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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 (我想吃肉)



  郑琰支持池修之先有个套路,当然,该劝的还是要劝的:“看人挑担不吃力,你还是先跟二李后头多看看再上手罢。”

  池修之道:“你写好了,心里有个数了,想与岳父谈一谈呢。”

  郑琰笑道:“他必是不肯先看的。你既已拜相,就该拿出自己的东西来,一味问他,他也不会开心。”

  池修之喃喃地道:“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那是你现在还没有正经视事,一旦有了事情做,保管忙得你没功夫想这些心事。当年你阿爹,休沐日都不得空儿,好容易有一天假,还要巴巴地寻个画匠给画张行乐图裱起来。”

  池修之失笑:“你却不用找画匠了,你画就好了。”

  郑琰道:“那更好,不用照着你都能画出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池修之又问郑琰一些学校的事情:“若是简单些的,这样一所学校,要花多少钱?维持的费用呢?一家养两个读书的学生到十六岁,每年要耗多少钱粮?”

  郑琰道:“这可不能拿崇道堂作比,那里的学生既富且贵,屋子也好、先生也好,家什也好。你要说寻常人家孩子读书的学堂,那得另算,连建房的木石都不一样呢。”

  “唔,先算一算,先算一算。”

  郑琰听他这么说,就扒拉出个小算盘来,一样一样给他加:“一年笔墨书籍若干,束修若干……县学就可小些,郡学就要更大,眼下房舍是需另起的。待新学兴起,可与旧学合并。”

  池修之头疼地道:“你还说二十年不够,看这个样子,有四十年也未必得够。”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无须急功近利,无须自己就能看到成果,若能使后人得其益,也不枉你费这般心了。你若想办得略快些,就把考试录官的事儿也一齐推进,诱人读书。要你说,四十年还嫌快了,你也不想想,你弄出这么些读书人来,天下又有多少官儿可做?有些是家中富足,仓禀实而知礼节的,另一些是硬挤出来的钱来读书,一旦不成,连门手艺都没有。这多出来的人要往哪里放?”

  池修之道:“你想选官,要披沙拣金,多些人来考总是好的,可选的也多,这淘汰下来的。可以耕读传家嘛!”

  郑琰惆怅地想,最好是社会能消化掉啦。问题是如果生产力跟不上,最直白地说是粮食产量跟不上,养不了那么多剩余人口,想发展工商业都发展不起来。“还是田没种好!什么时候一个人能种几十亩田且高产了,事情就好办多了。”郑琰拍桌子。

  池修之道:“五百年来,亩产只因灌溉、积肥等事,多收了三、五斗而已。只有这几斗稻麦,仅止使他们不溺婴。这些年日子好多了,溺婴的事儿也少了,先前尤其是溺女婴的多。”

  “……”郑琰有些混乱。

  池修之埋头道:“你先算出来,一步一步来吧。纵使令他们读书,乡间豪族或许在十年内为官者突增,待世家醒过味儿来,两下也就打平了——李神仙、蒋卓都已经回过神了。真正贫寒之士,能出挑的并不多。日子久了,寻常人家就得想想是不是要让孩子读书了。”

  郑琰把他说的话理解了一下,就明白了:这是统治阶级内部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利益再分配,劳动人民想挤进来,也就捞点渣子了。像她爹那样,绝对是走了狗屎运。池修之为朝廷注入大量新血的目标没达到,很不开心。

  □神马的,果然是木有办法一时半会儿做成的。郑琰只好安慰池修之:“万事开头难,你开好了头,总会有结果的。”

  池修之“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写

  不等池修之写好他的施政纲领,就被分派到了拜相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主持新平侯郭沛良之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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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沛良的一生,难说是幸福还是不幸福,一个公主妻子,代表着有靠山的同时也代表着要忍受许多事情,比如连生七个女儿时的焦灼。终于郭老先生有了儿子,儿子也给他生了孙子,对得起郭家先人了,郭沛良两眼一闭,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

  郭沛良有爵位,国家要按照一定的规格给他一定的丧葬补助与优待,要派人致奠、写祭文、发钱,还要处理他遗留下来的爵位的继承问题等等等等。池修之被办丧事办得烦了的二李踹过来过问此事了。

  由于郭沛良与池家也有着拐了一个弯的亲戚关系,池修之公事之余,还要代表自己去致奠。郑琰比他还忙,她还要去看看宜和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病了,受到了惊吓,正在喝药呢。

