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本想回府去,转念一想又不愿再惹胤礽不高兴,便跟了他一块进了宫去,还特地命了何玉柱去吩咐御膳房晚膳多添几道胤礽爱吃的菜来,胤礽心情不好,对他的献殷勤也视而不见,坐到御案前提笔就开始批阅奏折。
胤禔在他身边坐了一阵,见他当真不理了自己,也觉得没趣,自觉地挑了半摞折子坐到了一旁去,帮胤礽分担起了工作。
小半个时辰过后,唰的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胤禔诧异抬起头,见胤礽竟然随手就将手边的茶盏给摔了,满脸的怒容又将手里的折子给狠狠朝前砸了出去,然后倒在了榻上翻过了身开始生闷气。
胤禔冲一旁哆嗦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之赶紧去将碎茶碗给收拾了,又亲自上前去捡起了那
封折子看了看……是弹劾他的。
胤禔看完又回头看一眼胤礽,不由得笑了,蹭上前去也坐到了榻边,弯腰将之揽进了怀里:“参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爷就该将他们都砍了。”
“你别成日里就将砍人活剐这样的词挂在嘴上,累不累?”
“你知道什么,他们摆明了是冲朕来的,”胤礽推开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那一堆被他弄乱的折子一本一本拾起来,全扔胤禔身上去:“自己看去。”
不守宫规,不遵祖制,逾制犯上,罔顾人伦,一本比一本用的字眼夸张,胤禔从最初的惊讶看到最后竟是看乐了,胤礽没好气地敲他的脑袋:“你还笑得出来?”
“挺好玩的嘛,这一个个胆儿都肥了,就差没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两个不要脸了。”
胤礽骂道:“你之前不还怕人说不肯留宫里吗?这会儿倒是故作潇洒了?啊?”
“陛下先前还说不管他们怎么说呢,说这个有意义吗?”
胤礽推开胤禔手里的折子,倒进他怀里,揽着他的腰一顿狠掐:“这帮子御史成日里吃饱了没事做,不多花点心事捉贪官,倒是管起朕的私事来了,一个个都是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胤禔低下头咬一口他的嘴唇,嘴唇蹭着他的侧脸一直到了耳边,一阵低笑过后,语气暧昧道:“你说他们说的犯上指的是什么?”
胤礽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滚!”
胤禔顺势一个翻身就把他压了下去,一只手已经不规矩地开始解他腰间的盘龙金扣,嘴唇依旧贴着胤礽的耳朵越说越无耻:“陛下,要是让那些乱嚼舌根的知道了我们夜夜笙歌的真相,你说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胤礽受不了地骂道:“你真有脸说,要不是你每次都耍无赖,嘴上答应了最后又不从爷会一直……”
到最后胤礽也没脸再说下去,拉着胤禔的衣领扯下他,狠狠亲了上去。
等到俩人腻歪完了已经过了响午,送来的膳食又凉了端了下去重做,胤礽还是心里不舒服,加上这会儿身体也不舒服了,更加没了胃口,吃了两口就做了罢,坐回了御案前,拟圣旨。
胤禔好奇地凑过去看:“给老九的?”
“他既然给我们送了份大礼,爷自当给他回礼才是。”
“你要做什么?”
胤礽挑起眼横他:“放心,不会砍了他的。”
“我知道你不会砍他……”胤禔靠过去,看着他往下写的:“你要他以后每年上交国库一百万两白银?他一年能赚到这么多吗?”
“交不出来就交命。”胤礽狠狠道。
“他能从吗?”
“不从?那就让他在广东待一辈子,除了广州港口那一块哪都别想去,爷看他赚那么多金子银子没地方花,尤其不能去江南销金窟,不憋死他,躺在金山上死,算是便宜他了。”
“……”胤禔心说你倒是对老九那德行当真是了解得透彻。
搁下笔,胤礽又叹了口气:“这些折子全部叫人拿去烧了吧。”
“那不行,这么多人参我,你不给个交代,那些人不会罢休的。”
“那就砍了带头的那个,”胤礽斜睨了胤禔一眼:“我不是说笑的,再有人吵,我真的会砍人,杀鸡儆猴,让他们都看看,我跟你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胤禔笑而不答,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安慰。
是晚,胤禔虽然被参了十几本折子在身,依旧是厚着脸皮在乾清宫的龙床上留了下来,胤礽说累了他也不忍再折腾,俩人就这么相拥着睡了半宿。
到了后半夜,胤禔是被胤礽断断续续地呻吟声给吵醒的,见他满头冷汗蜷缩着身子,眉眼全都皱了起来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双手用力拽着胸口处的衣裳似是分外痛苦,胤禔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双手捧住了胤礽的脸焦急问道:“保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胤礽一双眼睛用力紧闭着,咬着嘴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何玉柱已经进来点亮了灯,胤禔回头冲他吼:“快去传太医!”
