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女官收了册子,灵歌暗暗舒了一口气,抬头,却正对上玉美人若有所思的目光。灵歌心下一凛,还未待细想,太后却已发话遣退众人,瞧着似乎有急事。
皇后等人起身告退,率先走出了延寿宫,大家紧随在后,鱼贯而出。灵歌走在最末,时不时地抬头瞟一眼不远处的玉美人,始终猜不透方才她那怪异的目光,究竟所为何事。
出了正殿,众人与皇后告辞,方才带了候在殿外的侍从们各自离去。云兰上前扶了灵歌,却听身后一声嗤笑,“小心伺候你家元主子!主子身子不好,做奴婢的就要记着规劝,孝心尽到就行了,别急着逞能!再说,皇上的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祥嫔笑说着,袅娜从灵歌身边走过,带起了一阵香风。
玉美人走在祥嫔身侧,半侧过头睨着她,秀丽的脸上也尽是嘲弄的笑意。灵歌这才恍悟,原来玉美人对她这么注意,是怕她意在皇帝。
灵歌忙故作瑟缩着垂下头,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玉美人满是得意地笑着走了,方才抬手无聊地扇了扇风,抬头,却发现正殿前亦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还未离开。
原本,她料定自己应是第一个离开这延寿宫之人,却没想竟会是最后一个!错愕之余,灵歌哑然失笑,愈发觉得这世上之事委实难料。
“主子,别跟那种人执气。”
见灵歌一直在摇头,走至正殿的院门处,小顺子终是忍不住劝慰了一句。
灵歌站下脚,回头瞅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家主子我有这种闲工夫?”
小顺子呆了一下,随即憨憨地笑了。
看着小顺子,灵歌突然也忍不住笑了,感慨道,“要说荣宠这东西真是很奇妙,它能轻易地将一些人逼疯,而在那群疯子眼中,我们又何尝不是疯子?”
话落,灵歌摇头轻叹一声,旋身即走。云兰二人蹙眉对视了一眼,忙追了上去,却是一脸似懂非懂。
旁侧的廊檐之上,一个原本仰躺着的玉冠男子缓缓坐起了身,雪白的长衣,烟青的外衫,简单的装束却难掩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一双含笑的清亮黑眸,此时正映着灵歌远去的身影。
“王爷!您怎么又上房了?”
伺候了太后半辈子的丁嬷嬷站在殿前轻斥了一声,声音中却满是宠溺。
眼前这个坐在廊檐上的男子,正是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先帝的十三皇子,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英亲王岳沨。丁嬷嬷自小看着他长大,自然不是一般的疼爱。
岳沨转过头,轻笑着跃下廊檐,“嬷嬷,不过才一年不见,您可是又年轻了不少呢!”
“净瞎说!”
丁嬷嬷剜了他一眼,却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嬷嬷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还能怎么年轻?快进去吧,太后等着您呢!”
丁嬷嬷侧身让过岳沨,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正殿,太后正坐在首位翘首企盼,看见岳沨进门,这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岳沨走上前,撩袍跪地,“沨儿给母后请安!”
“好!好!”
太后喜笑颜开,亲自走下首座扶起岳沨,“你可是把母后想死了!说好了半年即回,怎么拖了这许久?”
岳沨笑道,“西北战事虽平,但是百废待举,儿臣一开始也是错估了形势,才以为半年够用了!儿臣也是极想念母后,所以那边儿的事儿一安定下来,就立刻跑回来见母后,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呢!”
“算你有孝心!”
太后笑着轻拍他的手,拉他一起坐回了首位,“见过你皇帝哥哥了没?”
岳沨点头。太后又道,“你侄子岳擎后天也还朝了,咱们皇家可真是双喜临门!不过还有一事,母后也是惦记了许久,你也二十有五了,皇帝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以往你忙于战事,母后不忍打扰,现在也算国泰民安了,你是不是也该安定下来了?”
“……母后说的是!”岳沨极力忍下蹙眉的冲动,敷衍地笑了笑,“这次若遇上喜欢的姑娘,儿臣一定告诉母后!”
太后“嘁”了一声,摆明了不信,“你少来敷衍母后,母后还不了解你?若是等你开口,母后这辈子是铁定看不到儿媳了!这事儿你就甭管了,母后会在那些大家闺秀里帮你挑选几个,你若看着满意,就让皇帝下旨赐婚,怎么样?”