  原来,郭沛良是在夜里悄悄去的,宜和大长公主一觉醒来,身边躺着个尸首,胆子再大、关系再好,特么刚睡醒摸着个凉尸首!想着自己跟个尸首不知道并头睡了几个时辰,能不吓着么?据说当时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郭靖又要收敛他爹,又要安抚他娘,还要打报告给萧复礼,还要通知亲朋好友,还没个兄弟帮忙,整个人熬得蓬头垢面,眼窝都是青的。

  郭沛良有七个女儿,出嫁的时候个个都选的好人家,几十年过去了,有过得越来越好的,也有稍不如意的。亲爹故去,七个女儿一齐回来,哭得郭靖头都大了。遇到池修之换下官服来吊唁,郭靖拉着池修之的手,红着眼睛道:“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您多担待,你……眼下劈成八瓣儿都不能事事周全了。”

  池修之很同情地道:“你且忙老侯身后事——大长公主如何了?”

  “圣上遣了御医来,开了药。说是朱砂定惊却有毒,恐上了年纪受不住,不敢下这一味,药效就略差些,今天还说心跳得厉害。”

  池修之也头疼得厉害,心说,千万要好了,要不然这办不完的丧事了。

  池修之的祈祷并没有应验,郭沛良头七没过,宜和大长公主尾随而去。她辈份极高,听到她的死讯,萧复礼非常难过,当即表示:“大长公主与老侯伉俪情深,令人感叹,你要亲往致奠。”这又要安排皇帝出行,虽不至于一路清道,也要布置好警卫。

  庆林大长公主作为妹妹,也出现在了宜和大长公主夫妇的葬礼上,看到萧复礼就失声痛哭:“老一辈只余你一人了,”又为郭靖求情,“阿姐唯此一子,临去前嘱咐,把他交给你了。”

  萧复礼哽咽道:“敢不从命。”

  宜和大长公主亲家多来的却少,不少人已经先于他们故去,郑靖业与杜氏倒是扶杖前来,看得人心头一颤一颤的。郑琰是独个儿过来的,抬眼见扶着父母的兄嫂们都已两鬓斑白,蓦然一阵心惊,觉得自己也需要找个大夫诊脉压惊。

  萧复礼不便久留,安慰了郭靖,表示新安侯的爵位是他的,他安心在家守孝,出了孝也不会忘了他。留下一干亲友感叹圣上的仁厚,兼互相打招呼。顾益纯与郑靖业相长叹,顾益纯小声道:“棺木是早就备下了的,老衣也做了,你若去,你为你撰碑。”

  郑靖业的脸上没有了标准的浅笑,皱眉道:“不要说这个,不要说这个。”

  杜氏比他们都看得开,爽朗地道:“不瞒你说,你们的老衣也置了、阴宅也看了,若你们先走,就交给您啦。”

  因周王太妃等又至,庆林大长公主应付完外面的事儿,回来就听到如是说,心像被一只手给揪住了,顾益纯出此不祥之语,委实让她难过。假作没有听到:“这回乱糟糟的,你看八郎也抽不开身了,都先回罢。”

  这头郑琰因心中不安,跑去拉了郑瑜,约了兄弟们出来商议:“阿爹、阿娘的笀木、老衣准备得如何了?先做了,倒好压一压。”

  郑琇道:“都是齐的。棺材寄在外面,每年刷漆,也是压一压,到时候只怕宫中也会赐下秘器来。老衣一年做一身。”

  郑瑜又说起陪葬来:“种种明器,也先准备着。”

  几人商议毕,心里都沉甸甸的,商议的几个人都没有想到,郑靖业与杜氏的身体还算硬朗,先走一步的居然是郑琦!郑琦久居外州为刺史,每年只有那么几天才得回京与家人团聚,父母兄弟都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消息传来,一家子哭得死去活来,杜氏痛哭失声,直按着胸口,赵氏给她揉了半晌,才放声道:“让你替了他去吧!”

  郑靖业心志再坚定也是老泪纵横,郑琇忍痛道:“让德兴、德安陪着德平去迎灵吧。”

  郑靖业点点头:“二娘也不是无知妇人,想来二郎身后之物她都收着,让他们去,把二郎的东西清点回来,尤其是往来书稿。还有,州内府库、册目,都要妥善处置。一应幕僚也不要亏待了,带回京里来交接,有合用的给人家一个去处。”

  郑琇一一应了。

  事不宜迟,德兴、德安、德平三人整装,当天就请假往迎郑琦之棺。池修之接到报告攥紧了手里的笔,用力在申请上签了名。有他从中运作,假很快就批了下来,郑琦的身后待遇的评定也很快启动了程序。德安的弟弟们皆已出仕,又打报告丁忧守制。池修之批得心里挺烦,不知道郑琰再是个什么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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