何玉柱看胤礽一眼,犹豫了一下,一跺脚,转身去叫太医去了。
胤礽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自禁地痉挛,缩在胤禔怀里一张脸惨白,胤禔吓得慌了神,除了将他抱得更紧嘴里喃喃着‘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竟是全然不知该做其他反应。
太医不到一刻钟就来了,是经常为胤礽诊病的邓太医,同时何玉柱手里还端着一晚沸腾的乌黑色药汁,胤礽接过闭着眼一口就全部倒进了嘴里,吞下去之后便脱力地倒在了床上。
邓太医跪在地上给胤礽诊脉,胤禔见胤礽脸色稍纾,捏着帕子一边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转过头低声问太医:“皇上到底是什么病?”
邓太医下意识地微抬起头,就对上了胤礽狠戾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脑袋又深垂了下去,回道:“依臣所见,皇上这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胤禔皱起眉:“做噩梦怎么会如此?还有方才那药是什么药?”
“除了做噩梦,今晚天气突然转凉应当是受了风寒,臣这就再给皇上开些药。”
何玉柱忙道:“那是皇上之前让邓太医开的使心绪平定的药,一直备着的,皇上晚上睡着之后有时会做噩梦,喝了那药便能睡得安稳些。”
胤禔对医理没有过多了解,却对这话并不大信,怀疑地转回身去看胤礽,胤礽握了握他的手,缓缓道:“没事了,真的是做噩梦了。”
胤禔也顾不得还有太医在看着,低下头就亲了亲他的嘴唇,又是担忧又是心疼,轻声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
胤礽会做噩梦吗?胤禔想着自己有时在宫里留宿倒是从来没注意过,只是他皱着眉痛苦呻吟的样子又实在是太吓人了,怎么想都让胤禔心里很不好受,更多的却是担心。
于是第二日,趁着胤礽召见官员,胤禔特地去了一趟太医院,将邓太医给拎了出来。
“皇上到底是什么病?”
可怜的邓太医被胤禔这么一问双脚一个颤抖差点就跪了下去,随即又强装镇定道:“皇上只是有些心绪不宁夜里才会做噩梦,没有大碍的,王爷不必过于担心了。”
“当真?”
“老臣绝不敢欺瞒王爷。”
其实不是邓太医不想告诉胤禔,是他根本不敢说,先头胤礽的身体状况只有何玉柱一个知道,后来是又严重了,才抓了他去看,然后便以他全家的性命相威胁,若是向任何人透露半句,他的脑袋就别想要了全家还得跟着陪葬,所以邓太医即使忧心忡忡,却根本不敢说半个字。
见邓太医说得如此肯定,胤禔知道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便放过了他回了去,胤礽依旧在与人商议政事,胤禔没让人通报,在西暖阁门口站了一阵,看着他徐徐说着话的侧脸,虽说不上神采飞扬,但比起昨晚那缩在他怀里的痛苦模样便已经是精神了许多,仿佛昨晚的事情,才是他的一场噩梦一般。
罢了,也许当真是做噩梦吧,胤禔想起自己曾经也经常这么做噩梦,最后到底还是信服了,见胤礽一时半会地事情处理不完,便交代了人一会儿跟他说一声,出了宫去办差去了。
议事的官员都退了之后,何玉柱低声与胤礽禀报了胤禔去过太医院的事情和他之后的反应,胤礽点了点头,知道他已经信了终于是松了口气,疲惫地靠进了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何玉柱见他这样,犹豫了片刻,问道:“皇上,您为何不干脆将这事告诉王爷呢?”
胤礽摇了摇头。
他跟胤禔在一起,是要他陪着自己一起爬上最巅峰坐拥江山盛世的,而不是要看他满脸愁容的担心自己的病情成日为自己焦心,他虽然与胤禔交了心,却也讨厌被他看到自己病恹脆弱的模样。
他不愿向任何人示弱,也包括胤禔。
☆、73御使
那弹劾胤禔的十几本奏折,胤礽原本想置之不理,只是那帮子满口伦理道德吃饱了没事做非盯着皇帝的房中事做文章的御使并未因此收敛,胤礽不提,他们便以为是皇上心虚了硬扛着,于是一本接着一本的弹劾奏折上得是越发起劲起来。
在收到第三十本折子,他和胤禔的那点破事已经闹到满朝皆知被编排出各种版本时,胤礽终于是忍无可忍,在某日朝会商议完正事,冲何玉柱一个眼神示意,后殿便出来两个手里各抱着一摞奏折的太监,在胤礽面前的地上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