岳沨心下一叹,脸上却笑容不变,“全依母后。”
太后这才满意一笑,又命人张罗了一桌子岳沨爱吃的小食,颇有些不把人撑死不罢休的架势。岳沨拿起一块白润的梅花糕,却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方才站在院门处的灵歌,想了一下,才问道,“母后,皇兄这次的秀女选得可还顺利?”
他虽然不常见后宫的嫔妃,但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但是那个女子,却是极为面生。
太后点点头,“大体还可以,有几个顺眼的,自然也有几个不顺眼的,但是只要皇帝喜欢,母后也没什么说的。”
“不顺眼?”岳沨故作惊讶,“为何?可是身子不好,无法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后摇头,“这次的秀女,身子都极为康健,只有一个元美人,名字母后记不清了,她有些不服水土,相信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就好了!母后只是不喜欢那些个浮躁的女子,为人处事一点也不稳当!”
元美人……
不服水土?
想起那女子面对祥嫔时刻意装作的畏缩,想起她谈论“疯子”时眼中飞闪的神采,岳沨挑了眉,唇边浮起一丝幽深的笑意。
这原本让人厌烦的后宫,似乎也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
走在半路的灵歌突觉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云兰二人忙冲上前,关切询问,生怕主子是受了风寒。小顺子眼尖,一侧目便瞧见一抹明黄的身影自御花园南门走了进来,正撞上他们回宫的路,当即道,“主子,皇上来了。”
灵歌惊喘一声,侧头,好在人影尚远。
“你说那竹林在哪儿?”灵歌灵机一动,忙问。
小顺子抬手一指,却是与皇帝相反的方向。
灵歌松了口气,“带路!”
说着,已疾步而行。
能急,却不能慌,走得快,又要走得稳。这亦是一门功夫。云兰快步跟在灵歌身后,看着灵歌扬而不乱的衣袂,心下不免对灵歌又多了一丝钦佩。
这样一个女子,却甘于沉寂在后宫,到底是幸?还是一种不幸?
“那是何人?”
虽然相隔甚远,皇帝仍是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御花园,灵歌三人实在有些突兀。
近侍总管刘丛忙抬头观瞧,却也只见一抹绿色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花丛后面,别说是面儿,就连衣袍的样式也没有看清。
“这……”
刘丛迟疑,脑中翻遍了后宫,却没有一丝印象。
“皇上,奴才这就派人过去!”
然而还未唤人,即被皇帝阻止。“罢了,朕也只是随口一问,正事要紧。”
话落,旋即匆匆走向延寿宫。
皇袍扫过一处枝桠,一朵含苞欲放的雪兰花断落于地,轻风拂卷,嫩黄的花苞一路打着滚儿,竟奇迹般地躲开众侍们的踩踏,远远地停在了一双黑靴的旁边。
婉妃召见
一只修长的手拾起了脚边的雪兰花,微黑的肤色,反衬得花朵更显娇嫩。
“太子爷,皇上就在前面,既然回来了,何不见上一见?”
简之满是不解地看着同样一身太监服的太子岳擎。随他在外游历十年,他既是他的侍从,也是他的护卫兼挚友,可即便如此交情,他却还是摸不透他。
岳擎轻嗅了一下手中含苞的蕙兰,又将其示与简之,“若花是香的,即使未开,它仍是香的,你不觉得未开的时候反而更吸引人吗?”
简之不解愈甚,岳擎却又随手将雪兰花放置于身旁的花丛,繁花争艳之下,它顿时变得并不起眼。
“有时候置身事外,更会看见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岳擎负手前行,边走边道。简之紧随其后,想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
二人一路随意而行,途中时有宫娥太监从身边走过,却个个面容死板,不仅没有一个人认出岳擎,甚至连个搭理也没有。
“看来我真是离开太久了……”
岳擎有些感慨。他二人比预期提前两天回了元昌,今日一早,他忽然想偷潜回宫中看一看,然而若不是宫门守卫曾是简之的部下,一身便装的他可能还进不了皇宫。这可是他的家呢……
想起“家”之一词,又想起方才听到早朝后群臣们对“行储君之责”的议论,岳擎的脸色不由地又沉了一些。看来这些年,大皇兄在朝中已积攒了不少人气,而婉妃母子在朝中的影响力,业已是不可小觑。
简之笑了,“您离开十年,宫中的人已不知换了多少茬儿,不认得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礼部的官员早在城外候着,您若想大张旗鼓,那还不容易?如今没人认得您,岂不更随了您的心意?”
岳擎笑了笑,没言语,抬头看着前面一片葱郁的竹林,微蹙了眉,“这是何处?”十年不见,曾经熟悉的地方竟已是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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