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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儿回到俏红楼,已到了姑娘们练习唱曲的时间。本来她以为姑娘们会因为十七少的事情继续对自己指指点点,可没想到一路往花厅里去,姑娘丫鬟们都在叽叽喳喳讨论旁的事情,见了苏钰儿就跟空气一般。
在俏红楼混了这么久,钰儿也猜得出这是怎么回事了。拿了琵琶在梨芷身边坐下,她便问,“今晚楼里是不是要来什么贵客?看她们又开始吵了。”
“是啊。”梨芷拨弄着琴弦,随口道,“今晚桑大少再度光临,她们怕是在讨论用什么招数留住他这棵摇钱树吧。”
钰儿心里暗笑,桑晋南?那个喜欢男人的断袖公子?姑娘们喂,还是别白费心思啦!
因为今晚桑大少要来,花妈妈特别吩咐乐师教了几首合唱的曲子,夏姑娘来了月事在房里休息,便只春姑娘江婉约、秋姑娘梨芷和钰儿三人琴琶相合。
由于上次桑晋南对钰儿“青睐”有加,这次乐师特别让钰儿担纲领唱,几首曲子练下来,她已是累得不行,偏这会肚子还咕咕地叫了起来,春姑娘一笑,道“冬妹妹许是肚子饿了吧,刚好我房里有新买的桂花糕,拿出来跟你们尝尝鲜。”
不一会,她丫鬟便取来了香喷喷的桂花糕。钰儿虽然肚子饿,可是毕竟长了个心眼,她春姑娘对十七少爱慕已久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今早十七少夜会钰儿的消息传开后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在小说里看惯了宅斗、宫斗的苏钰儿,望着那桂花糕左右犯难,偏这会梨芷已吞了一块,咂着嘴道,“好香啊,姐姐这是在徐记糕坊买的吧?真好吃。”
春姑娘温柔地点点头,又对钰儿道,“妹妹怎么不吃啊?难道怕我在糕里下了毒药不成?”
话已说到这份上,钰儿也扛不住饿,便拿了一块来吃。徐记出的糕味道就是香甜,入口即化,见这糕也没什么问题,钰儿又多吃了两块。
练完曲子已到未时三刻,照例是姑娘们午休的时间。俏红楼的姑娘每日只吃早饭、午饭和夜宵三顿,午饭在未时午休过后才吃,钰儿回到房里,蒙头便睡,好养足了精神应付晚上的演出。
睡了一个时辰,她忽觉嗓子有些发干,叫小颜端了凉水过来,咕噜噜喝下一大杯,却还是干得难受,隐隐还有些烧得发疼。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哑了,好像发烧生病时失了声的感觉,想要说话喉咙里却似堵了块石头。
钰儿立马想到江婉约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坏了坏了,肯定是她在桂花糕里下了药。钰儿最恨这种从背后捅刀子的人,抓起衣服便往春字房间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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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妹妹你声音哑了?”春姑娘一脸的无辜,“肯定是翠环那丫头大意买了变质的花糕,这丫头,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说罢便拉了翠环出来,一巴掌扇了她个耳光,疼得翠环嗷嗷直哭。
“还不快跟冬姑娘赔罪。”春姑娘怒不可遏,仿佛坏的是她自己的嗓子似的。
“翠环该死,翠环贪便宜买了过期的糕点给姑娘,翠环知错了。”
“好啊你这小妮子,果然是你贪了我给你的银钱,枉我江婉约平日好吃好穿待着你,你胆子也忒大了。冬妹妹今晚还得出场唱曲的,你看看你闯的祸怎么收拾!”
听春姑娘这样说,翠环忙噗通一声在钰儿面前跪下,擦着眼泪连声认错。戏已经演到这份上,钰儿还能说什么?她恨恨看着江婉约那张虚伪的脸,想骂又骂不出声,只好当吃一堑长一智,忿然拂袖而去,回到房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钰儿默念着这句话,眼珠一转,想出个主意。
她江婉约步步算计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晚上丢丑吗?我偏不让她得逞,既然你这么嚣张,我苏钰儿也豁出去了。想到这她拿出笔墨,仔细写下一些需要的物件交给小颜,让她帮忙准备好自己晚上登台用的道具……
☆、10肚皮舞
戌时三刻,俏红楼里**销金的夜宴时段,百余名衣着光鲜的老爷公子围坐在台下,或把酒言欢,或搂着姑娘打情骂俏,怎一个“闹”字了得。
桑晋南坐在最靠近舞台的隔间里,闲闲啜着一盏雨前龙井,想起今早十七少一番诉苦的话,他就暗自好笑。
桑家与伊家是世交,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桑晋南深知十七弟在官场上虽不上进,但论及情场,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从小到大只过见他把女孩子哄得团团转,没想到他竟会被苏钰儿那个土丫头碰得一鼻子灰。
若说这苏钰儿不贪图富贵,桑晋南是不信的,他仍记得那天晚上临走时苏钰儿蹲在花篮前数银子的样子,那一双大眼睛都快放金光了,那她拒绝十七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桑晋南拿瓷盖拨弄着青青茶叶,若有所思。
这时杨小倌跑了出来,站在舞台前大喊,“各位爷,晚宴现在开始,第一场:媚舞芳华,有请冬姑娘上场!”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安静下来,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流光溢彩的舞台。一曲撩人的箫音掷地响起,随之大幕拉开,桑晋南放下茶盏抬眸,看到苏钰儿的刹那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清茶喷了出来——
那个土里土气的苏钰儿,一改往日神态,化了极为妖冶的浓妆,着一身嫣红色茜纱舞衣,重点是——她上衣只有半截儿,嫩如凝脂的肚皮全然露在外面,腰系一串细碎银铃,连着她长及曳地的纱裙。整个人纤腰微侧,纤手微展,像极了一条诱人的媚毒蟒蛇!
