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却没有这种被人鄙视的自觉,转脸对云秀道:“那我后天陪你去逛!来得及!”
云秀点了头了,抬眼瞥见盯着云锦不转眼珠的燕昭脸颊忽地有些发烫,她在这儿不是煞风景吗?
“我去给姐姐和姐夫倒茶!”云起身下炕。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云秀一跑云锦双颊突地涌起红浪,这丫头心里一定在笑话她!
嗔了燕昭一眼,云锦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进来做什么?怎么没在前面陪二叔说话?”
燕昭满脸委屈地道:“二叔被太子派人召走了!我想着有事要跟人商量所以才来找你!”
这家伙是什么表情?居然对着她撒娇?
云锦直觉得天旋地转,要是被外人瞧见燕昭这副受气样肯定会以为自已眼瞎了!
见云锦无语,燕昭立刻凑到她身边低声笑道:“娘子咱们吃了饭就回吧!出来一整天了!”
统共出来也没有一个时辰,怎么就是一整天了?
云锦再一次无语,暗中腹诽不已。可还没等她想好词反驳燕昭,就听见院外传来金属划过地面青砖的声音。
暗沉沙哑的‘呛啷’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第201章 变乱
在昌阳军中呆过几天,又随着大队兵马奔波十余日回到京城,云锦对这种马刺碰撞的声音分外敏感。
她娘家的内院竟出现了穿戎装的兵士?
云锦悚然一惊,忙坐直身子向窗外张望,“什么声音?”
“估计是胡二回来了!”燕昭脸上笑意融融,眼眸中却有稍纵即逝的黯然。
“胡二怎穿成这样?”推开窗扇,看着外面一身银灰色盔甲的胡二,云锦满脸疑惑。
她不懂军中盔甲鞍马的规制,也不太明白天元那二十九阶军制要靠什么来区别,可看着胡二一身闪亮整齐的盔甲,好像比赵祥赵校尉的还要好些,而且腰间束甲的腰带正中还有三块青白色的玉石。
记得苏文海说过,官员五品以上才可以配玉!难道胡二刚刚从军就成了五品将官?这怎么可能?
舍不得揉乱云锦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燕昭上前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道:“愣什么呢?”
云锦转过脸,低声笑问道:“胡二是不是当官了?看着好威风!”
自家娘子夸别的男人威风?
燕昭故意板起脸,一副受伤的表情哀叹道:“难道我不威风?我可比他官大!”
“傻瓜!”轻轻靠在燕昭怀里,云锦眼角扫过窗外躲在树影下跟胡二说话的雨荷,满心都是幸福。这样平淡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胡二在卫尉府就是从六品的中卫郎!卫尉府暗探的官制与军中武将官制相通!”云锦搂在怀中,燕昭低声细语地跟她解释。
堂堂从六品的中卫郎在她们家当了近两年的车夫下人?天下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云锦强忍住惊诧,暗中安慰自已,跟燕昭这种人在一起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平洲城外被人追杀的落魄镖师不也摇身一变,先是卫尉府的银青光禄大夫。接着又变成了忠武都骑将军,现在又成了南昭先太子和玉面飞熊李熊飞的儿子……
想着燕昭一日三变的身份,云锦忽地抬起头眼光灼灼地盯着他,“胡二不是明日成亲吗?怎么今日里好端端的穿起盔甲了?他从军了?”
燕昭淡淡地笑道:“他明日成亲,五日后随太子的大军去九江!”
明日成亲!五日后去九江?胡二跟雨荷相守的日子仅有四天?
云锦错愕地瞪大眼睛,“胡二疯了?成亲四天就扔下雨荷?他跟着大军……”说到这儿,她才突然间感觉到燕昭方才话语中那淡若云烟的失落与哀伤。
胡二不会突然间疯了,他先前就想在军中建功立业。那会受了燕昭的嘱托不得不留在她跟云涛身边!此时……他是又得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太子亲自统师大军到九江……九江有战事了!
可南昭的内乱不是已经平息了吗?为什么太子还要带大军去九江?
经历过平洲战乱,也亲眼瞧见龙府众武将家眷们的惨痛表情,更亲眼瞧见昌阳西郊校场中密密麻麻的棺木,云锦对战事这个词理解的格分沉痛。当权者眼中不过是一场利益纷争,可对普通百姓来说却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多少功绩是用活生生的性命堆出来?又有多少疆土是被鲜血浸红的?
