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委委屈屈地拉着扇儿的手,众人往里屋去了。敬茶赐座后,卫茗毫无表情地下拜道:“之前征战沙场,未能在爹娘跟前尽孝,茗儿深感不安,还望两位恕罪。”说罢磕了几个头。
你能认真点吗?这一看就好假好敷衍啊……
扇儿在旁边自然也不好安坐着,跟着也磕了几个头。她自打来这儿就很少体会到磕头是个什么滋味,因此力度没掌握好,扑通几声额头都磕红了。县主看了又心疼又好笑:“茗儿媳妇你这是在做什么?真是个实诚人,快去扶侯夫人起来!”
扇儿起来后,县主身旁的一个丫鬟捧着一个茶盘来,里面放着一对玉如意,一对珍珠项圈和一个金珐琅镶珠胭脂盒,红鸾接了礼后,扇儿又谢过县主退到卫茗身边。
各种礼节套路演得差不多了,扇儿才能安稳坐着。方才她磕头的样子引起不少姬妾丫鬟的窃笑,扇儿低着头,用神识一扫,大概知道了是哪几个笑得最欢快最开心,暗暗记在心上。
叙过寒温后,众人前往花厅用饭。一时间寂然饭毕,卫策有些家国之事同卫茗说,扇儿便由县主带着往花园散步去。
卫府的花园比扇儿以前看到的都要风流雅致,她边看边不住啧啧称赞。县主得意道:“我年轻的时候,也爱弄个花儿草儿的,姐妹们都没我会收拾。后来生了茗儿,精神就差太多了,只是随便弄几下而已。十年前我还会用长藤和花儿造出几架秋千来呢!几个人站在上面都不会断的,又香又好看,一推能荡到天上去。”
扇儿眯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道:“县主好心思,我虽然也喜欢侍弄花草,却只是瞧着热闹罢了,真是比不上县主的兴致。”
两人不知不觉中距离拉近了很多,扇儿发现县主是一个很天真可爱的人,大概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故而一直保有纯真美好的心。她是那种心里有什么都放在脸上的人,难怪三十多岁了看起来还和年轻姑娘一般,看来保持良好的心态有益预防衰老啊。
逛得差不多后,县主派人把扇儿送到预先收拾出来的院子里歇下了。
扇儿一进入房间就直扑倒床上,红鸾一边替她捶腿一边笑道:“夫人得了县主眼缘,想必以后更加能挺直腰板咯。”
若虚鼠一声不吭,水妖冷笑道:“挺什么呀?你家夫人还是个……”
话没说完,水妖就被若虚鼠用一个馒头“啪”地一声给堵上了嘴:“你还没吃饭,不饿么?多吃点。”
红鸾一脸疑惑道:“还是什么?”
扇儿咳嗽几声:“别理她,这个傻大姐有点脑袋不清楚,以后说什么都不用管。”水妖呜呜想要分辨,若虚鼠又“啪”地塞了一个馒头进去……
晚上用过饭后,扇儿刚回到房里,两个妖娆美艳的丫鬟就进来给她请安。
“奴婢锦儿见过侯夫人。”
“奴婢绣儿见过侯夫人。”
扇儿笑道:“起来罢,我对这边府里不熟,不知怎样称呼。你们来是所为何事?”
那俩丫鬟对视一眼,齐刷刷道:“奴婢是县主吩咐来伺候侯爷的。”
顿时房间安静了下来。
扇儿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故意挑衅呢?
红鸾刚要出声,若虚鼠一把抓住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扇儿笑道:“侯爷身边也不缺人,县主怎么就巴巴儿地送来两位姑娘去服侍呢?想必是弄错了,两位回去再问问。”
锦儿急了,道:“县主亲口吩咐下来要我们服侍侯爷……的,怎么会弄错?”
扇儿道:“哦?这样啊。那她还有没有要你们服侍别人呢,只有侯爷?”
两人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还有……还有侯夫人。”
扇儿噗嗤一声笑道:“以后说话别大喘气儿,不然我还以为你们有肺痨呢。下去吧,有事自然会叫你们。”
这两个丫鬟原先的确是县主准备给卫茗做通房的,只因县主后来喜欢扇儿不过,又临时改了主意,要她们自己找扇儿,看扇儿怎么安排。
这俩丫鬟故意含糊不说清,假借县主之令,省略了“去侯夫人身边呆着以后再说伺候谁”这个内容,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运道好说不定还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兴许就扶了姨娘呢。怎知扇儿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几句套出真话来,又羞又气地下去了。
水妖好不容易把俩馒头吞下去,歪在椅子上懒懒道:“你何必这么紧张,那小子一看就是有点问题的,说不定不举呢。”
扇儿脸顿时黑了:“你一个女的说话能注意点场合吗?”
