰绳停下马车,云锦立刻跳下车飞快地向全婶奔去。
“小姐!你可唬死奶娘了!”一见到云锦,全婶竟瘫坐在泥泞中痛哭起来。
“娘!娘!你快起来!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柱子心疼他娘,伸手就去拉全婶。
看到柱子,全婶气不打一处来,跳起身抡起巴掌就往他身上打,边打边骂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要是把小姐丢了……我可有什么脸见夫人!”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借着火把的光,发现云锦双颊红肿,衣衫凌乱的狼狈样子,全叔被一种不好的预感吓得魂飞魄散。
不想他们担心,云锦假装不在意地笑道:“没事!没事!走半路上遇到几条疯狗,惊了马,狗子也摔伤了!幸亏这位壮士出手相救,我跟丁香才安然无恙!”
“是阿!好几条大狗!吓死我了!”丁香果真机灵的紧,一看到云锦使过来的眼色,马上帮她圆谎。
虽然不相信云锦的话,可全叔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追问。上前几步对蒙面人施礼道:“多谢壮士救了我家小姐!小人苏全替我家老爷与夫人的在天之灵叩谢恩公!请恩公告之名讳,小人定要替恩公立长生牌位!”说着撩起袍子下摆,不顾泥泞雨水,倒身就跪倒磕头。 亜璺砚卿
“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礼!”蒙面人跳下马车,伸手扶起全叔。
对全叔还极客气,可转身走到云锦面前,蒙面人却伸出手,冷冷地道:“请小姐将匕首还给在下!”
“什么匕首?我没见过阿!”一路上被黑衣人的毒舌骂了无数次‘蠢女人’,此刻云锦终于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蒙面人挑了挑眉毛,语气中已有了一丝怒意,“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被蒙面人的气势压迫,云锦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噢!是那把匕首阿!我没拿,是不是在马车里?要是马车里没有也许丢在路上了!还是掉在哪里了……丁香你看到了吗?”
“小姐!我没看到!”被蒙面人逼视,丁香小脸一抽飞快地躲到全叔身后。
“我家庄子离此不远,恩公全身湿透不如到庄子换洗一下,用些姜汤驱驱风寒……若是恩公掉了什么东西,小人顺原路去找,一定能寻回来!”虽然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官司,全叔也知道情形不对,马上出面打圆场。
不理会全叔,蒙面人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云锦的胳膊,缓缓地道:“马车里没有!如果你不交出来,我不介意搜身!”
那人蒙着脸看不清表情,可云锦却能感觉到他非常在意那把匕首。也许是情人送的定情物,也许是门派间的信物,也许是……刹那间,云锦猜测出许多种可能性。
自作孽不可活阿!云锦低下头揉着衣角,确切地说是车帘布,心虚地道:“我真没拿!没骗你!我要一把匕首做什么用阿?要不你先到我家里等一等,让全叔顺原路回去帮你找找!”
松开云锦,蒙面人带着深刻地怀疑盯着她,刚要说话,突然在极远处响起了尖锐的鸣叫声。接着在鸣叫声的方向,有数团橙红色的火球窜入空中,火球排成一个奇怪的图形,久久不散在墨黑的夜空中分外诡异。那些火球未灭,在平洲城的方向忽有十余团橙红色火球窜入空中,这些火球排成一个更大更奇怪的图案,似乎在回应先前的火球。
见到这些火球,蒙面人竟冷笑起来,扭身跳上马车,掉转车头奔平洲的方向疾驰而去。临行前还不忘盯着云锦道:“你最好能找到匕首,否则……哼……”
这人虽然有些毒舌,可必竟是他从马希行的魔掌下救了自已,又冒着大雨送自已跟丁香回来。瞧着他浑身湿透,云锦忽然觉得自已有些忘恩负义。实在不应该小肚鸡肠地计较他骂自已‘蠢女人’,更不应该搞恶作剧,把他的匕首扔进空间。可是这会即便她后悔了,想把匕首还给他,她也不能当着七八个人的面,闪进空间阿!