没有传统的笙箫伴奏,只听得节奏轻快的鼓点和铜铃声,奏出**的旋律,台上人儿跟着节奏飞舞轻旋,纱衣飘袂一片缭乱。桑晋南从没见过这种舞蹈,看似有点西域风情,但又比西域的胡旋舞更为**奔放。
这一曲埃及肚皮舞,是钰儿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演出的,舞姿套路她早已烂熟于心,若不是今天被春姑娘逼到了这份上,她也不会如此豁得出去。
看到台下桑晋南的表情,钰儿暗自好笑,自己这身衣裳,若放在现代,还算是保守的哩,不过既然你桑晋南是喜欢男人的,露给你看也没事,哼。
一曲舞罢,台下纷纷叫好,赏银自然是花花如流水般涌来。钰儿礼貌地向各位恩客道了谢,便转身往后台走。桑晋南把玩着短剑坐在原地,望着那抹纤瘦的背影露出微笑,这个苏钰儿,每次出现都会带给他惊喜,确实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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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后台,便看到春姑娘一脸怒气地靠在铜镜前,平日掩饰很好的温柔眼眸不再,双目迸着火星儿,几分醋意,几分妒火。
钰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哼,谁叫你欺人在先的。我苏钰儿嗓子虽坏了,可是还有腿有脚,不能唱但能跳,从今天热烈的反响来看,我苏钰儿这一仗已经得胜了。
钰儿昂起头,不屑地绕过春姑娘去。春姑娘本想教训她两句,没想钰儿经过身边时忽然娥眉一挑,冷眼投来狠狠一瞥,惊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春姑娘没想到,眼前这个未满及笄的小丫头竟然这么厉害,看来之前自己真的是小觑她了!
钰儿懒得理会周遭的目光,坐下便开始拆簪卸妆。她不习惯脸上擦满脂粉的感觉,每次演出完事了就会赶紧卸掉。
今儿为了配合舞蹈效果,她特意戴了一副红珊瑚嵌珠金簪,簪子缠在头发里,怎么也拔不下来,正在生闷气的时候,身后一声熟悉的男中音响起,“要不要本大少来帮你?”
钰儿惊讶回头,竟见桑晋南立在面前,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微笑。周围的姑娘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桑大少,都兴奋得乱作一团,纷纷朝这边投来羡艳的目光。
桑晋南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双眸转为凌厉,抬头往四周冷眼一扫,姑娘们立时吓得唯唯诺诺,安静退了出去。
“苏钰儿,冬姑娘?”桑晋南重拾起方才放肆的笑脸,朝前一步站到她面前,随手把短剑往她身旁的桌上一搁,寒光掠过眼前。
“方才的舞蹈是你自己编的?”他俯下身,猎人一般的盯着钰儿。还好钰儿知道他有断袖之癖,所以并不畏惧,迎上他幽深目光点点头,算是默认。
“舞姿美,人也美,只可惜我听说你是立志卖艺不卖身的,是吗?”
呃,这话肯定是十七少告诉他的,钰儿望着桑晋南不怀好意的笑脸,立时顿悟——他是替十七少来找茬出气的!啧啧,真是断袖情深呐。
既然十七少已经什么都告诉他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钰儿点点头,便转身继续卸发簪,浑然当他桑晋南是空气一般。
桑晋南倒也不生气,见她卸得辛苦,伸手便替她绕开缠住的发丝,将那珊瑚簪轻巧地取下来。“当了这俏红楼的头牌姑娘,却声称自己不卖身,这不是为难恩客吗?难道是冬姑娘有意抬高自己身价?”桑晋南自顾自说道,“若是我桑大少愿出百两黄金,冬姑娘可愿意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