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崔之放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周珺琬也很快明白了,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就算当日崔之放没有让四平来对她说那堪比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那番话,他与沈冰有了首尾并怀了孩子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没有亲口找她承认此事,害她自沈添财等人口中得知此事,以致她措手不及于绝望至极下被害死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再要来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早已回不去了!
周珺琬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一脸悔恨欲死的崔之放,一字一顿冷声说道:“或许从一开始,沈凉与崔之放之间就是一个错误,如今沈凉为这个错误赔上了一条性命,你也为此赔上了一条,你与她,便算是扯平了。从此后,你与她,死生不复相见,哪怕翌日去到九泉之下遇上,也请你当做不认识她,不要再与她扯上任何瓜葛,这是你欠他的,你记好了!”
周珺琬说完,便毫不留恋的转身自去了。
余下崔之放喃喃重复着她那句‘死生不复相见’,只觉自己的心似是一瞬间被人剜去了一大块似的,痛得他几乎当场要窒息过去,最后更是“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人也软软瘫到了地上。
死生不复相见?死生不复相见!
也罢,原是他对不住她,原是他欠她的,她不肯再见他,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愿他下辈子能有幸化作一株草一棵树,只要能默默的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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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渣男的下场,居然写得咱有点惆怅,汗……
章一四五
更新时间:2013-2-4 14:49:57 本章字数:6823
周珺琬走出刑部牢房,从黑暗走到光明的那一瞬间,竟莫名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忙睁大眼睛,抬头定定的看向天际,直至将泪意都逼了回去后,才继续往前走。爱残颚疈
牢房外面,齐少衍与文妈妈一直在等着周珺琬,一瞧得她出来,文妈妈先就忍不住迎了上去,低声关切而迟疑的问道:“姑娘,……您没事儿罢?”许是见她神色不好的缘故。
而齐少衍虽仍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眼里却也写满了担忧和关切。
周珺琬才还觉得茫然一片空洞一片的心,就一下子被温暖所填满了。不管怎么样,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还有两个人是真正关心她,真正把她的安危喜乐放在了心上的,她应该知足了!
她不由对着文妈妈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时辰不早了,我们尽快回去罢,不然就该晚了。”
还能笑,那应该没什么大事罢?文妈妈稍稍放下心来,扶着她上前上了马车,自己随即也要上去。
不想齐少衍却忽然道:“文妈妈,劳烦你坐外面,我有话与你家姑娘说!”
文妈妈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去看车上的周珺琬,只是周珺琬还未及发话,齐少衍已长腿一抬,径自上了马车,她想了想,只得与陆大有一道,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驾着车如来时一般不紧不慢的折回龙兴寺。
马车内,齐少衍方一上车,周珺琬便不自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虽不至于说如临大敌,却也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马车内的空气也随之而弥漫上了一股紧张的气息。
齐少衍深深看了这样的周珺琬一眼,觉得比起方才那个有如迷路小孩儿般迷茫的她,还是这样的她更可爱一些,竟忽然勾唇笑了起来,低声道:“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你至于这般怕我?”
被他这么一说,周珺琬也意识到自己是太草木皆兵了一些,稍稍放松了一些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因嘴硬道:“谁说我怕你了!我只是担心咱们一个是大伯子,一个是弟媳妇,让人瞧见咱们同乘一车,会不知道乱嚼些什么舌根罢了!”
齐少衍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挑眉反问:“你难道至今还以为,我会是那等顾忌旁人眼光,便违背自己意愿的人?不然你以为我这会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珺琬就一下子哑然了。的确,若齐少衍真是那等在乎旁人眼光唇舌的人,他这会子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与她说话了!
她索性不再开口了,打算看齐少衍能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你知道我今日为何要一路跟着你,不管你去哪里都跟着,连会被旁人认出以落人口实的风险都顾不得,也要一直跟着吗?”
