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棋眨巴着眼看了看她,倒也不恼,只笑了笑,从石桌盘子里捏了个糕点来吃,香甜似蜜的口感腻歪在了舌尖,慕容棋有点受不住,端起茶盏连灌了几口,咂舌道:“还是这般的嗜甜,也不怕吃坏了这口小白牙。”
长宁愣了愣,回神后,顿时气红了脸,想再劈手砸了他手里的茶盏,不想对方一个闪躲,避让开来了。
“呵呵,好大的气性,微臣的折扇都没了,四公主的气该消了吧。”
说着,慕容棋兀自伸手执起茶壶,往杯盏里添加了茶水;回身就往长宁手里一塞,勾唇浅浅一笑,继续道:“微臣这厢赔罪,四公主勿怪。如今这局势,你我皆是一条船上的;公主还是识大体的,好些……”
听得这话,长宁只感脑袋“轰”地一声,那根理智的弦差点断了,若不是怕意气用事平添了乱子,还趁了面前小人的心,手在袖里偷攥成拳,指甲刺入手心肉里,疼痛使得她理智慢慢清醒过来,胸口好似一团烈火在燃,怔看了片刻,心有哀凉、痛苦、愤懑,乃至怒极反笑……
泪光微闪,长宁有些哽咽,轻嗤道:“慕容棋,狼子野心。我父皇待你一家不薄,你就是这般做得。”
闻言,慕容棋寒眸一冷,勾唇冷嘲了番,确实是不薄,自太祖起,慕容家便随着李氏皇族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忠心耿耿,血洒疆场。而代宗时的耿吴之乱,为平叛,他慕容家可以说是倾尽全族之力,险些灭门绝种,好在老天垂帘,还剩下些孤儿寡母,老弱妇孺。
一门的忠烈,可最后得到了甚么?猜忌,猜忌……无止尽的猜忌。功高震主,彻骨之寒。远的不提,他的曾祖父、祖父,乃至父亲;谁得以寿终正寝,哪个不是死在了战场之上。可得到的又是甚么,一块匾额,几句夸赞,其他的,依旧是无尽的提防猜忌……
够了,真的受够了。若是帝王有才得力,天下太平,也就忍了,可如今了,皇朝摇摇欲坠,各地藩镇割据,瓜分势力地盘。年年战乱不休,几任帝王皆平庸无能,偏还死死握着皇权,挟持着他们。凭甚么?古语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天子失德,天下必乱。攻而伐之,并不为过。
可偏偏,不知哪里出了偏差,一连两位公主嫁入祁、慕容家,偏自己兄长与那傻表弟皆舍不得怀里的这如花美眷。自古美人窝英雄冢,他虽劝过几回,却不得其效。也罢,顺其自然。
可他,绝不会深陷其中。但也绝不容忍昔日追在他身后整日吵着要嫁给他的妮儿,如今居然想琵琶别抱,且对方的身份极其特殊,嫁真的皇室公主,与突厥这般交好,非一般寻常。圣献帝那老狐狸这般安排后手,必有其深意。那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不去多防备。
且又一箭数雕,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了。只他低估了一点,女人某些时候的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可惜,他只会止步於欣赏,绝不会身陷。
思及此,慕容棋清眸微冷,呵呵笑开道:“四公主,所言甚是。对极了,微臣确实居心不良,狼子野心。”
闻言,心头一凛,长宁仰首而笑,直笑得气都喘不上来。真真的好笑,二皇姐,你说的没错。除了她家的狐狸,男人,确实都没几个好东西。心神俱碎,水眸盈泪。
不想风情却是另一般,转眼回眸间,凄凄然,两颊生晕霞光荡漾,好似褒姒笑遗光;刹那间,芳华绝代,甚是惹人怜。豆蔻梢头,恰是,流光琢出玉人来;昨日的青涩妮儿,不知何时生得这般的亭亭玉立。瞧得慕容棋一阵心慌慌,意乱乱。
撇开首,掩嘴咳了咳,慕容棋有些甚不自在,想着,抬眼瞟了眼边上的娇人儿,低声喝斥道:“公主,须知道前驱狼、后有虎。莫与小臣闹得好,一切自平安无事。如今后宫的皇子公主们皆年幼无知,只剩下老弱妇孺。四公主,该听说过耿吴之乱,月阳大火吧。”
“你……”
长宁止住笑,冷冷地看向慕容棋,只感彻骨之寒。耿吴之乱,代宗连夜出逃,避走肃州。大批的叛军乱民杀进了洛安城,冲进了昔日无比威严的月阳宫,奸`淫`虏掠,无恶不作。那些留下没来及逃走的,男的倒罢了,横竖只一死了事。而女人,确实是灭顶之灾。不管是城里宫里,满城的女儿哭。
最甚者,月阳宫里,四散奔逃的,躲避暗藏的,不管是宫女、妃嫔,还是宗室皇亲贵女,皆……来得及清白自尽的倒还好,大部分皆受尽□,不堪羞辱,或咬舌,或撞墙,或投井……苟且偷生活下来的,却也为世人所唾弃,悄然无息的消失。
长宁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她能说甚么,哑口无言,卑鄙无耻至极。若几年前,她确实敢不顾一切先诛杀了眼前的混蛋,解了气再说。可如今,一切事实摆在眼前,确实如此。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一堆的狼心狗肺,没一个善茬。
