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雪见,你怎的没有穿戴蓑笠?”微娘咳嗽了两声,看着女儿的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心疼不已,她连忙抓着女儿的手,想要拉她进屋子去。
雪见一愣,因为她触及到娘亲那双枯瘦的手指后,发现一股异常的炙热感袭来,她惊呼一声:“娘,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正文 第二章 风寒
雪见跟微娘同时病了。
微娘的身子骨弱,在门口等待雪见的时候受了冷风侵袭,轻易着了凉,可谓病上加病,发热重,怕冷轻,浑身直冒汗。歪在卧榻上,微娘的脸色煞白,再加上她瘦弱的身子,让人看了无限怜惜雪见的病症要比微娘轻些,她只是早先中暑,而后又淋了雨,一个劲儿地打喷嚏,除了头晕沉些外,剩下倒是也无大碍,毕竟雪见年轻,再加上见到娘亲病倒,她便硬着头皮,也不让自己倒下,害怕娘亲看了更加担心。
硬是灌下了一些姜汤,雪见安顿好了娘亲,就换上了另外一件淡紫色的裙襦,而后还披了一件半截的粗布小褂子。夏天不用如此,但是雪见的身子一直发冷,她知道自己也感冒了,鼻塞,所以就多穿了一些。
又跟娘亲嘱咐了几句话,雪见这才出了门。
屋外的骤雨已经停歇,空气中还混杂着一种淡淡的腥味,不过空气倒是清新了许多。麻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转了几个弯,再路过医馆的时候雪见停顿了一下,正门楣上是“皇甫医馆”四个大字,金光闪闪。不过她只是往里面望望,随后就掉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最后,雪见进了一家店面很小的药铺,里面只有两个伙计跟一个药师,她熟络地跟这里的伙计打着招呼。
“雪丫头,又来给你娘亲抓药啊。”王药师是那种一笑双眼就成两道缝的人,他才四十多岁,不过看起来好像六十有余一般,因为他的头发全白了。
雪见微笑点头:“今日除了往常都要用的,还要加一份细辛跟桂枝。”
王药师一愣,他这下子端详起了雪见的面容,樱桃口,灵动水瞳,五官精细无比,王药师早就知道,雪见这个女娃的面相生得极好。可是,面容却略微带着倦容还有消瘦,并且是淡白色的面容,除了营养血气不足外,还有一抹病色。
“雪丫头,你害风寒了?”
雪见点头,道:“我倒是没什么,喝点热姜汤就好些了,不过娘亲好像要更重一些,所以我就多称一些细辛跟桂枝回去。对了,还有当归。”
王药师也知道雪见跟她娘亲的事情:想当初那皇甫阳也是一个面善心软之人,却不想后来出了事情,是始料未及的。再然后,雪见这对母女就被从皇甫大院赶到了那两件破瓦房那。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都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所以,到底各种缘由,谁都明白,只是不说破罢了。
“雪丫头,你现在都懂了许多味中药,算了半个小郎中了。”
王药师一边熟练地捡药过称,一边说道。
雪见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半个小郎中倒是不敢当,不过久病成医而已。”笑呵呵地看着王药师在称药,雪见微愣。她吸了吸鼻子,才感觉有点不通气,所以没有法子闻一闻药铺中特有的那种草药味儿。
她以前就懂各味中药的,想当初那门课雪见修得最好,教授都一直夸奖她。本来只是一门专业选修课,但是因为兴趣所学,却不想穿越到此派上了用场,也是雪见未曾想到的。
包好了药,付了钱,雪见跟王药师告别。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王药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了那么一群亲戚。”
“是呀,难怪雪见每次都来咱们药铺里面买药,却不去他们皇甫家号下的药铺买药呢!”
一个黑瘦黑瘦的小伙计,啧啧地感慨着。
王药师壳了一下小伙计的头,斥道:“少说话,多干活!别总整这些没用的!”
