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小心地取出一把银壶,装上大半壶,笑吟吟地奔去饭厅。杜氏唬着脸,郑靖业也在瞪她,她也不怕,蹭上去:“阿爹阿娘,猜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这就能不吃饭了?全家都在等你呢!”杜氏不假词色地道。
郑琰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一手捏着酒盅,一手提着酒壶,倒了半盅酒,晶莹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些微酒气散了出来。
“终于弄出这个酒来了!”
这酒很好,首先是卖相极佳,比起浊酒来,这透明的液体更让人沉迷。而且它度数高,一般人喝酒,太淡了不过瘾,想要喝出感觉就要喝很多。喝了一肚子水,总要去厕所,有些不太雅相。倒是这个酒精浓度高,极大地减少了去厕所的频率。
郑靖业抿了一口,被这直冲的酒劲儿一激,脑袋先是一清楚,慢慢品着,露出一丝微笑。有新的酒方,也是郑家一项可以说道的资源。
然后……然后……然后在郑琰期待的目光中宣布:“酒没收,以后吃饭不许迟到!”没有奖励,毛的奖励都没有,因为郑琰小朋友不乖,不守规矩,不按时吃饭让全家等她,还不通知大家。
郑琰:……
蔫儿蔫儿地向杜氏上缴了酒方之后,有些低落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啃排骨。郑靖业不由莞尔。杜氏心里却是欣喜的,闺女能有这手艺,也是一个特长啊!不用郑靖业说,她就知道,这方子要保密,同时也叮嘱郑琰:“是你摸索出来的方子,也不要四处去说。”独家秘方才金贵么。
放下啃了一半的骨头,郑琰问郑靖业:“阿爹,这酒叫什么名儿好?”
郑靖业正偷偷摸摸又倒了一盅在喝,闻言,看了看杯子:“清可见底,就叫清酒吧?”
嘎?“这名儿不好听,换一个成不?”绝对不要叫这个名字啊啊啊!
郑靖业很好说话:“那就叫澄酒。”
郑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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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方子,杜氏也没有大肆声张,只是密密地亲自照着方子做了一回,共做出十几坛酒,尝着味道不坏,才与郑靖业商议,在自家办了一场酒宴。郑靖业请的都是高官,在另一处,顾益纯与一些“名士”也在把酒言欢。
酒,实在是拉近人际关系的不二法宝。
一场酒宴,郑家美酒的名头就打开了。郑靖业很得瑟地道:“小女无意间酿出来的,我尝了觉着不坏。”
于元济很喜欢这酒的味道:“够劲儿。”厚着脸皮要讨几坛喝。有他开了头,叶广学等也跟着起哄。
都知道不要讨秘方,也不见你把自家菜谱公布,当然就不好意思跟别人讨要秘方。但是成品还是可以要的,琢磨一下自家地位,觉得有点面子的才开口讨一壶,自觉身份不够的,都不敢开口。
郑靖业故作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部分人的要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郑靖业又不是开免费酒厂的!郑琰辛辛苦苦回忆出来的造酒方法,并没有能够转化成利益,就这样“秘”了。
在名士这里,新酒受到了极大追捧。李俊被师兄顾益纯叫来喝酒,他还不乐意,顾益纯不跟他废话,扔了一小壶酒过去,他就颠颠地跑了过来。不得不说,清澈的酒液上佳的卖相,从外形上就对了名士的胃口。
浓烈的味道刺激着大脑,李俊灌了两壶之后就开始进行醉生梦死的状态。酒壶一砸:“笔来。”
据说,这一天李俊写的“快意帖”为其草书中水平最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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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开一次酒宴,最近郑靖业都很低调,并不主动攻击人——大计还没开始,他这是攒着劲儿呢。
摇着小团扇儿,拖着小木屐,一步三摇,蹓蹓跶跶地晃到了池塘边儿上。现在是上课时间,他之所以这么闲,完全是因为今天是休沐日。这一份安闲没维持多久,翠微宫里来了一队人马,领衔的叫怀恩,是个宦官,他带来了皇帝要见郑靖业的消息。
郑靖业与怀恩算是熟人了,说来怀恩也是倒霉,他原是官宦子弟,不幸他爹犯了法,他当然不够砍头的,没官为奴,又正巧碰上宫里缺人手,他就这么进了宫。名字也改了,就叫怀恩。
“竟有何事?”郑靖业一点也没跟怀恩客气,对于奸相来说,查个有用的太监的出身,安置一下这位太监的家人,使其不断香火,进而收买人心,做起来不要太熟练。
怀恩非常痛快地泄密:“皇太子把延平郡王给抽了一顿,圣上正在发怒,让相公去议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整天晋江都不上啊啊啊
想回留言都回不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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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相的水平
皇太子把延平郡王给抽了一顿,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这个问题略有些严重。皇帝让郑靖业过去帮忙善后,郑靖业不得不去。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郑靖业帮皇帝收拾烂摊子又不是头一回了,可是这一回让他分外恶心。
延平郡王萧令德,皇帝第十子,皇室一朵大奇葩。大郤朝开国八十余载,光皇帝就传了四代,到了萧令德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五代美女基因,愣是没能把他改造成个人模样。
郑靖业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皇子!
