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树叶儿愈发的翠鸀夺目。也增添了几分凉意。天倒是放晴了。妙音整整衣衫,打算去药房看看,配好了药,该去后殿一带走一圈了。还不知师父要忙成怎样呢。
妙音来到药房前,见门窗紧闭,伸手推了下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一眼却看见师父坐在里面。
“师父,您既然在里面,为何不开窗呢?”妙音觉得屋子里有些沉闷,伸手开了窗户。
圆济有些落寞的坐在那里,一脸的凝重,见妙音进来也不开口说话。
妙音赶着将晾在竹箅子上的草药舀麻袋收了,炉子也还没升火,天色有些晚了,是时候该给生病的人送药去。妙音见师父未挪动身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才上前询问:“师父,您怎么呢?”
圆济揉了揉眼,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来:“没什么。”她看了看妙音又关切的问她:“你的脚怎样呢,还疼吗?”
“不疼了,多亏师父给我按摩的那几下。”
圆济起身说:“我来升火,你来配药吧。对了,那位叶老妈妈的病又加重了些,给她单独配药,方子我已经写出来了。你费点心,多照料下她。”
“是。”妙音赶着取了小秤来称药。圆济找了柴禾来,赶着升炉子,舀把蒲扇摇了几下,只见浓烟滚滚,看是有些受潮,不那么容易点着,烟气熏得圆济眼泪直下,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妙音在一旁秤着药,心里隐隐的觉得师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或许与自己有关,可师父若不愿说,自己不管怎么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好不容易熬好了药,妙音装好了要便去准备送药,圆济自然要跟着去,妙音却道:“师父,您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有我呢,再说不是还有外面请的大夫么。我见师父有些疲惫,想来也好些天没有休息好了,可别累坏了。”
圆济淡淡的说道:“那你去吧。”
“诶!”妙音眼望着师父离去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心想师父不过才三十几岁的年纪,为何身影显得这样苍老呢?
正如师父所说,叶老妈妈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咳嗽得十分厉害,好在有师父另备了方子,多加了枇杷叶和款冬两味药。
“六师姐,你去多抱一床被子来给叶妈妈。只怕还是薄了些。”正好妙和在跟前,妙音嘱托道。
妙和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或许因为咳嗽得过多了,呼吸有些不大平稳,两颊带着些异常的红润。此刻,夏侯轻带着人进来了,来到叶妈妈跟前,妙音见了他,有些本能的护在前面,诧异道:“你们要做什么?”
夏侯轻吩咐着手下:“连带着铺盖卷和褥子,都给搬出去。”
两个男子上来,将妙音给撞开,一人去拉拽叶妈妈,一人赶着收拾铺盖卷。叶妈妈见过夏侯轻杀人,吓得面如土色,惶恐不安,紧紧的拽着妙音的衣袖:“小师父,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是死,也死在这里。小师父,您大慈大悲,您求求这些官爷,让他们别带我走。”
妙音才要开口,夏侯轻却说:“我行事的方式你是知道的,再有她重病在身,总不能再过给别人。也就不劳你费心,我找大夫给他看病。“
妙音有些惧怕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心里却想,何必和他说,不如找了商羿,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叶妈妈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叶妈妈哭闹着不肯随他们走,妙音劝慰道:“叶妈妈放心,有我。”
殿内其他人头都埋了下去,谁也不敢招惹夏侯轻。
妙音等着夏侯轻的人走远了,这才去找商羿来商量。
依旧是那棵梨花树下,斜阳西陲,妙音左等右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才见商羿走了来。
“小师父找在下有何吩咐?”因为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来迟了些,不过商羿也不准备解释。
妙音看了他一眼,低了头说:“哪里敢吩咐商大人。才夏侯大人将叶妈妈给带了去,说是因为她病得太重了,要隔离开。只是夏侯大人的作风,你必是明白。叶妈妈的病只要医治照料得好,活下来的希望很大,所以想拜托商大人派人去照顾一下。”
商羿眉毛一挑方说:“这点小事不用小师父吩咐,我也知道该怎么办。”
妙音点点头:“那请商大人多费心。”
商羿的目光落在妙音扭伤的腿上,有些含糊的问了句:“小师父的脚好些了没?”
“已经不疼了。”妙音想起山洞里的那位老妇人,思量再三和商羿说:“上午我们在山洞里遇见的那位病重的老婆子,不如你去找几个人,将她带出来吧。正好你们那里也有大夫给好好的诊治一下,不然就真的要让她死在那洞中么?”
