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先去拜见了刘夫人,因看天色不早,便让人下帖去请陈家主母明日来州府做客。
刘夫人关心地询问二丫的伤势是否还有碍,在衣食住行上可有什么禁忌的,二丫只得笑说全都好了,和平常一样就行。刘夫人又命人拿了些东西,说是送给李太夫人等人的礼物。二丫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与之前自己准备的放在一处。因二丫赶路太累,且因上次刘夫人的训诫,二人的感情明显得更进了一步,二丫便不再虚礼,吃过饭就早早去休息了。
第二日吃过饭,刘夫人看二丫已是休整过来,便开始显摆芳姐姐弟二人送来的东西来。先是让人拿来她姐弟二人送给二丫的东西:晨儿也就是送些京城里男孩子们经常玩的小玩意儿,反倒是芳姐儿送了些钗环娟花,倒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只是胜在新意,二丫便也不推脱照单全收。
刘夫人见她如此很是高兴,又让人把芳姐绣得小摆件拿出来让二丫观赏。
二丫本已知道芳姐的字比自己的整齐好看,今日一看刘芳绣的山河屏风比自己的绣技要好很多,且那山河图乃是芳姐自己画的时,更是不住口的夸奖,直哄得刘夫人笑不拢口。
因二丫说与芳姐儿如此灵秀之人,也不知得是什么花容月貌才配得上她
刘夫人听了大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这还不容易”说着就命人却取刘芳亲自画的她姐弟二人的画像。
第三十六章 胭脂玉郞
第三十六章 胭脂玉郞
二丫一听,便只闹着刘夫人说她藏私。刘夫人笑道:“我知你丹青不好,怕拿出来臊着你。”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恰好此时绵儿已是捧着画进来,二丫忙上前接过,便急忙打开来看。
二丫展开画来一看,却是两位少女的画像:一个大些的是容貌艳丽神采飞扬,眉眼间依稀有些刘夫人的影子;小些的那个女孩子粉雕玉琢,眉心一点胭脂更显俊俏。人物栩栩如生,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不由心中赞叹: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画工竟是如此了得。
二丫笑道:“芳姐的丹青的确是我所不能望其向背的,而且人也长得比我好看,我如今算是心服口服,”又指着画像道:“这定是芳姐,就不知这个俊俏的小姑娘是谁?不知晨弟弟的画像可是也拿来了?”
众人听了都看着二丫哄笑起来,反倒是她一时迷惑不解起来。
刘夫人也笑道:“你芳姐姐也是个调皮的,本是画了像来慰藉一下她二人不在我们身边的空寂,却偏偏把晨儿画成个小姑娘,那晨儿也是就老老实实由得他姐姐欺负”
二丫再一细看,许是年纪小又有芳姐儿的画笔修饰,画中的刘晨真是雌雄难辨。二丫也笑道:“您要是不说,真看不出晨儿是个小公子,尤其是眉心点的那个胭脂,更象菩萨跟前的金童yu女,芳姐姐这一笔倒是有那画龙点睛之妙。”
绵儿已笑道:“我家小公子眉心的那点胭脂却不是小姐故意点上的,而是他本身就有的。”
二丫心中一动,本就俊俏的人,再加那眉心一点胭脂痣,长大后也还不知会怎样的英俊,也不知他将来得娶个怎样标志的才能配得上他,口中却笑道:“听人说眉心一点痣倒是福泽绵长之人呢”
秀儿也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富贵自是有的,只是他长得太俊俏,也不知将来要娶个什么样的绝色呢,别看小公子才十岁,外面就有人真呼他为‘胭脂玉郞’呢”
“胭脂玉郞……胭脂玉郞?”二丫心中一激灵,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对,是在京城里听过的,那人也算是大大有名的。
刘夫人却止住秀儿道:“不过是那起子人混叫的,不过是个风流名儿,以后切不可再提起,没得失了咱们侯府书香世家的清名。”秀儿等人忙敛了声色,连连应是。
“侯府……书香世家?”二丫有些心惊:“夫人家乃是刘姓,不知可与川阳侯府同宗?”
刘夫人笑道:“可不是吗,我们本家就与川阳侯府一族,只是现在也算是旁支了,你怎么会知道川阳侯的?”不待二丫回答,她又笑道:“是了,定是听你父亲说的罢,这川阳侯府的二公子前年十五岁时就中了举人,在京中文人之间可是一大美谈,想来你父亲在京中听说过的,只是因他尚且年幼去年的会试便没让他下场去考,倒是有些可惜”
二丫听此犹如一个响雷炸在耳边:同是出自川阳侯府又都有个“胭脂玉郞”的称号,也未免太巧了,二丫犹不死心地问道:“不知川阳侯是几品官,刘老太爷既是出自侯府想来也得是高品的官罢?”
