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呢。”她从回忆中走出,看着掌中的莲花幽幽说着,逐渐收拢的手指将莲花捏碎。莲花梗上的刺弄破了她娇嫩的手,而她眼神迷离,没有感觉到痛。
“小主人,您的手。”婆婆的口气有些焦急,赶忙取出手帕清理着她的伤口。
“娘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她看着年老的婆婆,脸上是静静的微笑。
婆婆默默为她抹上药膏,心中叹息,“宫主不喜欢有人打扰。”
她的微笑倏然消失,表情冰冷如霜。“您为什么对娘这么忠心?”
婆婆端详着和施素问很像的她,慈爱地拢好她耳旁几根凌乱的发丝,“是宫主给了我一切。”
水裳,你不陪我,是不是因为我给的还不够?她垂下头,认真地在心中问着。偶尔会想,如果时光就停留在冷宫里看水裳练功的日子会不会更好?
“你不陪我,我觉得很没意思呢。”她躺下来,望见莲花成片,“寂寞终究敌不过爱,你还是决定不陪我到毁灭的最后去见他了,那我怎么办呢,我娘还不肯来见我,我怎么办呢,水裳?”
婆婆摇头,无声叹息,慈爱地梳着她的长发,轻声哼起了歌,旋律名叫《凤凰双飞》
同年十月,楚国程太后,力驳群臣反对意见,发兵北上。自此,和平六年的广袤土地上狼烟四起。羌趁机向东南进兵,战乱持续数年。
第三部·完
[龙家王朝]番外一《孤君双臣》
龙弄天,即清玄帝,薨於永平八年,封国第十五代皇帝。
弄天者,挟天下王者之运以御天下。
永平一年
龙曜天和龙刑天互相用冰冷目光剐对方。龙腾阁学士辛弘文忍住头痛欲裂的不适,用戒尺敲著桌面。
“两位小王爷,课堂之上不是用来瞪眼的!”
躲在窗边偷听的清玄帝差点笑喷出来,三弟和九弟一向不和,偏偏这两人都是人中之龙,谁也不服谁。据他看来三弟更严谨一些,心中把律法放在第一位,九弟缜密,有些恃才傲物。如果安排他们,前者适合管理宗正府,後者适合琅天府,大理寺是办案之处,也可归到其下,方便行事。
琅天府是朝廷设立的特殊机构,这个机构没有官阶,自成一格,专门与武林势力打交道,同时调度为朝廷搜集各种情报以及暗杀的暗御史。暗御史的权力凌驾於大理寺之上,直接由王族的人管理,所以整个琅天府门面上是火龙堂,暗里藏著暗御史。
眼下的皇子还只是幼儿,皇後依然无所出。清玄帝暗叹一声,自知天命不长。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突然有个万一将皇位禅让,只是,天下可以有两个名臣却只能有一个君主。
下课後,龙曜天被请到後花园,清玄帝正在等他。
“臣弟拜见皇上。”
“快起来吧。”清玄帝和悦一笑请他起身,让他坐下来。
“三弟今年十四岁了吧。”
“是。”
“不用这麽拘谨。”清玄帝对旁边的太监打个手势,然後就见这名太监带著所有随侍的太监宫女退出去。“今天请三弟过来,是有件要紧的事说。”
龙曜天端正的不能再端正的身子挺的更加直,恭敬地听著。
“你和九弟年纪差不多,能力也是旗鼓相当,朕很欣慰,只是,朕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现有的皇子也都在繈褓之中,周边几个国家都各自虎视眈眈,试图统一这片广袤的大地。”他这麽说著站起来,背过身看向远方。“朕考虑过在你和九弟之间选一个禅让。”
龙曜天心神巨震,慌张站起时碰倒手边的茶碗,“皇上!”
清玄帝听到动静,并没有转过身,继续说道:“但你二人恐怕不会甘愿做对方的臣。”
龙曜天低下头,无话以对,因为确实如此!让他们彼此向对方俯首称臣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果真要在他二人之间来定皇位,定会争得非死即伤。
清玄帝长叹一声,才转过身,看著满脸惭愧之色的弟弟,“年少之人争的不就是意气二字麽?正所谓意气风发少年时,但是这个国家禁不起这样的争。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臣弟明白。”龙曜天惶恐跪下,又羞又愧,没想到自己一身硬骨让皇兄如此牵挂为难。
清玄弟将他搀扶起来,“国有名君只容一人,国有名臣却可以齐名。”加重语气,他更加郑重地说道:“为了这个国家,为兄希望你一生为臣不为君!”