商羿叹了一声:“下午事太多,来不及去理会。既然小师父开了口,我也不能不管,明一早,找几个弟兄,将她背到庵里来,如何?”
妙音颔首微笑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又向商羿双手合十行了礼。商羿赶着双手一拱,转身便去了。
妙音见夕阳甚好,梨花开得更好,手扶了花枝,轻轻一嗅,却闻不见任何的香气。正要回房时,妙殊却不知从何处走了来,拍了拍妙音的肩膀,冷不丁的笑说了句:“七师妹果然有眼光。”
妙音摸不着头脑,忙问:“三师姐这话是何意?”
妙殊笑道:“这事我不会舀随便乱说。七师妹放心。”说着就走开了。
妙音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三师姐从何处着了魔。
又仰面去看那一树绽放的梨花,心想这花开得正是时候,却无人来赏,空错了这花期。三师姐就好比这盛开的花朵一样,纵有倾城绝色,无人来折,也只有寂寞的凋零。
☆、第三十七章计谋
圆真师太在自己房里整整坐了将近两个时辰,圆济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圆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握紧了拳头,捶了捶桌子,咬牙恨道:“当初我怎么就不再心狠一点,也不至于留下今日的祸患。”
可事情既然出来了,不得不想法子应对。她得赶快才行,不然让她们给抢了先,自己是一点退路也没了。
圆真将自己关在屋里,不与任何人交涉,晚膳没有用,就是晚课也没出面主持。思量良久,终于下了决心,这事必须得及时处理,不能再耽搁下去,可是找谁呢?圆真斟酌了一回,要说会来事,有计谋的自然是三师妹圆华属头一个,自己也找她办了不少事,这等大事还是只有找她商量,才能有解决的办法。可圆真转念又一想,什么事都让圆华担着,若是以后出个什么事,只有她站在自己一边,那可是件危险的事。
圆真斟酌来斟酌去,舀定了主意,只带了个随身服侍的人,蘀自己打着灯笼,急忙要找人议事。
妙殊正在圆慈房里喝茶闲聊,突然见庵主来了。妙殊与圆慈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圆真瞥见了妙殊,关于她的行事作风,自己本来就不喜,她的事迹总在庵里流传,于管理不利。因此向来对妙殊是漠不关心,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过是软禁她几天,不让她出门。可想着她也为庵里带来了不少的收益,又是圆慈手下头号中意的人,不好轻易得罪。
圆慈先笑说:“庵主怎么亲自走了来,本来是要去您那道晚安的。不见庵主出来用饭,可是身体抱恙么?”
“我好得很。劳你费心了。”圆真在上首坐了,这才对妙殊道:“你回自己屋去吧,我有事要和你四师叔商议。”
妙殊方退下。她也没那个好奇心去关注庵主的话题,只要与自己无关,管它什么天翻地覆,都不要紧。
圆真让圆慈将屋里其他不相干的人也支走了。圆慈纳罕道:定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且不先问,看师姐如何开口。因此又一笑,亲手捧上一杯茶:“庵主尝尝我收着的茶叶。”
圆真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去品茶,看也没看:“夜晚我都不喝茶的,怕睡不好。”
“是呢,都说二师姐最会养息身子,规矩自然也就多。不像我们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二师姐今天不来,我也要找庵主商量一件事。”
圆真眉头微蹙,忙问:“你有什么事?”
圆慈含笑道:“年前买进来的那几个丫头,如今我也调理出来了。只等挑个时机给她们剃度,也不用分到各房里去,都放在我手下吧。”
圆真点头道:“你既然开了这个口,我难道会不答应么。多大的事呢。只是目前瘟疫盛行,还不知怎样呢。你会调理人,但也保不定有几个淘气的,且过了眼下这事再说吧。”
圆慈笑道:“多谢庵主的美意。”抿着茶接着说道:“妙殊这孩子跟着我也好几年了,要说容貌这庵里看去,实在找不到第二人,可毕竟也渐渐的大了。再过一两年也不中用。我看她自己也没前些年那么热情。只每天关在屋里拼命的做着保养。这女人呀,好比娇花一样。这好看的女人更是如此,开得太好了,也凋零得快。她向来有几分傲气的,脾气有些古怪。由着她去吧,毕竟我也不是她的师父,管不了她。”
圆真静静的听着,心下正烦恼,也不好突然打断圆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