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银衣铠甲在经过黛墨身边时,留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领着众骑兵快速一闪而过,不一会儿,便将黛墨一人一马,丢在了后面。
那些骑兵的功夫真不是盖的,片刻功夫,就再也见不到踪影。
幸好黛墨出发前就打听过,这条官道一直通向燕南山,甚少有其他岔路,她也不至于走丢,只要跟着这条大路走,很快就能找到太子所在的军营。
黛墨回头望望身后的步兵,远远地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人影,她伏在马背上,渐行渐远,顺着官道往燕南山方向前行。
前方的道路越行越窄,此处是一处拐弯,右边是高高的岩石,左边则是一个大峡谷,这峡谷约摸有好几十仗深,到处都荆棘丛生,怪石嶙峋。黛墨不由得心头一紧,这样险峻的地势,可要小心,毕竟她的驽马术是到这个世界才学的,算不得精湛,在平坦的大道上奔跑还无所谓,现在走在这半腰上的窄道上,不免心脏高高悬着,不甚踏实。
眼看弯道即将走完,黛墨正要松一口气时,突然从对面窜出一匹高头大马,直冲冲地朝黛墨扑来。黛墨的马匹惊得嘶——的一声鸣叫,马蹄高高抬起,她避闪不急,就那样连人带马掉下峡谷。
不知过了多久,黛墨从疼痛中醒来,头发披散了一地,衣服已经刮的破烂不堪,身上也有多处淤青和伤痕,她动了动手指头和脚趾头,还能找到知觉,于是挣扎着慢慢爬起来了。
抬眼望望四周,这是峡谷底下一处低洼,可能因为峡谷并不像断崖那么陡峭,加上两边都是荆棘和树丛,杂草和乱石,这些东西阻挡了黛墨掉下来的冲力,她才侥幸逃过一劫,捡回一条性命。
腰间剧痛,幸而腿脚还能行走,黛墨找来一根拇指粗的干树枝做拐杖,高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这样的峡谷,多半是不会有人居住的,此时已接近黄昏,要想活着走出去,先要填饱肚子,积蓄能量,等明天天亮了再找出口离去。
黛墨在旁边一块大石后面找到她之前挂在背上的包袱,取出里面的水袋,咕咚咚一气喝了好几口,直喝到里面滴水未剩,才盖上木契,将水袋放回包袱,又取出里面的长剑。
这把剑是逍遥寻在收她为徒时就送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这次出来,也一并带着。幸好还有这把剑,黛墨这样想着,要是遇到什么豺狼虎豹,也好用它防身。
她在附近走了一圈,没能找见马匹的尸体,估计那匹马已经凶多吉少,不知道躺在哪里永远安眠了。黛墨随手摘了一些野果子,勉强吃了两个,看看天色还早,就沿着峡谷的方向,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走了不过几里路,夜幕就已降临,空气也冷了下来,黛墨紧了紧衣服,抬眼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在她的右前方,有一棵合抱粗的不知名的大树,树杈很多,枝繁叶茂。
得!就是它了!
黛墨丢到拐杖,将长剑挂在腰间,要是平时,用轻功嗖一下飞上这棵树,那是太容易不过了,可是现在的黛墨,腰间疼痛不已,连走路都要依靠拐杖,估计是她在掉下峡谷时,被半山腰的乱石给磕到骨头了。她只得手脚并用地抱着树干往上爬。
虽然腰部受伤,好歹也是练家子,经过一番人与树的搏斗后,黛墨终于爬到大树的中间,那个最大的树杈上面。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穿上包袱里面用来换洗的衣服,然后将包袱垫在后背上,就这样靠在树杆睡着了。
睡到半夜,黛墨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她睁开睡眼,恍惚有火光在闪动,黛墨用手揉了揉眼睛,猛地清醒过来,她高度警惕,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树下。
闪动的火光越来越近,是十几个跳动的火把。
第三十五章 天堑谷
“大哥,我们都找了一下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想那女人早就被野狼野狗给分食了吧!”
“对呀,刚刚我们在那边看到的一堆白骨,就很有可能是那女人被狼吃掉了剩下的吧!”
“再说,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即便侥幸不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个娇滴滴的女人,还不饿死冻死在这里!”
……
黛墨气的热血一浪一浪地往脑袋上涌,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抓住剑柄的手握得死紧,要不是她腰部受伤,使不出力气,非要下去跟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住嘴,主上交代过,这个女人非同小可,尔等决不能大意!这是最后一个地方,再仔细找找!”