对不起!我错了,你的匕首在我这里。你有空回来拿吧!看着马车没了踪影,云锦后悔的要死,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蒙面人道歉。
垂头丧气地跟回到庄子,全婶深怕云锦淋了雨受风寒。又是烧水让她洗浴,又是熬了一大锅浓浓的姜汤替她去寒气。折腾完,天已蒙蒙亮了。恐怕全婶又要追问昨晚的事情,云锦借口疲惫,把全婶等人都打发出去,独自闪进空间。
在花丛中找到昨夜扔进来的匕首,拔出匕首,刀刃明晃晃的像秋水一般,匕身靠近吞口的地方用古篆刻着一个‘昭’字。是那个蒙面人叫‘昭’?还是送他匕首的人叫‘昭’?把匕首插回鞘中,云锦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发呆。
他失了匕首会不会被人为难?昨夜的火球难道是什么特别的讯号?代表的是他的同伙还是敌人?他昨天说不想在城里找麻烦,难道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吗?他不顾安危救了自已,却反倒被自已算计,实在是对不起他!
云锦越想越觉得自已小肚鸡肠,不可原谅。正纠结着,忽听到空间外面有人吵嚷,云锦急忙闪出空间。撩起就床上的帐子问道:“什么事阿?”
“小姐!大事不好了!大荣打过来了!眼见着就打到平洲了!城里现在乱成一团了,到处都买不到粮!好多人都去逃难了,咱们可怎么办阿!”全婶从门外跑进来,神情慌乱无比。
“这么快?”虽然从候老爷子那里听说大荣要打过来,平洲城保不住,可这才一天的功夫,时局变化也太快了。
“让柱子哥进城打听一下消息,如果有马车不管花多少钱也再买一辆。要是大荣确实打过来了,咱们也得准备准备,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奔!”
全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云锦,“咱们也逃难吗?咱们粮食够吃几个月的!”
全叔显然想的比全婶周到,站在门外,极为担忧地道:“这不光是粮食的事,听说大荣人生性残暴,攻下城池之后就大肆洗劫,抢男霸女无恶不做!”
“那可怎么好?我们能去哪阿!”全婶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急的,额角汗水密布。
全叔沉呤半晌,抬头看着云锦道:“舅老爷现在京城,只是多来不曾往来,不知……”
“我们去京城!若舅老爷肯收留最好,不肯收留我们也不会饿死!”若昨夜没遇到马希行,也许云锦还会犹豫,可现在云锦已下定决心,要离开平洲这个事非之地。
一听云锦打定主意要走,全婶立刻急急地问道:“那咱们庄子和那些粮食可咋办?”
“赶紧准备些干粮,我们路上吃。让柱子哥进城去问问二叔和六奶奶,他们要是不走,把剩下的粮食给他们!”
全婶显然舍不下这一堆家当,“可房子、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上这些!按小姐说的办!”全叔一瞪眼,全婶满嘴的话全咽回了肚子,耷拉脑袋出了门。
柱子进了趟城,花了近二百两银子才买到一辆骡车。一想到多花了几倍银子,柱子看那匹骡子的眼神都是恶狠狠地。尽管云锦一再吩咐,除了粮食、细软其它的什么也不带,可过了二天,一家人上路的时候,各样杂物还是满满地堆了车厢。
虽然大荣还未打到平洲,可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各色车辆争抢道路,马蹄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沿途走失的、伤病的、悲惨嚎叫声不绝于耳。
全叔赶着马车跟着人群缓慢地往前走,柱子赶着骡车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走了整整二天,也没走出去一百里地。再往前便都是山路,道路更窄,一侧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坡,一侧是杂树丛生的深谷。逃难的车马虽然急着赶路,可这么险峻的地方谁也不敢争抢,都按着顺序挤挤捱捱地往前挪。
“小姐!一时过不去,下车歇歇吧!吃点东西,喝点水!”看到前面有一个茶棚,全叔停下车。
几乎被马车晃散架,云锦有气无力地道:“你们下去歇歇吧!我懒得动,想在车里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