王药师再抬头的时候,雪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买了药后,雪见没有即刻回家。她又去了热闹非凡的街市,打算去添置一些东西外,还得买一些必备的素材,给娘亲做营养羹。
自打爹爹入狱后,微娘的身子越来越差,之前也看了许多大夫,因为皇甫阳本人就是太医院的御医,雪见那个时候就经常看到爹爹愁眉不展的表情,因为娘亲的病症十分古怪,至少在这个时代里面,属于罕见的病症。
不发病的时候,除了身子有点瘦弱外,倒是跟平常人无异。但是一旦发病起来,脸白得骇人,并且身子冰凉,看着仿佛就要撒手人寰一般。好在这个时代时兴盈盈弱弱的女子,再加上就微娘的身边一直有人细心照料,她并不会经常发病。
微娘的父亲是一个山林采药人,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皇甫阳,并且两人结了秦晋之好。虽然微娘的出身寒微,可是好在皇甫阳是重情重义之人,在他的干预下,皇甫家上上下下也只好都接纳了微娘。而且,在皇甫阳的精心照料下,微娘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面色红润,看着根本不像是生了大病的人。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一直对人和善的皇甫阳会惹了麻烦上身,险些丢了脑袋,现在人被押进了大牢。
开始皇甫家一家上下十分惶恐,生怕皇甫阳吃了官司牵连到了一家老小,可是谁知道,皇甫阳被押入大牢后,也就没了下文。人放不出来,但是也不牵连任何人,虽然说有点蹊跷,但是这种情况到也令皇甫家的上上下下,安了心。
不过,没有了皇甫阳的庇护,微娘母女的境地,就可想而知了。
收回思绪,雪见微微叹气。现如今爹爹在天牢朝夕不保,而照顾娘亲的大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雪见按照以前爹爹留下的药方,为娘亲调理身子,可是随着大伯母等人的排挤,现在许多味药,他们都买不起了,眼看着娘亲的身子骨越来越弱,雪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虽然不知道微娘到底得了什么病,但调理是很必要的。雪见根据以前的学识,还有那一年多看过的爹爹整理出的一些药理知识,给娘亲不时地做一些营养羹。现在微娘有些感染了风寒,雪见就到街市买了连须白葱,还有一些新鲜的羊肉。家中还有生姜,做一份姜葱白茶,还有做一份当归生姜羊肉汤,应该可以缓解娘亲的风寒症。
这些素材对此时已经捉襟见肘的境况来说,已经不易了,思及此,雪见再次微微叹息着。
雪见一边思度着该如何面对下来境况,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皇甫家的医馆门口,她还没回过神儿来,就看到一个白衣的男子,从医馆里面急急地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三章 堂哥
“雪见!”
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雪见大伯父的长子,皇甫玄参,也就是雪见的大堂哥。
皇甫玄参的长相跟他爹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属于宽厚老成的那种,浓重的眉眼看着就十分的踏实。不过,他倒是比皇甫密有些主意,有些事情,还是自己能够拿得了主。
因为当初正是皇甫玄参成亲,大伯母才借此因由就将雪见跟微娘逼出了皇甫大院,为此,皇甫玄参很过意不去,他说服不了自己的娘亲,只好寻机会多多帮助一下雪见母女了。
雪见微愣,表面上有一丝淡漠,倒不是源于对皇甫玄参的厌恶,只是她不想在这里耽搁过多时间,还得快些回去给娘亲熬药汤。
见到雪见没言语,皇甫玄参有些急,说道:“雪见,你还是怨怼大堂哥吗?”
正在思考回去先给娘亲做那样药粥,雪见听到皇甫玄参的话,略微疑惑,才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随即释然一笑;“雪见怎会怨怼大堂哥,那又不是你本意。”
正确点说,既谈不上怨怼,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早先的记忆对于雪见来说模模糊糊,毕竟那不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而后,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大伯母等人的翻脸不认人。
雪见不知道,明明是一个修养很高的贵淑,竟然转眼间成为泼妇,什么无情无义的话都能够从她的口里吐出来,也着实令人惊讶。
这下子,轮到玄参有点语塞,他看了看雪见手中的草药,开口说道:“三婶的病又重了?”一开口,他又感觉到不妥,如果说雪见的娘病又加重,那么他娘就是罪魁祸首。
看着玄参脸上一阵恼,一阵窘的表情,雪见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大堂哥并不是薄情之人,至少比他那爹娘要强些,当初新婚之时的玄参知道了雪见母女搬去了旧瓦房那,竟然第一个跑来旧瓦房,身上还穿着新郎的喜服。
可是终归到底,亲戚之间能够变成今天的模样,也确实令人寒心。
“大堂哥,我得回去给娘亲煎药了。”说罢,雪见转过身就要离开。
她不想站在这皇甫医馆的门口,因为雪见忘记不了,上次她是怎么从这里狼狈地出来的。
雪见不过是去医馆拿了几味中药,却不想正好被大伯母二伯母撞见,爹爹还没入狱的时候,她就是经常去医馆后边的药房拿药,可是谁知道,在雪见跟娘刚住进旧瓦房后,来取药,竟然会被大伯母百般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