水妖道:“为什么,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嘛?你们人啊,就是喜欢讲这些虚的,私底下比谁都爱得很呢。”
扇儿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和卫茗倒是天生一对呢?不如把你给他做通房?‘
水妖跳起来道:“那种货色我才看不上眼,你不要乱来啊!”
扇儿璀璨一笑:“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说不定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把你灌了春/药扔他床上去。后果怎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水妖:“……”
☆、51第五一回(倒V)
卫茗自然是被安排着和扇儿住一个屋子里,不过他倒知礼,夜间自往侧房去睡了,扇儿一个人呼呼睡得格外舒服香甜。
府里住了几天,卫家几房都来请,不是吃酒就是看戏,无论长辈平辈们都是一副刻意亲热拉拢的模样,扇儿渐渐都腻味了。卫茗本性也不是善于应酬的人,和扇儿一般如坐针毡几天后,终于受不了要告辞回卫所。
县主自是不肯放人,就连卫策也责备道:“才住了几天?这样赶着回去,可见心里是不把咱们当回事了。都说儿子大了难管,如今你封了侯,竟是也拿起了款儿。”说罢眼圈微微红了。
他如此说扇儿还觉得无所谓,但是见县主都快哭出来,扇儿不由得心里一松,笑吟吟对卫茗道:“侯爷想必是担心卫所之事,妾身代理那段时间,深知各位千户都极为用心的,侯爷即便是再住几天也无妨。”一边说,一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翻白眼。
卫茗见她如此说,只得道:“既然夫人这么说,我便再多留几天罢。”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扇儿的眼神越发热烈了,唯有水妖小南撇嘴冷笑。
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下午便悄悄传遍了京城。卫茗凶名在外,此次他回京,城里上下都是眼睛在瞧着,于是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佳话顿时被渲染得有声有色宛如说书段子,一时间风行京中贵妇贵女圈子。
别人犹自当笑话看,唯有一个女子心下不快。此女子是宋太尉的独女,闺名爱姐。宋爱姐自小便仰慕那个传说中的活阎王卫茗,那时她心下想:众人都避他如蛇蝎,唯有我敬他爱他,这番心意让他知道了,必定引我为风尘中一知己,巨眼识英豪者,两人的缘分也在此了。
没想到卫茗后来居然娶了亲,回京后还是这样恩爱的,宋爱姐不由得眼中含泪一病不起,把个宋太尉急的不得了,遍请名医都不见起色。
“我的儿,你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对我说?我一把年纪了就你这么个姑娘,你若是撒手去了,叫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宋爱姐哭哭啼啼道:“爹,女儿有心事,只是怕你说我。”
宋太尉道:“你尽管说,我不说你便是了。”
宋爱姐见此,便吐露了自己的心思:“爹,女儿一直私下爱慕平定侯,怎奈他已有妻子,心中郁闷,便……”
宋太尉愣住了,皱起眉头道:“别人也就罢了,这个人出了名的暴虐狠毒,你看上他哪一点了?再说我的女儿,断然不能给人做小,”
宋爱姐嗔他道:“我也不想做小,爹想办法让我做大不就可以了?”
宋太尉道:“你非他不嫁么?”
宋爱姐点点头。
宋太尉无奈:“好吧,你让我考虑考虑。”
宋爱姐见父亲愿意帮助自己,病也去了一大半,渐渐肯进食走动了。宋太尉看到宋爱姐真的是一心在卫茗身上,实在无法,只能暗中开始谋划。
话分两头,扇儿的小叔叔孟顾自从进京投靠了长兄孟恩,连着两次依然没考中,连孟恩都对他厌烦起来,言语态度上越来越怠慢。
孟顾也有些看出来,但是贪恋京城繁华和孟恩家的大宅美食,一味如狗舔热盘般不肯离去。一日他喝醉了酒在街上晃荡,却见一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往某处去,那车马奴仆衣饰皆是豪贵,似乎是哪家王公贵戚。
这等场景他那有个不爱看的?便住了脚只顾瞧。没想突然一眼看到了其中最豪华的一辆车儿内,一个长得颇像红鸾的女子忽的掀开帘子对下面跟着的人说话,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后来睁着眼儿死命瞧了几遍,的确是红鸾。
他之所以把扇儿身边这个丫鬟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其容貌标致,自己也曾垂涎过许久。见此场景,他酒也醒了大半,拉住一个同是围观群众的老伯道:“劳烦老伯,这车里坐的是何人?”
老伯道:“这你都不知道?车里可是卫府长房的大少奶奶,平定侯的正头夫人,好不风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