却没想到齐少衍才一开口,她就忍不住听住了,随即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虽然话一出口,她已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但心里却隐隐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齐少衍又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声道:“我怕你在见过姓崔的以后,会忍不住心软,会忍不住动摇,甚至会忍不住原谅了他,所以我才会一路都跟着你!我不能冒这个险,那样的代价是我所承受不起的,哪怕我要为此付出其他天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他话说得这样清楚分明,周珺琬又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虽仍认为自己不该接受他的心意,不然便是害了他,却也不想他就此误会了她,因斟酌着缓声道:“我没想过原谅崔之放,之前是这样,如今仍是这样,就算我才知道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我依然没想过原谅他。虽说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但其造成的结果,却是谁也没办法更改的,终究……时光不可能倒流,一切也再回不到过去!我不会原谅他,却也不会再恨他,我如今只拿当他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死生都不会再见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的确也就只能仅此而已!
齐少衍嘴角向上翘起的弧度就更大了,又定定看了周珺琬一眼,忽然自袖里掏出一枚血玉玉佩,“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一直贴身戴着,那一日你生病时,我便想给你了,又想着这样未免显得有些不够诚意,这才留到了今日,你是打算自己戴上,还是由我给你带上?”
‘那一日’他就想给她了,她怎么不知道?周珺琬怔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一日’是哪一日,两颊立刻变得火烧火燎的,再一想到他才说的那句‘我一直贴身戴着’,她就更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齐少衍此时送她这样一枚意义重大的玉佩,到底意味着什么,说不心动不喜欢,那绝对是假的,毕竟她又不是真对齐少衍无情,只是碍于种种现实,所以不能回应他罢了,但并不代表她就不犹豫不动摇,就真能绝然的一口回绝他。
周珺琬挣扎得厉害,有两个小人儿不停在她心上打架。
一个说:“收下罢,收下罢,他都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你还忍心拒绝他?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只要你们两个能一直一条心,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问题!”
另一个则说:“万万不能收下,收下可就真毁了他了!更何况谁又敢保证,他不是第二个崔之放?”
周珺琬正想得出神,颈间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刺激得她猛地回过神来,就见齐少衍已不知何时倾身上前,将她整个笼罩在了他高大的身影之下,正专心致志的与她系玉佩。
她如遭电击,本能的挣扎起来,结结巴巴道:“别这样……我不能收……”声音毫无说服力,连自己都觉得只是在害羞,只是在撒娇,而不是真的想拒绝。
齐少衍自然不会被她这样的态度所击退,仍专心与她系着玉佩,待系好后,方退回自己的位子上,细细打量着她,眉眼带笑道:“若是娘泉下有知,知道她老人家如今有儿媳妇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谁答应要给你当媳妇儿了……”周珺琬犹自嘴硬着,只是说的话却越发没有说服力,越发像是在撒娇,颈间的玉佩也是继续戴着也不是,摘下来也不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齐少衍忽然又倾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你的顾虑我都知道,你的担心我也都明白,你放心,我既然敢送你我娘留给我的玉佩,就说明那些顾虑我都有法子解决。你也不要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是在毁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至于你担心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崔之放,这一点我现下还没办法向你证明向你保证,我只能说,时间自会证明一切,当然前提是,你得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日闻得她生病时,他本来正在气头上,原是不欲去瞧她的,后来到底还是没按捺住,趁夜悄悄儿走了那一趟,却没想到,竟让他听到了她一些不为人知的心里话。
她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哭着对他说‘对不起’,说她不能害了他;说她已经被男人伤害得怕了,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更不要说对其交心;说她只是一介残破之身,而他值得更好的女人……翻来覆去、零零总总的说了大半夜。
直说得她自己声音沙哑,也说得他心酸不已。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他们是同类人,同样受尽了来自所谓“亲人”的各种算计,同样因为所谓“亲人”的算计,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致信念崩坏,自信不再,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甚至早已丧失了去信任别人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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