这个时候的黛墨非但要忍着,不能跳下去,还要尽量隐藏自己,不能暴露藏身之所,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着送死的事情她不做。
黛墨后背紧紧地靠着树干,屏着呼吸,不发出一点响动,就这样静静地等着那些四处搜寻的人何时离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个声音说:“四处都搜遍了,也没见那女人踪影,多半是被野狼吃掉了,我们这就回去禀报主上,说那女人被野狼吃得尸骨无存!撤吧!”
黛墨心里松了一口气,目送最后一只火把消失在夜色里。重新获得安全的黛墨,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这峡谷的气温,比外面低了不止一两度。又冷又饿的她,只能最大幅度地抱着双腿,整个脑袋缩进领子里,尽量让热量流失的少些,如此半睡半醒,熬到了天亮。
当东方终于露出第一抹光亮时,黛墨抱着树干,从树杈上滑了下来。夜间露气太重,衣服穿在身上有点潮,额前的碎发也湿湿地贴着脑门,此时的黛墨,别提有多狼狈。
她腹中空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顺着峡谷往前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一会,饿了渴了就摘路边的野果子吃,这样走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看见峡谷的出口时,她心中放下所有的焦虑不安,可是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倦意袭来,黛墨只觉双腿发软,两眼一黑,就软绵绵晕倒在地上。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干爽的床上,盖着暖和的被子,她动了动身体,除了腰部仍然疼痛外,没有感到其他的不适。
黛墨心下一喜,看来自己被好心人救了!她双臂撑着床,支起上半身,放眼寻找着,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忽听的外面有说话声,是个略显苍老又中气十足的男声:“宝儿,那两位病人怎么样了?”
一个女声道:“爹,我已经给那位姑娘喂过药了,她的伤势不重,只是饥寒交迫导致的昏厥,并无大碍,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另一位呢?”
“那位公子伤得很重,从你进山后,就没有醒过来,已经昏睡三天了!”
静了片刻,男子声音又传来:“爹再到山里采点药回来,你给那位公子继续服药,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哎……”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走了进来,看见黛墨坐在床上正盯着自己,她加快脚步来到床边,放下手中的药碗,欣喜道:“姑娘你这么快就醒过来啦!”
房间的光线不足,黛墨眯着眼睛看了看她,长长的头发用两根发带绑着从肩头两边垂到胸前,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露出朴实的笑容,匀称结实的身体,充满着青春活力,是个典型的农家姑娘。
稍微坐的久点,腰部就感觉不适,黛墨躺回床上,偏头看着她,问道:“你叫宝儿?”
姑娘一愣,想到刚刚进屋看见黛墨坐在床上,定是爹爹叫她名字时,黛墨听到了,随即点头道:“嗯,我爹一直都叫我宝儿!”
“多谢宝儿姑娘相救!”
“姑娘,不用客气,像姑娘这样误入天堑谷的人,我和爹爹每年不知道要救回多少个。”
“哦?就你和你爹住在这里吗?”
叫宝儿的姑娘端着药碗走过来,扶起黛墨,将碗递给她,脆声道:“我打生下来就和爹住在这天堑谷的入口处,我从小就在这谷里长大的!”
黛墨接过碗,仰头一口气喝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药很苦,是专门治疗骨伤的,她将残留着黑药汁的空碗放在床头的木凳上,又重新躺下。
“你刚才说,每年要救很多人回来,难道还有其他人也跌落下来了吗?”
宝儿抬手指向隔壁屋里,道:“喏,那间屋子还躺着一个呢,不过他可没你这么幸运,昏睡了三天,还没醒来。你先休息一会,我过去看看!”说着就端起木凳上的空碗,朝门外走去。
隔壁还躺着一个昏睡的男子?不知为何,黛墨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是:不会是太子吧?如果真的是太子,未免也太巧了吧,不过这正好印证了那两个噩梦和路上银衣铠甲打听到的消息。
想到隔壁睡着的有可能是太子,黛墨哪里还躺得住,她顾不得疼痛,挣扎着下了床,慢慢走出屋子,来到门口。
这间屋子位于峡谷口外面不远处,以茅草和木板混合搭成,正处于峡谷的风口,大风吹得老旧的木门嘎吱嘎吱作响,现在虽是初夏,这样的凉风吹在身上,黛墨还是不禁打了个叮咛。
就在屋子的旁边,还有间同样大小的木屋,半开着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黛墨略一思索,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