“你……你也要去吗?”下意识地揪紧燕昭的袖子,云锦仰起脸尽量把心里的不安和忧虑掩藏起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瞧见她眼中满满的惊惶。燕昭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声音低沉却极平稳地道:“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燕昭眼波宁静无波,可云锦总感觉有种不安弥漫在全身,忍不住追问道:“你……你会不会舍不得军中的日子?”
“傻瓜!整天活在刀口上有什么意思?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生死博杀才好?”俯下身子。对上云锦黑白分明的眼眸,燕昭又笑得像一口偷到鸡的狐狸,“我还没儿子呢!忙着往外跑什么?”
“你……”云锦满面红霞,转眼突然抿嘴笑了起来,从袖袋中拿出功苏葛氏给的布包递到燕昭跟前,“二婶给你的补药!每天喝三次……”
“你认为我需要喝补药?”燕昭站起身摸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盯着云锦,忽点头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怜香惜玉会被人误解阿!”
满他的心愿,让他早日有儿子的补药跟怜香惜玉有什么关系?
对上满眼疑惑的云锦,燕昭大笑了出了房门。再多呆一刻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控制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心爱的小妇人生儿子其实可以不用吃补药!
云锦就是再糊涂也知道燕昭这放肆的大笑是什么意思,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暗中腹诽燕昭,鄙视别人的表情不这么夸张能死阿!
午饭很丰盛,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酒酿清蒸鸭子……十几道菜完全是照着燕昭的口味做的。
云锦看着忙里忙外安排席面的苏葛氏。故意撒娇道:“为什么没有我喜欢的菜?”
“大爷喜欢的不是就是你喜欢的?”苏葛氏笑眯眯地拿起一双楠木筷子塞进云锦手中,低声吩咐道:“快些给大爷布菜!这可是你的本分!”
云锦顺从地挟了几筷子菜码放在燕昭碗中,笑道:“大爷请用膳!”
转头见苏葛氏不停地往门外张望,云锦突然想起来一上午也没瞧见云涛。
不禁担心地问道:“二叔是被太子召走的,云涛兄弟俩去哪了?他们总不至于跟着二叔去东宫了吧!”
正进来给燕昭施礼的胡二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小人方才陪苏二爷出门时看见涛少爷和松少爷还在巷子子口,俩人鬼鬼祟祟地商量要在马车里做些小手脚找大爷毛病。见没什么大事,小人也没特别上心,难道……”
“多久的事情?”斜靠在椅子中的燕昭突然眯起眼睛,斜飞的剑眉也向上挑了挑。
这是燕昭如临大敌的表情!
云锦顿时一惊,忙从桌边站起身,“他们、他们不会有事吧?”
胡二略一迟疑,瞥见燕昭眼中的阴沉,立刻咬了牙就往外走。“小人立刻派人手去找!”
云涛虽然年纪小可他跟皇甫昆仑学了些武功,胆子也大,经常带着比他大两岁的云松到处乱跑。
平日里这种情形也多,兄弟俩在外面逛一会估计家中摆饭了就会自已回来,苏葛氏并不放在心上。
瞧着燕昭和胡二凝重的神情,苏葛氏隐隐也涌上一缕不安,却勉强安慰云锦道:“没事的!云涛和云松又不是三岁小娃子,不会走丢的!”
云松已将近八岁,这么大的孩子是不会走丢的!可万一……
想到她跟燕昭的那些仇家,云锦心揪到嗓子眼。这段日子过的太平静太惬意,她居然放松了警惕!
不知道胡二从哪找来的那些人手,两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十几拨人前来回话。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穿着打扮各异,甚至男女老少也各不相同,可他们都说一句相同的话,没有查到两位少爷的踪影!
夜色渐染,苏文海仍未从东宫回来,云涛和云松俩人也仍无消息。
“你拿我的腰牌带五个兄弟去东宫!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二爷的面!”燕昭略一沉呤,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墨色玉牌交给胡二。
胡二低头瞧了玉牌一眼,脸色竟惨白起来。抬起头欲言又止,终究一句话也没说跺脚出了院门,夜色中一声呼啸,五条矫健的人影立刻跟上他消失在巷子中。
燕昭纵身跃上房顶,甩手扔出一只细长的竹筒,拇指大小的竹筒没入暗蓝的天幕,‘蓬’的一声绽出一朵幽雅的桔色辛夷花,莹莹闪动经久不熄。
别人瞧来只是一团明亮的焰火,可云锦的心却像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紧张的喘不过气。
这是墨门弟子间用来联系的暗迹!若非遇上不能解决的问题,燕昭不会主动向皇甫昆仑和美玉求助!
那种不知所措的紧张压得她喘不过气,云锦不敢在前院再呆下去,生怕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影响到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