力逾千斤的话砸落。
为兄……不是朕。
龙曜天感到心中一阵温暖,眼前的人不是以君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在教自己如何做好一个为国为民的男子汉。
“九弟虽然是为兄同母所出的兄弟,但是也不会例外,到他十四岁的今天,为兄也会对他说这番话。”
龙曜天再次跪下,右手举起,“弟不信天也不信地,从不敢忘兄长救母之恩抚养之恩,所以弟对兄长起誓,此生绝不违今日之约。”
清玄帝俯身,大掌重重压上他的肩膀,“曜天终於也成为男子汉了。”
龙曜天只是深深磕下头去。
END
[龙家王朝]番外二《慕情与刑天》
龙腾阁内,学士们大多数正在伏案读写。慕情走进来,发现杜雪飞正坐在窗前悠闲喝茶。杜雪飞见他进来,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不妙。
“你这个时候来这里也算不上避嫌。”杜雪飞看著他,示意他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水将军现在是百口莫辨,送圣旨的那位公公已经死了。”慕情头痛的说著。
“你别插手进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杜雪飞压低声音斥责著,警惕的看看四周,叫起他出去说话。
“你别看九王爷性情跳脱,这种时候最能狠下手的人就是他!”杜雪飞疾声厉色地说著,“三王爷是典型的权贵,做事会考虑周全,难免不够干脆利落,九王爷可不同。这件案子很明显不能拖,对谁都没好处,审理权不是交到大理寺了麽?我看这次的事马上就有结果了。”
慕情看著杜雪飞,一阵怅然,只觉得宫闱的争斗实在恐怖,那可是七百口人命啊!杜雪飞看不惯他还是这麽天真,表情很严厉,“你是武将,该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是在慕情看来战场和京城是不同的,或许是战场上双方都武器然後斗智谋斗勇武吧,京城里不过是一句话一个理由就能让无法反抗的对手血流成河。身为武人,他不喜欢权谋争斗。
落幕时,慕情只知道暗御史在水将军正法後停止一切关於此案的调查。如杜雪飞所料,结束得干脆利落,让人觉得像是一把刀突然砍去以前的种种一样,够快够绝。
可惜一代名将竟然不是战死疆场,水将军一直很赏识他,不然如他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怎麽可能成为郎官。
光政四年春,慕情从边疆特意赶回来祭奠水将军,没想到坟茔前已经站了一个人。形削骨瘦的身影。一袭水蓝宽边长衣,好似谪仙一般的清俊人物。一头长长青丝并没有束起,滑顺的沿著後背铺下来,没有一丝凌乱。
那人双手拢著一只小杯子,敬过天地後如行云流水般挥出手,酒水洒落在寒怆孤单的坟茔上。晶莹的酒水成珠滚下,在春日的阳光下闪著光,然後没入黄土。下一刻,白色瓷杯在男子坚硬如铁的指骨中应声碎裂。他足尖轻挑,脚边的小巧酒坛飞起,抛开碎片接住它举高倾倒,酒流下形成一道水线,正好落入他仰头张开的口中。喉结上落了酒水,吞咽酒水时候上下滚动著,酒水闪著光芒滑落下去,让他的雪色颈子更显晶莹细致。
慕情从来不知道男人用如此豪放的姿势喝酒也会如此美丽。他看得出神,浑然不知自己这样看人是失礼的。那人喝下许多酒,却不见脸色有什麽红晕,想必酒量不小。他单指抹去嘴角的酒水,微微侧头看向慕情。让人惊为天人的英俊脸庞上,神色萧索,仿佛很累很累。慕情恍然回神,连忙微微低头以示歉意。那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放浪不羁的浅笑漾开来。然後突然出手,将酒坛打过来。
慕情在接到酒坛的瞬间吃惊不已,这是太祖皇帝的绝学寒丝绵掌!是琅天府的人!心念急转时候,他使出空冥手的巧招,卸去酒水里蕴涵的内力的同时没有在葫芦外施加外力,否则他接不到不说,酒坛还会在内外夹击下破碎,到时候不免让水喷撒一身。
那人击掌赞许,嘴角的笑意越发深起来。
“不愧是慕情慕将军,好一招空冥手。你的祖父可是个硬脾气的人,就是不肯出仕呢。”
慕情脸色微变,没想到祖父当年成名江湖的绝技到现在还有人知道,并且一语道破归隐的原因。看著那人狂傲娇贵的神态举止,越发肯定眼前的人正是叱吒风云的年少王爷龙刑天,当年一手决断假传圣旨案的冷面浪子。
“末将慕情参见九王爷。”慕情捧著小酒坛跪下来,不敢抬头。
龙刑天身上天生的那种霸气只是用眼神就能震慑人心。龙刑天淡去笑意转过身看著水将军的坟茔,“起来吧,你也是来祭奠的麽?”
“回九王爷,是。”
慕情双手奉上酒葫芦,龙刑天却不接,两人在坟茔前静静地站立著,过了良久,龙刑天才轻轻出声,“水将军不会平白受这等冤屈。”
他说的很轻,但是里面却包含著不可撼动的决心。微微蹙起的眉心,忧伤的眸子,表情里满是不甘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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