刘夫人却叹道:“川阳侯自是超品,只是我们家老太爷虽是出自那府中却已是旁支,只能自己去搏功名,也是命运不济,只在翰林院做得几年,年纪轻轻便因病逝去,最终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刘夫人联想到婆母夫君当年孤儿寡母的艰辛生活,心下黯然,转眼看到二丫一脸的惊吓惶恐的神情,以为她因勾起自家伤心往事心中不自在,忙笑着安慰道:“这都是以前的事啦,如今老爷也已是五品的官,老太太也诰封了太宜人,也算是苦尽甘来”
二丫只觉得头重脚轻神情一片恍惚,待要张口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是机械地随着刘夫人点头,想要微笑脸颊却不听使唤。
这时有丫鬟来回:陈太太已经到了。刘夫人忙拍拍心神不宁的二丫,又让人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便带着二丫往客厅而去。
陈太太已在那等候,主客见礼后,刘夫人便笑道:“想来使去的人也已经说了,这次是请府上帮着带些书信物件给她老家的人,本来应是亲自去府上的,只是我想着这丫头也大了,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随意跑去总归不好,况且她到底还是个小丫头总有想不到的事,有我在也能提点一下,便做主请你过来一趟,失礼之处还请谅解”
陈太太忙恭敬地笑道:“夫人说的是,我家老爷也是这么想的,如今正是春忙时节,大人们也都抽不开身,本想这几日再使人去尉县的,不想小姐竟是亲自来了”
刘夫人听了笑了笑,又看向二丫,却见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再次开口道:“往那边去路途遥远真是麻烦府上了,如此大恩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陈太太已是慌忙站来起来:“哪里有什么大恩,说什么报答,不过是顺路举手之劳罢了,夫人小姐如此说倒是见外了,能与夫人小姐长来往,让民妇多长些见识,就已是让民妇感激不尽了”虽说顺路却也需费点时间往那平安镇拐一拐,但因此让县太爷欠了人情,又与知府有了交情,对于他们商人来说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刘夫人心中自是明白,便点头微笑不语。
二丫此时已强敛了心神,将那一应的东西交与陈太太,并再次郑重道谢,倒也没再失礼。陈太太将东西收好便借口因有事不便多留,刘夫人又邀请她闲时来玩,这才放她去了。
刘夫人看二丫精神不济,虽心中纳闷却也只认为是这两日收拾东西累着了,便命人服侍二丫先去歇歇,等午饭时再叫她。二丫早被脑中的事儿搅得浑浑噩噩,可一时又理不清头绪,只好告了罪随着丫鬟回房歇息,又赶了人出去,只自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喃喃说道:“胭脂玉郞”
第三十七 前生奇事
第三十七 前生奇事
二丫希望这只是个巧合,只是恰巧都叫了这么个混名,然而一想到那人也有个姐姐叫做芳姐儿,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太多的巧合只能说明,此胭脂玉郞既是彼胭脂玉郞。
那还是她嫁入川阳侯府的第一年冬天,丈夫刘栋一脸怒气地回到房中。她小心地询问为了何事,刘栋只是怒道:“以为除了族,不是刘氏族人便可抹了那羞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知庇护族人只一味地害怕权贵,哪还敢称什么书香门第勋贵之家。”
那时的她正因不适应侯府生活而小心翼翼,见此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刘栋因与她无话可说,便拂袖去了书房。她在侯府又无根基,又被教导要多听少说,自是不好去打听什么,只是在心中纳闷。
反倒是过年给族人分派礼物时,主持侯府中馈的大嫂特意去请示婆母,是否要按例给一家姻亲互送东西,婆母沉吟半响深叹一口气道:“他们家已是没了人又除了族,已与刘家没了关系”大嫂听了面有不忍,张张口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退了出去。
大嫂终是在她二人独处时,忍不住对她说道:“芳妹妹已没了父母长者,唯一的弟弟被除了族,又那样靠不住,如今又与刘府没了瓜葛,真不知她以后怎么……唉,当年那么爽利的女孩,大家也相处得好,谁知竟……”
那时的她还是新妇自是不知芳妹妹是谁,倒是大嫂身边的何妈妈也忍不住叹道:“都是那糊涂父亲做的孽从没见过这么糊涂的官,自己丢了命不说,竟累得老母妻子含恨而去,只是苦了一双好儿女”
经过何妈妈这么一说,她才有点明白,便欲开口相询,大嫂却厉色道:“何妈妈也是办事办老的了,这些个话也是随便说的,总之这事已是如此,不过是各人各命罢了,既不是一家子也不必再提,省得自寻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