虽她极力不愿承认,可皇朝的气数确实是尽了……不管他们如何做,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汉刘氏得以有光武帝,万兴之主,否极泰来。而她李氏,很不幸,老的老,小的小,不成器的,不成器……忍字头上一把刀,皇弟皇妹们如此年幼,只得咽下这苦水。二皇姐忍得,她也可以。
思及此,长宁勾唇浅浅一笑,看向慕容棋,说道:“文昌侯说得,本宫全都记下了。”说完,垂下眼睑,迅速起身,快步离开。
这般结果,倒是没预料到。慕容棋也不以为意,兀自端起茶盏,斜靠到栏杆那,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慢慢饮完。
挥退一众侍婢,不许他们再跟。长宁一路疾走,转了几个弯,走过了石桥,好几个回廊……神魂不定,四下一通乱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觉得腿麻脚酸时,才在个小院拐角那停下脚步。二皇姐,她好怕,豺狼虎豹,暂苟且偷安,他们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嘛?不,该争得还是要争,横竖一个死,没什么可怕的。他日,皇朝若真有覆灭的那天,她必以身殉葬。
“狐狸,你这呆瓜。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回不回来,我李长宁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死死,且是你的人。天崩地裂,不为变。”
长宁闭上眼,暗暗发下誓言,并毒咒:若为此誓言,天诛地灭,万火焚身,不得好死。蓦地,睁开眼,释然地笑了出来。
抬脚刚想往回走时,只见安顺急匆匆地赶上来,不及擦汗,急急拱身回禀道:“好公主,可让小的好找。公主,宴席都开了,眼看着小世子要抓周了,二公主四下寻你,小的,只得来禀了。”
长宁扭身敛帕拭了拭脸上残余的泪渍,弯了弯唇,轻笑道:“难为你左右替本宫挡着,我这就去。小堂弟的抓周礼,可错过不得。”说着,抬脚往回走。
庆山王府,正厅,一个美艳的少妇抱着个粉嘟嘟的男娃儿,立在个圆桌跟前,少妇凑近小声地逗弄着怀里的娃儿,可这粉团子却怎么也不开怀,被突然吵醒,笑得出来才怪了。
粉团子很是不满,扭了扭嘟嘟的小身子,拉扯了一□上的小衣衫,撇了撇唇,摇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呢喃道:“蕊姨姨,不要,都不喜喜……要姨姨,美美。”
若寻常,这蚊呐似的声音并引不起人的注意,可现下,众人皆凝神屏息地等着看小世子抓甚么了?这话说出来,众人无不忍俊。当年的大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岐山郡王,是抓起个脂粉扑往自己脸上拍,胭脂吃得一嘴。长大后,果不其然。确实百花丛中浪荡过,独树一帜的。咳,如今的小世子,又是这般的……
想着,众人将目光瞄向一边坐着的庆山王李思谏。
被盯得有些发毛的庆山王,面子上挂不住了,尤其是平阳妮子的眼神,咳,他可是暗里教过几十次的了,死小子不上道,能怪他嘛?想着,递了个眼神给跟前抱着小兔崽子的爱妾——绿蕊。
粉团子一看,不乐意了,黑眸子转了转,瘪瘪嘴,虽然话说得还不利索,却还是很不屑地开口道:“父王,羞羞……食言肥肥,蕊姨姨,贤儿的。”
话音未落,庆山王面色刷黑,死小子,抢女人抢到老子这了。抬眼瞪了眼不给自己长脸的粉团子,拍桌怒道:“何时肥了?她不行,桌上的,还不快挑。”
一听,粉团子怒了,瞪圆眼儿,身子扭着往下探了探,一双肉爪拍在圆桌上,随手推开一堆杂物,瞧都不瞧,只抓了个玉簪,小心地往绿蕊发髻上一簪,而后伸手抱住绿蕊,夸了声:“美美。”
回身,手指一伸,怒回道:“蕊姨姨,我的。坏爹,抢贤儿的,母妃娘亲揍他……”
臭小子这么不给他面子,庆山王大怒,哪里还顾得有外人在场,拍案而起,目眦尽裂,咆哮喝叱道:“老子的女人,你也敢肖想。”
这厢一闹腾,后厅坐着的太皇太后自然坐不住了,敢训她幺孙子,这还了得。当即,起身来到厅前,准备随时袒护粉团子。
粉团子一瞧皇奶奶,底气顿时足了,眼一瞪,抱住绿蕊姨姨的脖颈,吧唧上前啃了一口香颊,扮鬼脸道:“贤儿的!父王,老不羞!皇奶奶,皇奶奶……要抱,要抱,打他屁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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