凭良心说,皇帝即使到现在,也勉强算是个标致的老头儿,萧令德他妈据说曾经宠冠六宫,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生出萧令德这个家伙来。看到他的脸、他的身材,你会觉得,人类不是由古代类人猿进化来的,完全是由古代野猪进化来的。
没错,延平郡王是个胖子,还是个猥琐的死胖子!胖不过份,长得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上帝在报复社会了。
他人长得丑就罢了,性格也不好,实在是皇室里难得一见的奇景。但凡皇室子弟,开国之初糙一点、暴发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到了这会儿再出现这么一朵奇葩,未免太对不起社会规律了。你就算本质恶劣,好歹要学会装一下啊,他偏不!
令,美好也。德,道德也。萧令德是既不美好也不道德,似乎还有点心理问题,性格非常之不好。若干年后的《诸王列传》上是这么形容他的“貌寝,性暴烈,无能为”,可见他就是这么个人了。
即使不喜欢太子的郑靖业也要冷静地说,如果太子跟延平郡王发生冲突,十有八、九,错在延平郡王。
郑靖业还没到翠微宫,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微妙气氛,挑一挑眉,拾级而上。在殿门外立定,怀恩进去通报,殿门打开,里面传来皇帝的咆哮:“你究竟醒了没有?!”
有这么个儿子真是不幸,郑靖业在心里为皇帝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皇帝听到郑靖业来了,好歹给了他家宰相面子,收敛了一点怒气。皇帝容易么?苗妃怀孕之后就特别粘他,孕妇的症状总是千奇百怪还巨没有安全感。这边儿哄着如花似玉的小老婆是心甘情愿,那边儿一个如魔似幻的丑儿子办的囧事真是让他风中凌乱。
一个一个,都不省心!
郑靖业出现了,向父子三人揖礼。太子心里有些别扭,还是打了声招呼。郑靖业也没有过多客套,单刀直入问皇帝:“臣蒙宣召,不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看看猪头一样的延平郡王就知道了,这货还横在地板上哼唧呢。
皇帝暴喝一声:“还不是因为这个畜牲!”一手指向萧令德,骂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郑靖业无奈地看着皇帝,皇帝尴尬地咳嗽一声:“怀恩,你来说。”
怀恩在路上都已经把皇帝爷儿仨都卖给郑靖业一次了,这会儿又装模作样地复述了一回。
原来,到了熙山,大家都放松了,太子鉴于最近精神实在绷得太紧,在太子妃的建议下,也去郊游,全家出动。太子、太子妃、四儿六女、一个良娣、四个孺人,都齐全了。太子妃的娘家妹妹也应邀参加。
一群人正高兴着呢,萧令德来了。过程一点也不曲折复杂,就是这货硬要挤进来喝两杯,然后醉了,然后酒后无德,还惊着了女眷。
皇太子的家宴像被野猪给拱了一样。本是来散心的,心没散成,反添一回堵。
这个……真不怪皇太子抽他!
太子果然抽了延平郡王一顿,他的武力值还是比较可观的,萧令德只有挨打的份儿。太子已经有了危机感,他需要杀鸡儆猴,让弟弟们不敢妄动。他知道,如果这些家伙蜂拥而上,没他什么好。倒不如分而击之,先吓退一些胆小的。
这事儿是萧令德不在理,皇太子就是收拾了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不用担上什么欺负弟弟的名声。太子的主意打得很好,抽老十一顿,然后捆着他去面圣,皇帝也不能说他不好,还得为他撑腰。这也是向弟弟们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